北朝帝业 第476节

  (本章完)

991.第989章 联魏抗齐

  991.

  南朝此番派遣到长安的使者名徐陵,也是江陵之战后如今江东政权所剩为数不多的门面人物。但就连这个徐陵,其实也是之前滞留北齐,随同萧渊明一起返回江南的。

  徐陵年近五十,仪容气度都是一副典型的南朝士大夫风范,虽然是以弱国而出使强邻,但也并没有什么卑躬屈膝之态。

  在被谒者引入堂中后,他先向堂上的唐公望了一眼,也如其他初次见面之人一样,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讶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入前礼见道:“梁国使员徐陵,奉吾国陛下并陈丞相使命入魏通好,致贺唐公、大丞相身系众望,入辅国政。”

  “徐侯不必多礼,请入座。”

  李泰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徐陵,抬手示意他登堂入座旋即便又笑语说道:“前者江陵一役,虽然大获南朝人物风华,然则徐侯却仍遗珠于外,实在是让人倍感遗憾。今徐侯入国来见,风采当真不负盛名。失此一人,不谓全功啊!”

  徐陵听到这话后神态自是有些不自然,虽然对方这番话是在夸奖自己,但对他们整个南梁朝廷都颇有贬低,对于一个奉命出使别国的使臣而言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尤其对方所言让他无法反驳,而今南梁衰弱的国运,也让他没有底气再如之前出使北齐那般教人知晓寒热。

  李泰倒也不是刻意要羞辱徐陵,而是他压根也没有将徐陵当作一个正式的使臣来对待。

  起码在他们西魏的视角上,南梁国祚早在攻破江陵之后结束了,历史上还要以梁王萧詧建立西梁以延续其国祚,但在李泰话事的这个时空,无论梁帝还是梁王都打包送到了长安,去年梁帝萧绎还被砍了。梁王在自己入朝后更是降爵为梁郡公,以此来安慰南梁士人的人情。

  至于陈霸先在建康所扶立的小皇帝萧方智,在西魏这里压根就是不承认的。毕竟李泰的一大功绩就是灭梁,如果再把徐陵当作一个别国使者来招待,那无异于打自己嘴巴子。

  所以他才会在处理完军国大事之后的午后时分,如同召见僚属一般的将徐陵引入相见,至于其人所说的那一系列称谓,在他这里也都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这一份不承认也并不是对陈霸先的刻意贬低,起码也表示了西魏不会再用南梁法统去做什么文章以干涉江东时局,比如就算来年陈霸先废梁自立,西魏这里同样不会有什么抗议反对。江东本就是江陵之战时兵锋之所未及之地,可以骂陈霸先窃取成果,但是不会攻击他是乱臣贼子。

  虽然没有获得使节的待遇,但该做的人事沟通还是要做,于是徐陵稍作收拾心情,便又开口说道:“行前陈丞相特嘱徐某,入见之后一定要为之专致贺意!陈丞相有言,昔年唐公镇守荆襄之际,曾经有幸相与谋事、共图贼齐,彼此俱有所得,至今思来,仍感快意。

  陈丞相虽处治外,但亦深感唐公雄才壮志,而今得以再克强敌、入朝执政,亦是天意属兴,虽外邦群众也不免心悦诚服!旧者魏国虽有讨贼之心,实无破敌之力,幕府强臣纵无欺世之意,亦有盗名之嫌。唐公入朝,既是众望所归,亦是名实俱至!若可复相构计前谋,则贼势虽凶、何足惧也!”

  听到徐陵这一番吹捧自己而又贬低前任宇文泰的话语,李泰也是不免一乐。这番话当着他面说出来,除了是拍他马屁之外,估计也有陈霸先以此自诩、表示自己更胜王僧辩的意味。

  陈霸先希望复制之前在淮南的那种合作,再继续合作对抗北齐,李泰倒也并不感到意外。

  虽然说西魏攻破了江陵、砍了他们的老大,说起来彼此间仇恨远比和北齐之间要大得多,但是眼下北齐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汹涌恶意却是给江东造成更大的威胁。陈霸先又不是真为的什么兴亡复梁,所为无非保全江东并成全自己而已,当然不会受困于这旧日的仇怨。

  不过如今的李泰也不再是蜗居山南的一个小小方伯,战略上的取舍和着眼点当然要立足更高的视野,陈霸先想要和他合作,也得掂量下对方有没有这个实力。

  于是略作沉吟后他便又开口说道:“前者江东传来消息,让我也深感惊讶。王太尉与陈司徒俱是定乱卫道的江东名臣,不意功成贼灭之后竟然不能相容,何事纷扰竟起仇杀?我虽然无意深问缘由、辨别是非,但亦怜悯江东士民,恐怕又要身陷战火兵灾之中不能自拔。”

  “唐公心怀仁慈,悯我父老,情怀让人感动。王太尉故事,某旧飘零于外,亦未深知。归国之后,所见陈丞相亦殚精竭虑、为国尽力,三吴虽有纷扰,亦皆克定。岭南纵有不恭,未为大患。南川叛逆之乡邑土豪,皆贪乱鼠辈,传檄可定。”

  徐陵亦曾受王僧辩恩惠,今虽受命于陈霸先,但也并不议论王僧辩的是非,对此只是模糊言之,转而对国中的情势略作分讲:“唯今所称顽贼者,便是江北诸冥顽贼徒,外结强寇,引祸国中,殊为可恨!”

  自从去年西魏东征以来,天下纠纷的焦点又转为了西魏和北齐这一对宿敌。包括李泰也转为重点关注河洛方面的战事情况,对于长江中下游的关注转为保守观望,不再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加以干涉。

  尤其是北齐,早在陈霸先入袭王僧辩之后便表现出了强烈的干涉意图。而且追源溯本,这一场内乱本来就是由北齐强行干涉、要让萧渊明登基为帝而引发出来的。

  所以北齐先是以段韶出兵,直接攻占了陈霸先主力离开之后变得空虚的广陵城,而后便又派遣大军南下继续干涉。

  只不过由于北齐内部发生了权力斗争,最开始担任主帅的清河王高岳被召回并遭到杀害,本来就给这一场征事蒙上了一层临阵易帅的阴影。而接下来西魏宇文泰更是趁北齐大举用兵淮南之际发起东征,北齐忙于应对河洛战事,这一战便打到了年尾。

  所以之前派遣南来的大军顿时便虎头蛇尾、进退尴尬,停止在了淮北彭城等待后续的命令。而等到河洛战争结束之后,北齐也并没有加大对南面的投入,而是又将这一支人马的主帅上党王高涣抽调返回,前往北山长城进击突厥。

  正因为东西方彼此互殴,使得江东方面得有喘息之机,起码相较于历史上的同一时期局面要好得多。而陈霸先也充分把握住这一机会,率先集中力量平定了江东最为核心的三吴地区,甚至还一度返回京口,想要收复被北齐夺走的广陵,结果却因为岭南叛乱又生而不得不放弃这一打算。

  到如今,整个江南地区还有两股反对陈霸先的势力,一个就是盘踞江州豫章地区的王琳、以及江州那一众所谓的南川豪杰,另一个便是南梁宗室、很早便盘踞岭南的广州刺史萧勃。

  不过正如徐陵所言,这两股力量也都难称大患。王琳算是当中最为凶狠的,但是之前在湘州盘踞的时候被李泰派遣军队逐走,几乎是底裤都被扒光了才得以东去,至今势力仍未完全壮大起来。

  之前其人接受了李泰提供的一部分辎重武装,得以在豫章立足,但眼下最主要的精力还是统合豫章当地那些不顺从的土豪,也根本没有能力进击陈霸先。

  至于岭南的萧勃,那根本就是属于气氛组的,岭南本身就地处偏远,难以影响到江东核心地区,萧勃这家伙也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与陈霸先相对抗。

  能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便基本上平定江南地区,哪怕是因为西魏北齐彼此互殴所留下了一个窗口期,陈霸先也不愧为一时之人杰。

  但有的事情该来总归是要来的,之前一直无暇投入淮南作战的北齐这一次终于又从诸事当中抽身出来,再次集结大军增兵南下。

  如今江南地区虽然已经平稳,但是江防形势却较之前更加严峻。且不说得而复失的广陵,还有一个原王僧辩部将徐嗣徽所占据的秦郡,如今徐嗣徽也已经投靠了北齐,使得北齐军队可以在长江下游任何一处地点发起渡江作战。

  所以这一次陈霸先派遣徐陵北上出使西魏,主要就是希望双方再恢复一下之前在淮南合作的那种默契,让西魏在淮南的力量能够适当牵制一下北齐的军队,从而稍微缓解一下江南所面对的江防压力。

  李泰听完徐陵的讲述后,先是略作沉吟,旋即便又说道:“除此之外,陈司徒是否还有别事诉求?我记得其子侄都还留在长安。”

  徐陵闻言后便又垂首道:“此事陈丞相亦有交代,以弱请盟于强,本应献质以示坦诚,唯门下血嗣稀薄,已无余子可献,便请以二子继续留质长安。此番若胜,则两国俱为欢喜。若是不胜,则陈丞相必以死报国,又何计嗣息!”

  (本章完)

992.第990章 跨江市贸

  992.

  听到徐陵转述陈霸先所言,李泰也不免暗叹一声。虽然说从权谋角度而言,陈霸先之袭杀王僧辩,怎么也不能说是伟岸正义的。但是南朝在这一时期有陈霸先,毫无疑问是南朝士民的幸运。

  虽然历史大势终究还是走向统一,但有没有南陈这个政权的存在,对江南百姓而言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因为这一时期无论西魏还是北齐,其实都欠缺一口吞下整个南朝的肚量和底蕴。

  西魏那就不必多说了,历史上的江陵之战乃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人道灾难。那各种残忍的手段像极了一个底气不足的毛贼,得闯空门后便竭尽所能的打砸抢烧,根本没有一个长远的消化和治理方案。江陵已是如此,如若在同一时期入寇江南,情况也未必就会发生多少变化。

  至于北齐,那就真的只能呵呵了,战略上所展示出来的要比西魏更加短视、更加没有章法。而且之后几年恰好就是高洋各种行为艺术的高潮时期,如果江南地区在这一时期纳入北齐统治,那就真的是好日子在后头了。

  虽然君王的荒淫无道未必会直接作用在平民百姓身上,但是这么大一个增量的产生,必然会带来权力格局剧烈的动荡和调整,从而反馈下来的各种昏政暴政所造成的普世伤害,难说能不能胜过侯景时期。

  不过认同是一方面,真正应对起来,李泰也要优先考虑西魏的利益。

  心内权衡一番后,他便又说道:“吾国同样也新经动荡、国情未安,周边诸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况之前与齐国方有洛水之盟,彼此互不攻扰,各自休养生息。徐侯如今以此来谋,不异于是让我背弃前盟啊!”

  徐陵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僵,他们南朝过往这段时间里只是忙于平定内乱,根本就无暇外顾,而且也没有一个稳定的渠道去充分了解外界的讯息。故而对于东西之间的纷争也只是大事略知,细节却非常的模糊,完全想不到这彼此掐架多年的世仇宿敌竟然会和谈罢兵。

  “贼齐,豺狼也!唐公旧出其国,应当深知秉性,与敌谋和,实非智计啊!今陈丞相穷困来求,若得助济,缓此危机,则必感恩戴德、世代为藩!还请唐公再为三思,慷慨助义……”

  徐陵讲到这里,便又深拜于地,口中沉声说道。

  “徐侯快快请起,贼齐不义,我当然深知。陈司徒能够不畏强势、决然迎击,我亦深为钦佩。但今我国情势,确有不便之处。若言协防则可,共击则实在力有未逮。”

  李泰抬手着令侍者将徐陵搀扶起来,旋即便又说道:“今我得掌国事,始知谋国不易。诸事诸物,各有所求,各有所用。是故正欲广开聚物之道,丰我府库,以补国用。陈司徒如今立事江东,想必亦有此困。陈司徒犹感旧日谋事情义,我亦愿与修好。如若此役之后互以历阳、姑孰两地互为商贸,不设边防,可谓大善!”

  如今江南地区虽然勉强平定下来,但也已经是久经战乱、亟待休养,陈霸先也实在难以拿出什么能够让李泰心动的筹码。如果割地请盟,则就不免要比王僧辩还要恶劣。

  李泰其实也并不排斥协助一下陈霸先抵抗北齐军队,且不说历史上已经证明了陈霸先有此力挽狂澜的能力,单就当下而言,北齐真要赢得这场战事的胜利,也会让西魏整体的战略选择变得被动起来。至于说洛水之盟,洛水那不是专门放屁的地方吗?

  不过他就算要参战,也需要有实际的利益回报。陈霸先眼下显然是拿不出的,那就拿未来透支一下,彼此之间建立一个自贸港,能够进行边贸交易,顺便给下游的江防也留下一个向西魏开放的口子。

  江南地区尤其是核心的三吴地带,一旦战乱平复之后,元气就会很快的恢复。而江南地区商业氛围本就较北方更为浓厚,一旦元气恢复,势必会增加大量的需求,市场活力再次恢复。

  李泰如今也在考虑如今西魏各个区域的产业调整和发展,之前在山南道尤其是沔北已经发展的非常喜人的手工工坊,他并不打算回迁关中,甚至关中已有的这些手工行业,除了重要的军工领域和其他一些不便运输的产品行业之外,其他的也要陆续迁往诸边。

  对于关中,李泰的想法是主要以农业为主。手工行业虽然利润前景更为广阔,但大量从事手工行业的人员聚集,无疑会加大粮食供给压力。

  关中作为西魏政权中心与军事中心,本来就承担了许多的脱产人口,如果再把推动手工行业作为获取利益的方式,那么无疑会令关中的粮食供给更加脆弱。而如今的西魏可不像隋唐那么漕运发达,更没有河洛地区可以逃荒逐粮,一旦再发生灾荒等粮食危机,跑都跑不出去!

  如今河洛地区仍处于东西对峙的前线地带,很难进行稳定的生产活动和商贸交易,沔北地区在当下而言无疑更加符合天中的称谓。尤其有着汉水联通长江一线,水运便利发达、而且水力资源丰富可观,在后世便是联通内陆地区的重要经济大动脉。

  如今的南方地区虽然还没有像后世开发的那样完善,但南朝对于中游的开发也已经是颇有成效,只是在之后随着政治中心的转移又变得逐渐落寞起来。

  李泰起家于山南,当然是要将山南的潜力继续挖掘发扬。之前处置国中动乱的时候,凡所涉乱员众都向湘州等地流放发配,这当然也是为了向湖广地区的继续开发投入人力。

  山南地区的手工业继续发展,当然也需要继续向四外开拓战场。就连路途遥遥的丝绸之路都需要推动发展,有一条长江连接的江南这样一个稳定且可观的市场当然也不能放过。陈霸先既然眼下拿不出可观的筹码,那就要将江南百姓未来的购买力先锁定住。

  “历阳?历阳今还在贼齐控制之内啊!”

  徐陵倒是没有像李泰想的这么深远,听到这话后当即便下意识的皱眉说道。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笑语道:“只要陈司徒肯应允此事,历阳很快就不为东贼所有了。”

  徐陵当然听出了这意思,先是眉梢一扬,但很快便又面露纠结之色。历阳不为北齐所有,但看样子显然也不会归还他们南梁,这位唐公是打算自己占有,而且还要饶上半个姑孰。

  这样的改变不异于驱虎吞狼、饮鸩止渴,稍有不慎、后患更大。齐人固然凶残,频频进寇江表,可问题是魏人那一口就把他们整个朝廷都吞下去了!

  李泰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徐陵一个使者能够决定下来的,因此便又笑语道:“既然需要相谋共事,那就无谓斤斤计较。我会先行分遣师旅协同防守、并进取历阳,至于陈司徒是否肯履行此约,可以事后从长计议。”

  徐陵听到这话后顿时便面露惭色,想到自己此番出使求援也只是两手空空,而唐公在国事初定的情况下还是决定出手相助,尽管提出了一些要求,但是也留下了极大的转圜空间,而他这里却还犹豫不决、并且暗生警惕,多少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唐公当真仁厚高义,令人叹服!此事虽非徐某区区走使可以决断,但归后一定向陈丞相进言唐公义举。如若齐军推却、江东得全,两边市贸、互通有无,也是大益双方的良计!”

  徐陵又向李泰深深作拜,并且语调诚挚的说道。

  李泰对此拱卫自是笑纳,旋即便又说道:“徐侯既然至此,倒也不必疾归。江东情势虽危,徐侯书生纵归亦无补于事。且先修书归告事宜,留此与我国人浅作论道。此间更是不乏徐侯江表旧识,可为叙旧,畅话别情!”

  徐陵听到这话后,也是不免面露意动之色,的确他有许多亲友旧识如今都流落关中,若能趁此机会寻访探望一番,倒也算是一份人情安慰,于是便又点头道谢。

  等到跟徐陵交谈完毕之后,李泰着员将之引出,旋即又看了看案头上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即刻处理,而此刻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便暂停视事,着员准备一些礼物,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抱歉抱歉,这几天睡眠有点不好,老失眠,一直昏昏沉沉的,写的有点慢,更的有点晚,望见谅。。。

  (本章完)

993.第991章 长谢厚爱

  993.

  如今的长安城中居住的南朝人士不在少数,有的是之前江陵城破后跟随梁帝萧绎一起作为战俘被送到长安来,有的则是之前就事于山南道行台、因唐公入朝执政而一并入朝任事。

  相对而言,前者的处境较之后者要略微悲惨一些,因为是作为战俘入国,而且当时执政的中外府与山南道之间也存在着矛盾,对于江陵之战的战果没有加以正视。

  就连梁帝萧绎在到达长安不久之后都被处斩,其他大多数一同入国的南朝人士们也都遭到了监禁和奴役。一直到了今年年初唐公入朝,这一部分人才被陆续赦免,得以在坊间闾里正常的居住生活。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遭到了刻薄对待,这当中有身份特殊、或者有特殊才能者,也都受到了礼遇对待。比如江陵臣员殷不害,便因医术不俗而被辟入霸府任职,甚至去年宇文泰出征之时也随军出征。

  但总体上而言,这一批先抵达长安的南朝人士并不如后一批到来者处境从容。后一批来到长安的人员,诸如王褒、周弘正以及颜氏兄弟之类,早在山南道行台便已经各自担当官职。此番他们来到长安,也并不是作为俘虏入朝,而是外官内调,抵达长安之后便有了具体的职事安排。

  长安城居比较杂乱局促,为了能够妥善安置这些南来人士的起居生活,李泰便着员暂时将长安南面一座原本的兵城收拾出来,作为这些南来人士的临时住处,而长安士民便也很应景的将这座小城称为吴儿城。

  刚刚从山南来到长安的姚僧垣一家,自然便也被安排在这座吴儿城中。

  此番从山南来到关中的南朝人士也有几十家,不乏有拖家带口、全家齐至者。当李泰一行来到这里的时候,城中曲巷之间还多有各家仆员在洒扫整理,当见到唐公仪驾入城,便都纷纷奔回宅内奏告主人。

  于是诸家主人纷纷来到街上,向着唐公仪驾或是深揖、或是作拜。李泰倒是不打算出入扰人,但见这一情景,便也翻身下马,与出迎群众一一回应并慰问几句。

  “长安城居因循旧年,多有不合时宜之处。诸位入京为国效力诚是可嘉,暂且居此小城,安置确有不周,请暂容短时,来日一定尽快改善。凡饮食起居不便之处,皆可入告京兆、畿县官署。”

  这座兵城自然不比精心建造的豪宅大院那样宜居,之前京兆府遵循唐公命令安排役员重新修缮了一番,也仅仅只是满足了基本的居住需求罢了,所以李泰望着众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表示一定会陆续改善安置条件。

  众人闻言后也都不免笑逐颜开,连连道谢,如果是别人作此承诺,他们难免要心存怀疑,但之前在事山南道行台的经历,让他们见识到唐公的一诺千金,只要许诺了的事情,那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李泰倒也不是单纯的口惠,他的确是有相关的设想,不只是这些各方入京的人员,就连他自己的办公和居住场所也要进行一些调整和改善。

  如今这座长安城本来就已经是残破不堪,在此基础上再作修扩的价值也已经不大。至于同州城则因为存在太多宇文泰霸府时期的痕迹,也并不太适合李泰这个新霸府入驻。

  所以李泰准备在洛水东岸的商原附近修建一座新的宫苑,用为新霸府的办公地与他们一家的居住地。他已经安排人员前往沙苑万寿宫,将万寿宫的建筑材料拆解出来挪去商原以备用。

  至于原本的万寿宫,则仅仅只保留军工部分的工坊产业,并且作为渭水和洛水之间的物资仓储基地使用。

  同州城的中外府,原本内府部分保留下来继续让宇文泰家眷居住,外府以及诸配套兵城,则就分割成为规模不等的住宅,用以赏赐给新霸府的属臣居住。

  同州城中还有许多将领家宅,因为东征战事的失利使得许多将领本部人马都荡然无存,而这些将领也免不了要遭受惩罚,情节严重的甚至需要流徙边疆,资业也都要没官处置。

  所以如今霸府也在同州城掌握了不少的园邑邸业,可以用来赏赐给那些霸府中表现出色的属臣。

  姚僧垣父子也站在街面上迎接唐公,当得知李泰就是要到他家访问的时候,姚僧垣更是惊喜不已,忙不迭将唐公迎入宅内,并将家人加以引见。

  分配给他们一家的这座宅院前后两进,大概是之前某位禁军兵长的家宅,面积规模虽然不大,但布置的却还非常温馨得宜。此时的姚宅中,除了姚僧垣与其妻儿之外,还有于谨的儿子于寔和于翼也在这里。

  于家这哥俩儿是得知姚僧垣入京之后,特意赶来送礼道谢,也算是有心。毕竟当年他们老子于谨在汉东被李泰暗算而羞惭病倒,多亏了姚僧垣为之诊治调养,如今恩人入京当然也要有所表示。

  于老大因为是于谨早年在洛阳便生的儿子,因此年龄也已经不小,比他弟弟于老二大了十几岁,之前其父因病滞留山南的时候,关中家事全仰于寔主持。

  原本于寔任官于陇右,但因家事需要而告请返回关中,于是便又重回禁军任职,故而也受到之前中外府内乱的波及,虽非元凶首恶,但是官职也遭到剥夺,如今仍是白身,亏得他老子于谨为之交钱免罪才没有流放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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