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11节

  韩祖念先是自谦表态,旋即才又继续说道:“大丞相前以众俘虏于城外示众劝降,此计甚佳。义宁、乌苏等诸境多旧六镇镇民,此众徒卒特崇乡义、爱好聚众为党,刑令军法尤其难制,乡义亲情特能感召……”

  听到韩祖念对六镇镇兵们的评价,李泰也不由得感觉这家伙的确是有点东西的,将镇兵们的习性总结的非常巧妙。这些镇兵老实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大义认知,但却尤其热衷于抱团。

  不只在东魏、西魏的政治格局中颇有体现,像是早年尔朱荣与葛荣所率领的六镇叛军进行决战的滏口之战中,高欢直接在阵前便劝降收编数部豪酋。而之后的六镇降人们对尔朱氏而言也成了烫手山芋,管又管不了,杀又杀不尽,到最后索性被尔朱兆当作烫手山芋抛给高欢。

  韩祖念继续说道:“末将前仍悖命据守之时,前后曾有乱命下达,便是受迫群情难忤。而今既已投效大丞相,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若欲取乌苏,亦将义宁军民整编为军,其父老亲属留处后方,前部师旅必不敢叛。

  乌苏守军亦多此边将士亲友,因见故旧来攻,必不力战抗拒,届时或伏精兵间于军伍而袭杀敌众,或使此间徒卒感召劝降……”

  “大丞相,这万万不可啊!”

  韩祖念话音未落,其他几名降将便连忙叩拜在地,大声劝阻道。

  李泰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感叹人心真是复杂。这韩祖念之前还在城中固守不肯出降,结果被部将绑了投降之后,态度转变的比谁都快,现在又借着献策之际进献这种绝户计,必然也有要报复这些叛变将士的想法。

  略作沉吟后,他便笑道:“此城军民举城降我,所为无非感义求活。我若不能高义活之,更与贼主高氏何异?当下群徒既然厌战弃戈,我自不会再强驱赴阵,至于日后欲以武功而求上进,则是别话。”

  韩祖念这计策或许是有一定的道理,但若说真能产生多大效果,那也不尽然。就连义宁城这里之所以能够劝降成功,主要原因应该也在于守军兵力已经遭到了极大的削弱,而且后路孤远城还被夺走。劝降只是辅助性的手段,却并非决定性的因素。

  几名降将听到这话后才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便又连连作拜道:“大丞相当真仁慈、当真高义,某等父老得恩赐活命,必对大丞相感激不尽!”

  韩祖念闻言后先是一愣,旋即便也连忙深拜道:“大丞相胸襟宏阔、心性仁慈,当真令人钦佩仰慕!”

  虽然并不安排这些降人将士们参与进攻乌苏城,但李泰也并没有让他们闲着,在这些降将配合之下将城池接收过来之后,他当即便命人将韩祖念等几名重要的将领送往晋州城下。乌苏城用不着这些人去劝降,但晋州城的军心用这些人去动摇一下也是惠而不费。

  入驻义宁城之后,李泰便又传令后方,以河东太守裴侠转赴正平城镇守汾曲,将韩果召来北上,于晋州城下再率领一万人马经统军川东进义宁,让其担任下一步攻夺乌苏城的主将。

1075.第1073章 孝先无计

  1075.

  上党城连日来不断的有人马聚结至此,很快城池便已经驻满人马,后路师旅不得不扎营城外。

  在最开始得知魏军进击晋州的时候,段韶便立即从河阳撤回邺都,旋即便率领邺都两万人马进驻滏口,乃是北齐国中反应最为迅速的军队之一。

  但是接下来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大半个月,段韶方面的进展却并不大,仅仅只是将部伍从靠近邺都的滏口推进到了上党。

  之所以进展如此缓慢,最开始是为了配合晋阳方面的人马聚结。因恐孤军直进遭到敌军的打击逼退,段韶便打算协同晋阳方面一起两路进军,对敌军进行反击。因此在进入滏口之后,他便先派遣一支部伍奔赴义宁城,并告令守将韩祖念一定要守住这个大军西去的出口。

  与此同时,河阳方面的师旅也被不断召回,并且被转派到滏口来。但随之而来又涌现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随着大量人马涌入滏口,上党地区府库所存储的军资粮草快速的消耗殆尽,必须要仰仗后路河北地区的输给。

  这自然也是因为之前的军机判断有误所致,否则上党地区所存储的军资给养还是颇为可观的,毕竟皇帝仪驾常常都需要经由滏口路过上党而往来二都,当然要将奉御物料备足。可是之前物资抽走后,却还没来得及补充回来,大军入此之后,便面对一个无粮可食的窘境。

  如果说粮草问题还可以凭着时间来解决,毕竟河阳方面的物资调回之后便可以直接用于此处,那么接下来所面对的问题就一个比一个更让人感觉焦头烂额。

  由于雀鼠谷、千里径这两条要道被敌军控制堵截起来,晋阳师旅已经很难再配合南下,于是齐主高洋便也传信邺都,着令邺都方面的军队先行出击奔救晋州。

  由于眼下大军给养尚未补充完整,段韶便只能先行率领一万人马西进,至于聚集在滏口的数万师旅,则交由归朝不久的扶风王可朱浑元暂时统领。

  可是这任命刚刚下达不久,可朱浑元还没有来得及出城却陡发恶疾、卧床不起。而此时国中拥有统率大部人马经验和资历的大将们,则多数都已经跟随皇帝一起前往晋阳了,当下邺都短时间内实在很难再挑选出另一个合适的人选。

  段韶在刚刚抵达上党地区后,因为得知此事便也暂时驻兵不前,权衡一番后便又提出由河阳方面的斛律光北进担任此间主将。

  虽然他与斛律光之间关系并不算友好,但对其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当下正逢重要的战争时刻,当然也要挑选靠谱的人选节制大军。而且斛律光北上时,还能顺便继续将一部分河阳师旅调回并且顺道将军资给养押送北上,使得此间大军能有持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段韶进言未久,邺都方面却传来一个让他大感意外的回应,常山王请他暂驻上党勿出,因为斛律光已经率领精兵自河阳西进、出齐子岭以袭击敌军后路。

  得知此事后,段韶心中自是大为不满,此事他在离开河阳前斛律光便曾跟他讲过,而他当时也明确表态并不好看这一军事行动。结果没想到斛律光没有获得他的认同,却说服了常山王并得到其支持。

  尽管心中有些不满,但段韶也只能耐住性子停留在上党,先向西面的屯留地区缓缓增兵,同时将滏口人马继续往上党转移。

  而就在段韶焦急等待斛律光一路人马战果消息的时候,义宁城使者匆匆来到上党汇报魏军业已转进沁水、进攻义宁,请求速派援军前往支援。

  尽管斛律光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但在得知此事后,段韶顿时也猜到那一路人马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因为从时间和路程上来推算,如果斛律光果真大扰敌军后路的话,此际想必也已经波及到了魏军的前线,那么魏军自然是要采取收缩防守的策略,而不是继续向东面转进。

  同时,魏军这个向东转进的动作顿时也让段韶心中大生危机之感,因为常情以论,魏军在攻定晋州之后,下一步必然是要继续向北进击晋阳的。毕竟眼下雀鼠谷和千里径两条要道都已经为其所控制,魏军北进的障碍理论上并不存在。

  可是现在其兵锋却向东转来,究竟只是为了占据沁水河谷、遏阻上党地区的齐军,还是北进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乃是上党、甚至于邺都?

  因为义宁城使者奏报的敌情并不是很清楚,段韶也难以做出更加详细的判断,但通过他一贯以来对李伯山用兵风格的观察和思考,这一次挥师东进恐怕当中也蕴藏着非常险恶的用心与变数。

  所以段韶便又连忙派人奏告邺都方面,请求尽快派遣大将代替自己来此节制诸军,而他则要亲率师旅前往奔救义宁城,担心派遣其他将领前往怕是也难敌魏军。

  可朱浑元病重难起,斛律光又吉凶未卜,思索一番后,他便直接点名让长广王高湛来暂时代替自己。能力方面暂且不说,长广王的身份地位倒是足够稳定军心士气。

  在派出使者之后,段韶便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消息。可是他都已经将西去的师旅整装完毕,邺都方面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回。

  “此去邺都,一定要详细向两位大王奏告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贼已寇入沁水,若增援师旅仍然停滞不前,则沁水以西恐将不为我有,山野关塞必然频频遭贼寇扰、再无宁日!”

  为了让邺都方面明白情况的紧急,段韶便一日数遣使徒前往邺都催促,每一名使者都要仔细叮嘱交代,希望邺都方面能够尽快给以回应。

  然而事实证明,段韶还是太保守、太乐观了。魏军此番东进,所图谋的又岂止是沁水以西的北齐领土,沁水以东的也保不住啊!

  正当他还在焦急的等待朝中消息时,南面建州方面先一步有紧急情报传来。

  “启禀大王,前有贼军翻越空仓岭入境,攻破高平关。建州厍狄使君闻变之后率军出击,于丹水上游为敌所伏,被贼就阵加害。末将等于阵败退,入此求援,恳请大王速速派遣援军南去奔救高都,若迟建州恐怕不为我有……”

  几名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将士被引入上党城后,便直叩于段韶面前疾声奏告道。

  “建州、建州竟也遭袭?知统军贼将谁人?贼众多少?”

  段韶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也倒抽一口凉气,忙不迭开口询问具体敌情。

  此际进犯建州的,自然是杨忠所率师旅。他们一行人马用所缴获的齐军器杖旗帜稍作伪装,派遣一支先锋部队先行出发翻阅历山,而后又蒙蔽了空仓岭所驻守敌军,一举攻破此间要塞高平关。

  拿下高平关后,杨忠并没有直接进击建州州府所在的高都城,而是率部北去佯向长平方向,待到北齐建州刺史厍狄回洛率兵至此意欲收复高平关并进击敌军的时候,杨忠又率部反杀回来,在丹水上游一举击溃建州主力,然后才又快速南下夺取建州城。

  这些建州将士直接从丹水上游的战场溃退北逃求援,自然不知后事消息,但仅仅只是他们所奏报的这些情况,已经足以令段韶大惊失色了。

  “先寇晋州,又攻义宁,今又进图建州,贼是欲图晋阳、邺都,还是河阳?”

  在听完这几名败将奏报之后,段韶眉头深深皱起,只觉得敌情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一时间完全不能确定敌军下一步的意图究竟是何。

  又或者,这些情况根本也都不重要。现在所面对的问题是,他这里徒然手握数万大军,就算想要奔救,都不知要奔救何处,甚至可以说已经动弹不得。

  他如果率军奔救义宁,则建州方面的敌军便可自长平北上进击上党,乃至于威胁邺都。而他若奔救建州,则义宁危矣,义宁一旦告破,那么晋州就彻底的成为了敌军的囊中之物,周边段时间内再也没有援救的可能!更有甚者,乌苏也将会变得非常危险,继而上党、邺都同样变得不安全。

  当然,还有一点转机或可期待,那就是河阳方面,据常山王所言,斛律光只带走河阳小部分师旅,那么现在即刻调集河阳人马北上救援建州……然而北豫州叛乱未定,河阳骤然空虚,河洛恐难再据有!

  电光火石之间,段韶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但任何一个念头稍作延伸,所出现的都是让人难以接受、难以面对的局面。一时间,他也彻底丧失了对局面的判断能力,不知道该要怎样做才能扭转局面、将损失降到最低。

  “速、速派遣使徒,奏告晋阳、奏告邺都……请示至尊,该当如何应敌?”

  默然良久,段韶才开口说道,稍作停顿后,他便又补充道:“至尊凡有所命,某莫敢不从,以身死国、在所不惜!”

1076.第1074章 二王相争

  1076.

  且不说上党方面倍感焦灼的段韶,邺都方面近日也并不平静。

  常山王高演留守邺都,本来只是主管军事。但是在其弟长广王高湛的建议之下,将在朝诸汉人大臣都给监控起来,自然也就将这些人的职权给顺势架空了一部分。

  北齐虽然国力雄厚,但也是需要建立在政通人和的基础上、才能将国力给调集发挥出来。高演虽然参政多年,高湛也已经在近年开始录尚书事而有预政务,但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宰相。

  这么庞大的一个政权,宰相所需要处理的政务自然是千头万绪,而且由于近年来齐主高洋几乎不理政务,大量的朝廷事务全都需要仰仗杨愔、高德政和崔暹等一干汉人大臣分劳。

  如今这些人的职权被大加限制,骤然接手的高演、高湛兄弟们一时间也难以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处理得面面俱到,尚书省案事积攒越来越多,哪怕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闲余小事,但只要埋没了一件剧要之事,就会给当下时局造成巨大的阻滞。

  高演这些年门下虽然也招揽了为数不少的谋士属臣,但这些人在府下出谋划策尚可,总不可能直接堂而皇之的跟随他前往尚书省处置政务。

  尤其是一些需要京外州郡配合的政令,高演本身便欠缺在州郡人事上的影响力,如今处理起来也都难免多有阻滞。

  如今摆在高演面前的问题有很多,关键重要的事则便有好几项。

  一者随着时令进入初夏,河北各地降水严重不足,诸方旱情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就连邺都周边许多豪强权贵之家,都因为争水浇灌而频频作斗,规模有时候甚至都达到几千人之多,须得京中派遣禁军前往镇压。

  二者随着旱情逐渐变得严峻,诸州郡也都纷纷上奏朝廷,希望能够减免一部分赋役压力,并且颁行一些赈济政令。尤其山东青徐等地,由于南陈在淮南的侵扰动作越发剧烈,其境军民也越发的不安,多遣使者入京奏事,大半都是诉苦求援。

  这一系列的政务处理不清,又直接影响到了各方物资的征缴调运,进而又给当下正在进行的战事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

  如果说这些事情还需要时间和耐心就能妥善处理,那么有的事就让高演都有些抓狂了。

  这一天高演还在尚书省中忙碌的处理政务,忽然有家奴匆匆入此,并且告其属臣王晞在城中被长广王高湛使派家奴殴打致伤。

  高演得知此事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因为高湛不愿前往上党统军,已经数日不曾入省。而高演因为忙于政务,于是便派遣王晞等属臣前往长广王府劝说一番,结果高湛非但没有听从劝说,反而还派人打伤了王晞,更加的添乱。

  心情愤懑之下,高演也顾不上再处理省中政务,直接着员准备车驾,而后离开皇城径直向长广王府而去。

  “仆等拜见大王!”

  长广王府门前,一众府员们眼见常山王仪驾气势汹汹至此,忙不迭匆匆向前迎接。

  高演眼下正在气头上,下车之后抬腿便踹在了车前几名王府属官身上,并且怒声道:“滚开,不准阻路!”

  接着他便径直走入了长广王府,对一众出迎人员全都视而不见,在前堂没有找到高湛后便又继续阔步往府中行去,一边走还在一边大声喝令道:“步落稽,速速给我滚出来!”

  此时的高湛正在内舍中与几名侍员玩耍握槊博戏,当听到外间传来兄长呼喊声时,顿时便脸色一沉,皱了皱眉头。

  旁边一名三十多岁的胡人侍员察颜观色,口中便低声道:“常山大王当真好大威风,入门来访竟还如此无礼,真将大王当作了由之呵斥的无知少年?”

  高湛听到这话后,脸色也更显激怒,但一转眼还是将手中的博具砸向这胡人并笑骂道:“胡儿休得胡说,他本是我兄长,入我户中又需什么礼节!”

  这胡人名为和士开,乃是高湛门下颇为亲昵信任的心腹,闻听此言后便垂首道:“大王虽然谦和有礼,但有的人却凭年齿欺人。如若一味退让,只会被人误以为软弱可欺呢!”

  高湛听到这话后便冷笑一声,本来作势欲起的身体便又坐了回去,着令侍员们继续于此游戏。

  高演在府中寻找好一会儿,才在仆员的指点下行入此间,当见到高湛还在作此游戏时,当即便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入前瞪着高湛冷哼道:“我门下王博士,是你使人打伤?”

  “竟有此事?阿兄何出此言啊,我连日在家休养,一直都没有出门,本不曾见过王博士,更加不知竟有此事。是不是王博士得罪了旁人,却又贼心作祟的想要离间我兄弟感情,故作诬告?”

  高湛听到这话后,顿时瞪眼一脸无辜的说道,但却仍然没有起身,仍在把玩手中赌具。

  高演先怒视高湛片刻,旋即视线便转望向和士开等侍员,和士开虽然敢背地里挑拨是非,但当着高演的面还是不敢失礼,瞥了一眼那愤怒的眼神后,忙不迭与其他侍员一起起身作拜于高演足前。

  高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抽出自己的佩刀,转过刀背来,当着高湛的面用力砸向和士开等一众侍员,砸的这几人嗷嗷惨叫、抱头鼠窜。而高湛见状后便也站起身来,阴沉着脸看着高演抽打自己的下属,口中只是一言不发。

  高演接连用佩刀抽打了几十下,和士开等人周身都见红肿血痕、模样更是凄惨至极,高湛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王叔朗等用心不良,向阿兄你进说邪言、欲将我使出京畿,我因此罚之!”

  “事情难道没有跟你说清楚?平原王屡请朝廷,希望你能前往代之统率诸军,又与王博士等何干?当今国难当头、诸事告急,本就需要群策群力。你生是此门儿郎,盛享荣华富贵,遇事则缩,难道就不惧时流耻笑!”

  高演听到高湛承认下来,这才收回佩刀,又望着高湛怒声喝道。

  “我于兄弟之中本属齿短幼少,之前也并无统领大军的经验威望,骤加大任以临强敌,这是正常稳妥的用人之计?”

  高湛听到这话后也不甘示弱的说道:“若只凭此身世,便可震慑诸军,平阳王、彭城王谁不可使?当下邺都事繁,阿兄难能料理,留我于省分劳领事不是更好!但阿兄你屡欲使我外出,究竟是平原王进计,还是你、你不愿我留处都畿?”

  “平阳王性怯柔弱,无上将之威,岂可用之典军!至于彭城王、彭城王何事,你难道不知?此时用以典军,简直胡闹!”

  高演听到这话后又忍不住斥言道,他家兄弟虽多,但眼下能够当事者却少,永安王高浚、上党王高涣如今都在囚晋阳。平阳王高淹仁弱不威,彭城王高浟新遭母丧,都不适合前往上党典军。

  如今留在邺都的,年龄既大同时又是嫡亲兄弟的,除了他之外便是高湛了。但这小子之前讲起军事还井井有条,真要派其出掌大军的时候,他却胆怯的不敢答应,且还诸多狡辩。

  高演这会儿也没有耐心再跟高湛讲道理,指着他忿声说道:“我奉命留守处置都畿军事,你若仍然抗命不遵,休要怪我派人将你执送晋阳交由至尊问罪惩罚!”

  高湛听到这话后,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惧色,他视线一转,摆手屏退房中一众属员,然后才瞪眼望着高演沉声说道:“阿兄你当真如此心狠,不准我留于都畿分享你的势望?徐之才处,我也使人访问了!”

  “你胡说什么!”

  高演闻声后脸色顿时大变,直接再次抽刀加于高湛颈上并怒声低吼道:“你知什么?你想怎样?”

  “我什么也不知,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助阿兄你处理好当下要务。统军交战,非我所长,但留守都畿,为阿兄你拾遗补漏、联络人事,则是我能胜任的。”

  高湛丝毫不以颈上利刃为意,只是望着神情冷峻的高演微笑说道。如果说他之前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看到高演如此反应之后,他便基本能够确定这兄长的确是有要趁机将他外放都畿之外的想法。

  高演怒视了高湛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将佩刀收起来,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口中叹息说道:“至尊体中怀疾,非是轻症,修短难测。但国中又逢此危难,让人心怀不安。我今虽然暂掌都畿事务,但也恐怕遭遇什么莫测的变数颠覆。

  我不愿兄弟并置凶险之处,想要以你出都执掌大军在手,如此内外各有执掌。但却没想到竟然引起你心生这样的误解,这也是我思绪不周,没有提前将机密事情与你讲透。此事也足以为诫,你我兄弟日后心有所计都要及时沟通,切勿私计暗想,再生误会!”

  高湛闻言后便也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我与阿兄乃是至亲,彼此间如果生出了什么误会,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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