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19节

  “这个道理我怎么不会不明白?羌贼是我宿敌,自然不会有什么良言进献,王难道以为我会受此影响?”

  高洋听到这话后便摇头笑语说道,旋即他脸色便顿时一沉,语气也变得充满危险意味:“当年谋算革命之时,同样不是举国群下皆附从我计,甚至至亲、元勋皆有歧言,而今又如何?来日就阵生擒此徒,我当亲自推问吾国谁人是贪乱之徒!”

  段韶听到这前半段话后,心内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而在听到后半段之后,便不由得眼皮一垂、心内一叹,这张嘴就要翻旧账了、还是听的上头了,就不该过来听李伯山那一通鬼话!

  高洋却不再理会段韶,他将视线从河口对岸收回后,便又开始环顾河口南面这一片区域的地形地势,手持着马鞭亲自指挥安排在左近修筑营垒阵线、用于来日在此间和西魏军队展开全面的战斗。

  虽然他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喜怒变化,但李伯山刚才那一番话可不是听过就算了,每一个字节都仿佛化作一柄无形的小刀,挑拨着他的神经、穿刺着他的心防,让他的心情纷乱复杂,急于要将双方的战事进行一个强而有力的扭转!

  且不说亲自布置阵线、一心求战的高洋,李泰在将对方刺挠一番之后,便把将士们暂且留在河口北面,自己则策马归营,召集军中骠骑以上的将领汇聚于大帐之中,商讨并交代来日与齐军交战事宜。

1094.第1092章 矢志杀敌

  1094.

  在李泰刚刚来到西魏的时候,骠骑大将军、开府还是最高级别的将领专属的官职待遇。但是近年来随着西魏军事制度的逐步完善与封授、荫授的增多,这一级别的官职编制与含金量也在逐渐下沉。

  李泰刚刚组建霸府的时候,同时还兴建诸骠骑府,由诸骠骑大将军领衔掌管。但是由于国中达到这一级别的将领越来越多,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勋贵子弟,这一官职的威严庄重便越发难以体现。

  所以在不久前西魏国中便做出调整,诸骠骑府府主皆加上骠骑大将军、上开府,余者骠骑皆为开府,而荫授骠骑则不加开府。虽然骠骑大将军这个将军号保留下来仍然通用,但重要的职权标志则转移到开府与否上面。

  在如今的西魏军队中,开府通常担任一军军主,而军主又分为骠骑府军主、府兵军主、乡兵军主等等。

  骠骑府是在原府兵基础上更加精选出的授田勋士,府兵则就是指的大统九年以来所招募为军的关西豪右部曲,乡兵则是州郡乡团武装。三者其实都属于府兵,只是组织度各不相同。骠骑府无论组织度还是战斗力都是最高的,乡兵相对而言则就要低劣一些,至于豪强部曲们还有着比较强的私曲性质。

  此番李泰于国中大作征发军众以出击北齐,三种形式的府兵自然都在征召之列。前前后后自平阳东来的军众也有八万余众,而今抵达乌苏前线的则有六万余众,其他的则仍留守沁水河谷与甲氏岭道等重要路线上。

  诸军军主统率人马数量也各不相同,大体在两到五千人之间。通常骠骑府军主由于组织度更加严整、所统率的人马基本保持在三千人左右,而乡兵军主通常还担任当州大都督,有的州乃是人多地广的大州、有的则不过一城辖地,所以兵员数量也就有多有寡。

  诸军军主主要负责执行霸府军令,除非唐公特别召见垂问,否则基本不会参与军事讨论与决议。

  自从向北齐开战以来,李泰也是首次聚集诸军军主于大帐中商讨军计,诸军主将在收到这一命令后也都不敢怠慢,除了当下身当要职、不便离开的之外,其他的全都在第一时间赶来了中军大帐,很快聚集在大帐中的诸军将领便达到了将近二十人。

  这些将领既有一直以来追从于李泰麾下的心腹们,也有原宇文泰霸府体系中的镇兵与关中豪强,当然也少不了近年来陆续从东面转投过来、以及在开疆拓土过程中各方加入进来的武人。

  李泰在军中很少刻意强调地域和派系的元素,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在西魏军队中便拥有着崇高威望,故而诸将或许因为各种缘故而或亲近或疏远,但也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派系存在,起码不敢在李泰面前和这样重要的征讨战事中有所流露。

  “前在铜鞮水与贼主隔河相见,并相约来日集结诸军于彼境大战!”

  待到诸将到来,李泰便先将此事告知众人。

  众将听到这话后,神情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好战渴功之人忍不住便笑逐颜开,贺若敦更是直接开口说道:“大军征讨已有多日,虽然屡有克获、士气如虹,但却一直未能与敌之大军交战夺胜。

  东贼之强在于其晋阳师旅,若不能严厉剿杀其军,无论克获多少城地,也都难免会有反复得失之忧。唯有趁我师旅军势正壮之际对敌军大加剿杀,使其胆寒怯战、虚弱不堪,才能长据所得!”

  虽然这家伙常常因为嘴太臭而人缘有些不佳,但是听到其人所言要抓住机会尽量消灭更多敌军有生力量的看法,许多将领闻言后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但也有人持有不同的看法,率领雍州乡兵参战的将领王悦便开口说道:“大军东征已有月余,连场战事进行下来虽然多有斩获,但将士也多疲惫。此番进克乌苏诚是大喜,贼西向之道为之而塞,且上党等地亦受我兵锋威胁。

  贼主匆匆引晋阳之众南来欲战,足见其失地之惶恐。而今急于求战者是贼非我,其军势仍壮、未可轻敌,况且当下晋州之战未了,今于乌苏贸然与敌决战,胜则固然可喜,败亦足以为忧啊!未若固守当下所得,待贼意志有弛再为谋进之计。”

  王悦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西魏将士们毕竟不是铁打的,征战进行了一个多月,许多人都已经流露疲累之态。

  而且眼下敌我双方兵力对比也是非常的悬殊,在没有更进一步图谋的情况下,固守乌苏锁定住当下战线和战果算是比较明智的选择,如果再继续战斗下去,无论是对前线将士们的体力精力消耗、还是后方的物资补给输送都是一个巨大的压力。一个不慎,便极有可能将之前已经吞下的全都吐出来。

  随着王悦开口发表意见,又有几名将领开口表示出了类似的隐忧。但是这种比较保守稳妥的意见自然引起了其他好战者的不满,诸如贺若敦听完后当即便要开口嘲讽这些人胆小怯战,不过却被李泰用眼神制止了。

  李泰自知无论一件事情有多么正确,只要参与讨论的人足够多,那就一定会听到不同的声音。所以真正想要去推动某件事的执行,反而不需要征求太多人的意见,只要能够做出成果,质疑声也就会逐渐的消失。

  但是此番与北齐进行决战又有不同,这件事本身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但却未必人人都对此持赞同态度。

  李泰之所以在战前召集诸将于大帐中商讨此事,与其说是商讨,更多的是给这些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一个表达的机会,说服他们达成一致,从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够摒弃那些消极的看法,从而积极参与战斗。

  随着几名将领表示彼此转为相持对峙要比寻求决战更合适的看法,又有一名曾经坐镇玉壁、正平等沿汾要地的将领高琳站起身来说道:“王骠骑等见解虽确持重之论,但仍有失片面。此番用兵因主上筹谋运计使贼疲于应对,遂成今日之功。

  然则贼之晋阳师旅皆骁勇好斗,纵然我明智罢战,贼亦绝不会轻允。旧年我军驻守玉壁、柏壁等诸与敌相接之城戍,因险据要尚可维持。而今战线向前推进许多,与贼接壤更多,若不欲放弃所得,则边防压力尤重,国之谷帛赋税恐怕大半都要耗于诸境。

  况此诸新拓领土民皆乍附之众,尚未深被主上德义,一旦见我裹足不前,恐将疑我势力不继,轻起去就之念,届时必将谋乱频频、战火四起。唯痛击贼之大部,方能以此吓众,使其恭从吾国法度!”

  高琳这一番话讲完之后,其余将领还未有发声,李泰便先鼓掌赞叹道:“钜野公所论当真深得要旨,切中根本。今乌苏一战,确非能循我心意、或可免除。贼势确壮,譬如豺狼乍醒,如若不能伤之杀之、则必为其所噬!哪怕是要罢战休养,亦需先断其脊梁、折其犬齿。”

  高琳对于此战的必然性认识和讲解都非常深刻,虽然说眼下急于交战的乃是北齐而非西魏,但是眼下西魏还做不到全程掌握战争的节奏,既然主动挑起事端,就必须要打得对手起码暂时丧失战斗力。而眼下的北齐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是绝不容许胜利者带着收获拍拍屁股离开赌桌的!

  众人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也都意识到此战的必然性,之前开口提出避战对峙的王悦更是站起身来说道:“末将听闻主上并钜野公等所言,才知所见偏颇。前者计差皆见识短浅所致,绝非胆怯畏战,既然必与贼战,则末将请为先锋,破贼师旅!”

  其余几名将领闻言后也都纷纷起身请战,李泰观此态度后心中也颇感满意,如何排兵布阵,他心中早有定计,自然不会随意的更改。众人能够意识到此战避无可避从而端正自己的态度、统一想法,就是这场战前会议最大的收获。

  于是接下来,李泰便开始安排接下来的战阵人事布置。他自己亲领三万人马作为中军,高乐与贺若敦则各统兵一万为左右军,其余的人马则在韩果的率领下仍然据守乌苏城这一大军后路。

  诸将在各自获得分派的任务后,便也都纷纷起身告辞、离开大帐后便返回各自营宿地整顿军伍,迎接之后的大战。

  (本章完)

1095.第1093章 夜巡百营

  1095.

  大战前夕,魏军大营中的气氛也是颇为紧张凝重。诸营将士在收到准备作战的命令之后,全都在忙碌的收拾保养自己的甲杖武装。

  虽然说开战以来西魏方面便一直处于比较有利的优势地位,将士们对于接下来这一场大战结果也都持一种比较乐观的看法,认为胜算颇大。

  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人身上,能不能在经历一场大战后还能活下来、并且多有杀敌立功,则就充满了不确定性,难免让人患得患失、心生紧张。

  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就体现出来老兵和新兵的区别。新兵或许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刚锐志气,可是讲到大战即将来临之际对自我心态的调节,较之老兵终究差了一些经验。

  入夜之后,一些新兵仍然围聚在营帐外的篝火前,用砺石不断的打磨着手中的刀枪兵刃。

  有一些明显已经锋芒毕露、不需要再作打磨保养的兵器,仍然被人握在手中用砺石摩擦的锵锵直冒火星,可见打磨之人的心思也并不在此,仅仅只是将此当作一种排解压力、舒缓情绪的方式。

  还有的人则难掩心情的焦躁,不断的在营中游走,甚至还与袍泽约斗角抵。不过这样的情况通常都会遭到兵长督将们的喝阻,虽然说军营之中并不禁止军士们互相之间切磋军技,但在大战之前尤需保证足够的休息以维持充足的体力,一些过于消耗体力的活动就会遭到禁止。

  对于营卒们战前的紧张情绪,有的兵长督将视而不见,有的对营禁军令的执行则更胜往常,但也有的兵长会给予一定的疏导与开解。相对而言,无疑是肯给予营卒们更多关照的官长更得下属们的拥戴。

  在大营中的一座营垒内,营中几百名军士全都围坐在篝火旁,倾听他们的都督营主、一名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讲述过往战事。

  “此番与敌交战实在不必紧张,十数万师旅集结于此,乃是主上统军与贼交战用兵最多的一次!须知旧年不过数千人马,便已经可以频频克敌巨万之众,每每俘获之敌便胜我人马数倍。”

  那营主被众人环拥在当中,望着神情仍然有些紧张的营卒们便笑语道:“尔等徒卒如今是赶上了好时候,兵强马壮、甲杖给足,更有万千袍泽可以相共进退,又有什么强敌值得畏惧?我们这些主上府下旧人当年追从主上征战各方,那才是真正的拿性命在拼搏,但是无论境地怎样艰难,主上总能料敌制胜、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显赫威风!”

  “刘都督几时追从主上建功?”

  当听到兵长自言乃是唐公府下旧人,当即便有营卒忍不住开口发问道。

  那营主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个问话,闻言之后顿时便面露自豪之色,环顾在场众人一周后才笑语说道:“我追从主上时日之早,你等恐怕都难以想象。当年邙山战后我便追从主上一同入关,那时我等拱从主上不过数十徒卒,落脚于武乡商原,就连主上都要躬耕樵采以维生,那时主上还赞我作菹味佳,授我作菹大使……”

  “哪有这种官号?都督怕是在戏言!”

  周遭军士们听到这里之后,顿时便都纷纷嬉笑起来,因为他们营主脾气温和且体恤下属,故而在他们心目中少有畏惧,满是亲近,平时偶尔也会互开几句玩笑,营队中的气氛向来非常和睦。

  “蠢小子们又晓得什么!老子家居商原,难道是假?当年成家还是承蒙主上赐婚赐物!若以入府早晚来论,今时威风凛凛的几位大将军见我也要自称后进!”

  那营主听到营卒们的取笑声,顿时忍不住瞪眼怒喝道,平日里开开玩笑、互损几句也就罢了,可是他今所言乃是平生以来心内最为宝贵珍视的记忆,却被几个小子笑称戏言,自然便有些不爽。

  周遭军士们见营主似乎有些较真起来,一时间倒也不敢再继续起哄了,但心里终归还是怀疑居多。虽然他们营主也是掌管一营五百军卒的督将,但跟唐公之间还是相距遥远,至于说几位大将军都是营主后辈,那就更像是无稽之谈了。

  这营主也察觉出营士们似乎仍然有些怀疑,心中自是愤懑,于是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篝火生起了闷气,不知不觉便怔怔出神的回忆起了过往,偶尔会心一笑,但眼神中也不乏失落。

  正在这时候,突然别处营垒中响起了连串的军士欢呼声,众营士们闻听此声后纷纷向呼声传来的方向张望去。须知营中向来禁止无故喧哗,尤其是在这大战即将到来、大营中本就气氛紧张的当下,真要无故在营中哗噪滋乱而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那直接被除以斩首之刑也不是不可能。

  军士们正自心惊狐疑之际,有巡营的骑士策马驰入营栅外面,向着营中大声呼喊道:“主上亲自巡营,诸营将士安待营中,切勿越营外出!”

  “主上前来巡营?”

  一众营士们闻听此言后自是惊喜不已,而坐在篝火旁的营主得知此事后也是不免面露笑容、眼神中还闪过了一丝希冀之色,旋即便有营卒入前笑道:“主上将要入此巡营,都督不用再气愤儿郎愚蠢,到时候入前叙旧,再向主上请讨三十柄长柯斧配给儿郎……”

  “胡说什么!大战在即,主上军务繁忙,未必会巡至此间。纵然巡至,也不能以此区区营务滋扰主上啊!”

  那营主听到这话后,顿时便瞪眼呵斥道,而这话落在营卒们耳中便不免有些心虚的意味。不过他们向来爱戴营主,再加上军中吹嘘自夸也是一种风潮,为免营主再尴尬,他们便都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

  外间营卒们的欢呼声还在有节奏的响起,显然是唐公仍在继续巡营,每入一营便引起营卒们的欢呼迎接。因此其他一些尚未巡至的营垒中将士们听到这欢呼声后,各自心中也都充满了期待。

  营垒外的欢呼声越来越近,就连唐公的笑语声都依稀可闻,此间营垒诸营卒们也都纷纷向营门前靠近,翘首以待即将到来的唐公。反倒是之前还在自夸资历深厚的营主这会儿缩在了人群的后方,耷拉着脑袋不甚起眼。

  很快,一直拱从唐公出入的三卫儿郎们先一步来到了这座营垒外,旋即营垒外便响起轻快的马蹄声,众人全都凝神向营垒外望去,数息后身着一袭戎装的唐公便策马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中,早已经等待多时的此间营卒们便都忙不迭的振臂欢呼起来。

  在营卒们的欢呼声中,李泰在营垒前翻身下马,望着一脸激动的营卒们笑语问道:“你等是哪府军士?”

  “启、启禀主上,某等、某等乃是仁兴府勋士!”

  听到唐公这一问话,站在人群前方的营士们忙不迭开口回答道。

  “仁兴府?那你等都督应是刘三箸,他今何在?怎不来迎?”

  李泰听到这回答后稍作沉吟,旋即便又开口说道。

  那一直缩在队伍当中、有些怯于上前的营主听到唐公喊出自己的名字,肩膀顿时一颤,旋即便连忙拨开挡在面前的群众,冲至李泰面前,扑通一声跪拜在地接着便颤声道:“主上、郎主还记得三箸这不成器的劣奴?”

  李泰弯腰一把捞起刘三箸,继而便皱眉道:“我为何要忘记你?难道你离府任官之后,各自繁忙、不常相见,就要忘了当年相扶于微、相濡以沫的故义?”

  “不、不是的……仆怎敢、当年幸从郎主,永世铭记不忘!只是、只是仆离府之后,少有殊功大勋报效郎主恩用,至今才不过只是一都督营主……”

  刘三箸听到这话后便连忙摇头,旋即便又一脸羞惭的说道。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皱起眉头,抓起刘三箸胳膊便往营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薄斥道:“什么叫做殊功大勋?若平定贼齐皆付予你,则我立朝何用?此营数百健儿,拜别父母乡亲,披甲入营、持刀出征,你等为我调教管理妥当,便是一功!如今大战在即,若无你们这些营主统率所部、当我爪牙,难道凭我一人,便能克敌制胜?”

  讲到这里,他又望着身后一众跟随的营卒们笑语说道:“你等营士能受刘都督节制,当真有幸!他旧年于我门下便以仁厚而称,和洽群众是其所长。多有军府将主具表奏告,希望能将他调入府下任用,仁兴府主只是不允。

  作此夸赞可不是在炫耀我家教优良,也在于刘都督本质良善。来日交战,你等营士安心杀敌立功,不必忧计功劳遗漏,有此体恤群下的营主,凡所立功必得褒扬犒赏!”

  听到这一番话,包括刘三箸在内一众营士们全都大声应诺,心中些许因为大战即将到来的紧张感也都荡然无存。

  李泰此番巡营不只是单纯的褒扬宽慰一众营士,还在耐心的询问他们战前还有什么需求,当听到此间营士们想要三十柄长柯斧,当即便着员送过来。

  因为此间营垒足有上百个之多,为了不耽误营士们的正常休息,他也无暇在某一处营垒中久留,巡视鼓励一番,并尽量满足营士们战前的诉求,然后便转往下一处营垒。

  就在唐公流转诸营慰问将士的同时,一路随从的三卫儿郎们也见识到唐公治军的一大特色,除了令行禁止之外,更有平易近人、体恤营伍的一面。

  整座大营足足上百座营垒,唐公每入一营问其来处,必能立即呼喊出其营主官爵名号,上百名营主督将无一错漏,而那些营主们在受到唐公的点名鼓励之后,也都大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豪情!

  “主上治军,了若指掌。群徒感恩,将士用命。贼军虽众,又何惧之有!”

  杨坚等三卫儿郎们在随从唐公巡营几个时辰后,才得以返回营帐中稍作休息,回想之前巡营时那诸营将士激动不已的情景,这些三卫儿郎们也都深受感染,原本心中因为初临如此盛大阵仗的紧张感渐渐消失,对于来日的交战也都充满信心,归营之后也不暇解衣,只是满怀期待的枕戈待旦。

1096.第1094章 破敌以速

  1096.

  当西魏大营中紧张备战的同时,对面的北齐大营中气氛同样也并不轻松。

  齐主高洋自从归营之后脸色便一直处于阴郁状态,这固然是因为顽敌可恶,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众人也都默契的不敢多说什么。

  “贼之凶顽,今皆有见。此番如若不能胜之,则必遗祸无穷、永为危害!”

  返回营中大帐坐定之后,高洋才望着帐内众将沉声说道:“情势如此,今日议事也无为别言,唯作破敌之计!”

  听到皇帝这么说,众将也都连忙点头应是。之前李伯山那一番挑拨之言实在是太过敏感危险,他们也实在担心皇帝执迷于此话题之中,从而衍生出来什么不好的联想与人事纠纷。

  眼见皇帝专注于当下战事,段韶便连忙起身开口说道:“贼自兴兵进寇以来,先围晋州,复寇沁水,继而进据建州等诸地,状似军威难当,实则各处分力、师多疲劳。但能击破一路,余皆不足为虑。

  今于此境,我师旅数倍敌军,破贼扬威,正当其时!陛下今赴阵邀战、深得时宜,难得贼亦骄狂应战,诚是天欲亡之!来日交战,但须于铜鞮水筑坚垒为阵,并以精骑频频扰击敌军,使其攻而难破我防、守则难为坚阵,攻守失据、久则必退,届时再作追杀、抄截贼之后路,强敌自破!”

  段韶对于当下战争情势也是思索良久,此时开口一番话既做出了战略层面的总结,同时也提出了具体的交战思路,可谓详实具体,对于当下的局面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与稳妥的见解。

  眼下西魏看似是四处开花,但其实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获得任何一个稳固的战略要点,给北齐所造成的实际的、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都比不上李伯山之前在铜鞮水北岸那一番讽刺与离间之言。

  只要能够打断敌军当下看似势不可挡的进势,那么想要收复之前的失地其实并不困难。两国之间的边境形成乃是多年对抗交战所带来的一个结果,不只在战略地势上各有凭仗,人情取舍方面也有着巨大的惯性,只凭西魏短时间的占有,很难将之彻底的兼并消化掉。

  高洋在听完段韶的讲述之后,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又环顾帐内群众一周,这才开口说道:“平原王进言颇善,尔等在座众人还有无别计补充?”

首节 上一节 519/583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