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279节

  朱见深情真意切地看着母亲,无比动情地说道。

  ……

  ……

  朱见深带着银镜走了。

  回到乾清宫后,朱见深对着镜子,越看越喜欢,这关乎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病情变化,一时间竟爱不释手。

  毕竟得过肝病的人,尤其是肝硬化后,黄疸症状几乎是无法更变的,没事看看自己的眼白的黄色是否变浅,几乎成了病人的日常,朱见深也不例外。

  而周太后这边,视若珍宝的镜子被人拿走,就算是亲儿子,她心里也空落落的,好像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东西正离她而去。

  皇帝那边珍藏的贡品多不胜数,而她这个太后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多少好物件儿,平常偶尔获取一些金银玉器什么的,她就稀罕得不得了,常拿出来把玩,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块琉璃镜,却送给儿子……

  那种滋味,不好受啊!

  这天德清和永康两个小公主前来向周太后请安,嚷嚷着要看镜子。

  周太后面色不善,喝斥道:“小丫头片子不学好,年纪不大怎有那么多爱靓的心思?等长大后再面对镜子臭美也不迟!”

  以往周太后并不会跟小辈置气。

  但这次她实在忍不住。

  因为小孙女跟她要的东西,她自己都没了,想想就不得劲儿。

  德清公主赶紧认错:“皇祖母莫要生气,是孙儿错了。”

  永康公主则撅着嘴,好似不服气。

  两个小公主各有各的脾性,德清是那种稳重端庄的性子,而永康则活泼好动,还有几分俏皮。

  “唉!祖母越活越回去了,怎么会跟你们小辈置气?德清,永康,祖母跟你们说实话吧,那面小圆镜,哀家给你们父皇了。你们父皇那儿别指望,祖母给你们指个明路,你们真想要的话就去跟你们嫂嫂说。”

  周太后道,“就连哀家也等着他们小夫妻俩过来请安时,顺口提一嘴呢。”

  永康公主瞪大眼睛,似乎是看到某种希望。

  原来那好东西,不是父皇送给皇祖母的,而是自己那小嫂子拿到宫里来的?

  “你们平常会去东宫给你们兄嫂请安吗?”周太后问道。

  “不曾。”

  德清公主摇头道,“父皇没交待,我们不敢去。”

  周太后笑道:“太子乃储君,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你们兄嫂都非常人,正所谓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有时间的话你们记得过去看看,相互间多走动的话可以加深你们兄妹和姑嫂间的感情。”

  “是,谨遵皇祖母教诲。”

  永康公主这次居然抢先作答。

  显然为了得到面银镜,她已在心中做出决定,那就是按照皇祖母所言尽早前往东宫向兄嫂请安。

第309章 就算不说也要给他升官

  翌日,正好是朱祐樘夫妇过来给周太后请安的日子。

  周太后连礼佛的事都暂且放下,特地出来迎接小夫妻俩,让太子小两口那叫一个受宠若惊。

  “留下来用午膳吧。”

  周太后热情非常。

  等祖孙分别坐下来后,周太后问道:“孙儿,最近你们可有去给你们父皇请安?”

  朱祐樘道:“去了,父皇身体似乎好了许多,还嘱咐我好好修习课业。”

  “那你可知道,你父皇得的是什么病?”

  周太后继续问道。

  朱祐樘神色间有些迷惑,但看过妻子后,他还是鼓足勇气道:“好像是……肝脾之病。”

  因为肝脾胆病的很多症状相似,都有黄疸等状况出现,所以这年头实在难以分辨到底是肝脾的毛病,还是胆上的毛病。

  “是啊,眼白发黄,身上也发黄。”

  周太后笑着应了一声,随即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循循善诱道,“前两天你父皇前来请安,说要时常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白,就此判断自己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唉!当母亲的,有时候不得不体谅儿子……”

  朱祐樘一脸迷惑。

  心说,这是在说啥?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怎么总觉得话中蕴含深意呢?

  张玗心思慧黠,一听就明白了。

  张玗赶忙道:“皇祖母,孙媳妇家里刚好又送了一面琉璃镜入宫来,比先前那面还略大一点,看上去也更加清晰明亮。先前苦无机会给皇祖母送来,既然为了方便父皇治病……孙媳妇这就让人给您稍过来。”

  “你看看……”

  周太后乐不可支,一时间竟笑得合不拢嘴,但随即她就发现自己失仪,赶紧伸手去捂住嘴,但眉眼间的欢喜怎么都掩饰不住,咧着嘴道:“倒显得当长辈的跟你们小辈伸手讨要东西,还怪不好意思的。”

  朱祐樘这会儿再笨也听明白了,赶忙道:“皇祖母有需求,孙儿让人捎过来便是。老伴,你回去一趟吧……”

  没过多久,覃吉便把张玗所用镜子给取了过来。

  周太后把小银镜拿在手上,细细把玩,脸上笑容可掬,对孙子和孙媳妇好一通夸赞,这让朱祐樘高兴之余又带着几分愧疚,觉得自己再次严重损害了妻子的利益。

  吃过午饭,夫妻二人往端敬殿方向走,朱祐樘让随从离自己远点儿,然后便向张玗直接表达歉意:“玗儿,你是不是在怪我?唉,我不该把东西交给皇祖母的……”

  张玗却显得无所谓,不无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皇祖母把她的镜子给了父皇,我再送她一面,这没什么啊……回头再派人去家里取一面来就是了。”

  “啊?你家里有很多银镜吗?”

  朱祐樘表现得很惊讶。

  那东西,他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连他那见多识广的祖母和父亲,都对那方银镜情有独钟,他自然觉得那是无比珍贵的好东西。

  张玗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但始终是延龄亲手造出来的,就算费点儿时间,再造一面出来应该没啥问题。太子,你不必为我担心,尽孝道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以后也放心去做吧,我全力支持你。”

  朱祐樘听完后非常感动,大庭广众之下就搂过妻子,动情地道:“玗儿,你真好。”

  覃吉看到后,远远地便出声提醒:“殿下,这里不是温存的地方,还是应当先回东宫再说。”

  朱祐樘闻言脸色一红,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除了东宫诸位再无他人,自我宽慰道:“没……没什么,应该没人看到吧?”

  张玗脸上也带着几分羞赧,似乎对丈夫突然而来的勇气很欣慰。

  丈夫总算是干了点有悖常理的事,不是那刻板的听话乖宝宝,这在她看来这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

  ……

  乾清宫。

  朱见深拿到银镜后,随时随地都拿在手上把玩,几乎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李孜省奉诏入宫,到了乾清宫内,就见到朱见深手持一面小圆镜在窗口处端详,此时已是农历四月下旬,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窗户是开着的,如此朱见深便可以对着阳光,打量镜子里自己那映照得清清楚楚的眼睛。

  “李卿,来来来,坐下来瞅瞅。”

  朱见深招呼道。

  李孜省走了过去,问道:“陛下,您找微臣来,是有事吗?”

  朱见深笑道:“没事就不能叫你了?你现在忙糊涂了吧?咱君臣间,不用那么拘谨。你看朕与先前有何不同?”

  “这……”

  李孜省不知该如何回答。

  旁边的覃昌笑道:“陛下最近病情好转很多,重新有了力气,用膳量也有所增加,还能经常出去走走。”

  李孜省惊喜地道:“那是好事啊!”

  心里却在想,来瞻的药竟会这么管用?

  不对啊!

  来瞻说过,这药只能缓解症状却不能让病痊愈,要是我猜得没错,陛下这是心理作用作祟,怕是病情只是没有加重而已。

  “李卿,多亏了你的药。”

  朱见深招呼李孜省坐下来,叹息道,“说起来,朕也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太医院用药那么久,一直都没见到有什么起色,谁知服用你的药不过十天八天,就见到成效,且还立竿见影。”

  李孜省眼睛立即就红了,拱手作惊喜状:“天佑陛下。天佑大明啊。”

  朱见深看着李孜省动情的表现,心里也有所触动,嘴上却问:“你的药,从何而得?朕其实很想知晓……”

  “这……”

  李孜省面色为难。

  他在想,既已答应过来瞻,这次我打死都不会说。

  覃昌有意给李孜省施压,随之顺着皇帝的话,出声帮衬:“李仙师犹豫作何?这分明是好事啊……陛下要奖赏李仙师还有那隐身幕后献出药方之人,为何不如实向陛下禀报呢?”

  “陛下。”

  李孜省耐心地解释,“并非臣有意遮瞒,但天下间的大夫,都不想开罪太医院的人,臣答应过那提供药方之人,保证不对外说。臣也知晓陛下关心此事,但臣觉得……一诺千金,若是事外泄出去,始终有些……不甚完美。”

  覃昌用促狭的眼神打量李孜省。

  心里在想,不会真就是张峦给你的药方,你怕被皇帝知道你俩私下勾结,故意隐匿不说吧?

  哼,皇帝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谁料朱见深听完后竟微微颔首:“李卿,你说得对,治病这种事,行之有效就可以了,未必需要把前因后果都问得太明白。

  “不过确实很稀奇,一个从未给朕叩诊过的人,却能开出对朕的病情有益的药方,想来这位也是当世名医,那就由你替朕去打赏他,你看如何?”

  “是。”

  李孜省笑道,“其实臣已经馈赠过他了。”

  朱见深笑道:“还是你用心……身在迷局当中,朕都没有奢求过他人能为这件事费心,却只有你不避嫌疑,竟一直记得帮朕治病。”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李孜省赶紧表现出诚惶诚恐的姿态。

  覃昌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听皇帝这番话,显然对于他们内官在找人为其治病之事上不作为不甚满意,甚至可以说心存芥蒂。

  朱见深有意改变话题,道:“年初时,朝廷对地方官员集中进行审核,罢免了不少不称职的官员,很多缺漏都没补上,最近该加紧了……有的地方上奏,父母官已空缺多月,严重影响地方民生。”

  李孜省急忙道:“听说为此事吏部已在抓紧时间考选。”

  “你去盯着点。”

  朱见深不满道,“朕不催,他们做事就是懈怠,这都多久了?居然还没搞定!稍后朕让人给你一道御旨,你拿着去吏部,这件事你全权负责办理。

  “还有……先前在朕面前出言不逊的施钦,朕已将他下诏狱一段时间,朕打算将他发配到西北军前效命。不过,你是当事人,朕尊重你的意见,就把他交给你全权处置吧。”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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