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替内库筹集资金,我能得罪那么多人?
正是因为我有手段能赚钱,我才成为先皇最宠信的大臣!
如果当今天子真给我筹措钱粮的权限,那岂不是又重走以前的老路?我的重要作用将得以体现!
但表面上,他还得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张延龄笑道:“看来李尚书很为难啊……要不这样,筹措钱粮这事儿暂时就交给家父负责,李尚书先静观其变,如何?”
“呵呵。”
李孜省笑道,“为难倒是不为难,就是能力嘛……有高低之分,也不好说心意到了就一定能为朝廷解决实际麻烦。”
张延龄道:“不是为朝廷解决麻烦,而是为陛下分忧。”
李孜省心想,可不是么?
我就是这层意思!
以前我赚钱也不是给朝廷的,要么进了先皇的腰包,要么就在我荷包里。
这不巧了吗?
张延龄笑道:“那行,现在这里的钱财就是第一批,稍后就给陛下送去……父亲,您也得有所牺牲,可不能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家搬。”
“你……”
张峦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几千上万两银子,在咱手里还没焐热呢,就让儿子送出去了?
关键这话还是当着李孜省的面说出来的,且看李孜省那赞赏的神色,好像他还很支持这个决定。
以至于张峦竟无言以对。
李孜省笑问:“来瞻,你觉得如何?”
张峦一听,心里直打鼓。
感情给我送礼是假,给皇帝送钱是真,否则怎么一听我儿子说要借花献佛,你就表现得这么兴奋呢?
“行。”
张峦一咬牙道,“反正吾儿能赚银子,送就送了,我自己暂时又不缺钱花。”
“来瞻,你别这么讲……有些事等回头我再与你细说,我们先用宴。”
李孜省眉开眼笑,好像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一般,嘴里更是溢美之词不断:“延龄果真是目光高远,见识不凡,看来长大后成就绝对不在乃父之下!”
……
……
一顿宴席,张峦吃得很不得劲儿!
得而复失!
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那成箱的金银珠宝,张峦就觉得自己人生突然一片灰暗。
吃完宴席,张峦亲自送李孜省出门。
临分别前,李孜省抓住张峦的手轻拍,嘴上道:“来瞻,在给你送礼这件事上,我或真思虑不周,要是回头我出点儿什么事,绝不能因为这些银子把你给拖累了……其实令郎这事儿办得敞亮,让人敬佩不已!”
张峦腹诽不已。
你他娘早干嘛去了?
既然你觉得不妥,从一开始就别送我银子啊!
刚送出手,又说听我的,要转送给皇帝,你这不是存心拿我开涮吗?
“呵哼。”
张峦想笑,笑出来却跟哭一样。
李孜省凑过头去,低声道:“先前令郎在,有些大人间的事,就没当着他的面说。这不是嘛……彭华已经被押解回京了,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几个门生故旧也都涉案被逮捕归案,彭家一家三十八口人,无一幸免。”
“这……”
张峦皱眉,心说你这话是啥意思?
李孜省笑道:“这次我不请你过去,直接把人给你送过来,备下一个宅子,把门钥匙给你,你自取便是。”
“这个……”
张峦听到这里,顿时心花怒放,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三十八口么?”
张峦两眼放光地问道。
“没那么多,他长子家的内眷你不都已见过了么?剩下的其实也就七八口人……加上他门生故旧家的女人……拢共不到二十人吧。”
李孜省笑道。
张峦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想,咋这种事,我就办不成,而到你这里……就跟随心所欲一般!
难道你李孜省到现在,依然可以在朝中做到手眼通天?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465章 保他平安落地
张峦回到宴客厅时,一改出门时的如丧考妣,改而一副轻松自如的神色,好似在想美事,以至于竟乐不可支。
张延龄瞥了几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的父亲,笑问:“爹,李孜省把你打点清楚,让你全身从上到下都舒服透了?”
“臭小子,你又什么都知道了?”
张峦骂完后,又有些后悔,道,“你说说看,李孜省送银子来家里,多好的事啊,你不收也就罢了,还要自己搭进去那么多银子往皇宫里送,到底图什么啊?”
张延龄惊讶地道:“我可是记得某人之前说过,有银子就会给宫里边送去,说是会帮我那皇帝姐夫渡过难关……欸,爹,你还记得那人是谁不?”
“你……”
张峦一时无语,呆滞片刻后,面色不善地道,“当时我觉得咱家没多少银子。”
张延龄笑道:“哦,没多少银子,你就夸下海口,说是要给皇宫送钱……现在真有银子,就不舍得了,是吗?你这人真虚伪啊!”
“呸。”
张峦道,“有这么说你老爹的吗?你到底咋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这是在救你,知道吗?”
张延龄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转而用冷峻的口吻道,“你真打算一直留在李孜省这条贼船上不下来?
“你也不想想,要是回头李孜省倒台了,一查,曾经给你送过笔异常厚重的贿赂,到时你怎么解释?”
“我……”
张峦一时无言以对。
“是啊,姐夫未必会把你怎么着,但你以后如何在朝中大臣面前立处?你还好意思在户部侍郎的位子上待着?你不得乖乖去五军都督府领个爵位混日子?”
张延龄恨铁不成钢地道。
张峦一听,眼前一亮。
心说,妙啊。
原来我犯了罪,甚至是让朝堂上都把我当恶人,我还可以回去当个勋臣,过闲散日子?
这种啥都不用管,不再担惊受怕、殚精竭虑的日子,岂不正是我所追求的?
张延龄看张峦那副阴晴不定的神色,突然觉得老父亲真的挺天真的,也算是有一颗赤子之心,至少不虚伪。
“咋的,爹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挺美的?”
张延龄不再用教训的口吻,转而语气中带着一股轻松写意,“文官当不了,就回去做武勋,小日子照样过得和和美美,是吧?”
“这个……至少不算差啊。”张峦为自己辩解道。
张延龄道:“那以后谁还登门来巴结你?谁会给你找女人?刚才李孜省又跟你许诺了女人的事吧?”
“你……你小子又知道了?掐指算出来的?”
张峦满脸惊讶,且老脸通红,越发挂不住了。
张延龄无奈道:“那李孜省是什么人?他就是个人精……给你送礼,你以为只是为了请你帮他忙?其实是要把你绑死在他这条船上,逼着你做事,而不是求你!
“当我说要给宫里送银子,帮新皇渡过难关,他马上提出要协同你送银子,这会儿他出去后,能不用点儿别的手段把你给安抚住?”
张峦仔细一想,点头道:“听你这一说,还挺有道理的。”
张延龄道:“得提醒父亲你一句,咱家的院子太小,这么多人都快住不下了,除非你准备以后家宅不宁,否则当断则断。”
张峦笑了笑,并不觉得在儿子面前说这个不合适,直接道:“人会送到一个院子里,乃李孜省新赠与的,不让外人知晓……人就留在那儿一两个月,随后就会送到南京教坊司,特别好的才会留下。”
“你可真是……”
张延龄非常无语,略微沉吟才问道,“他从哪儿弄那么多女人给你?”
张峦道:“你小子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其实并不多啊,拢共才七八个。小小年岁别打听了,小心以后不长个……”
“这关长身体什么事?不过李孜省一下子送你七八个女人,想来也都不是什么庸脂俗粉,你……身体受得了吗?”
张延龄一副担忧的样子。
张峦心说,你小子又什么都知道了?
就这,我这还往少了说呢!
李孜省告之这批将给我送来近二十人,我都没好意思全说出口。
张峦语重心长道:“儿啊,有些事你不懂,等你到了为父这年岁就知道,吃点儿好的,享受一下人生,其实没什么不好。再说了,都是一些落罪的官眷,又不是强抢民女,合情合法的事,为父凭啥不能要?”
张延龄苦笑道:“我是怕你吃不住,回头因此而折寿。”
“呸!为父身体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张峦感慨着,突然想到个一直存有疑问,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这会儿只能厚着脸皮问了,“儿啊,你说那李孜省到底有啥本事?他现在就只是个通政使,却依然能搞出偌大的动静……你说为啥别人都听他的?而为父就不行呢?”
张延龄笑道:“爹,你这是有多瞧不起李孜省啊?他可是先皇时朝中无冕的宰相,手眼通天,甚至一言而决朝中官员的升迁和贬谪等事,你以为他真就是你眼前嘻嘻哈哈一个无所作为的道士?”
张峦期冀地道:“我是想问你,要是他倒台了,我怎么才能把他的……权力给弄过来?”
“爹是觊觎那贩运罪眷的渠道吧?”
张延龄眯着眼,用促狭的口吻道。
“知道了还不快说?”
张峦也不装了,催促道。
张延龄道:“那些经手的官员本来就是李孜省一手栽培起来的,过去这些年,朝中很多不太要害的衙门,遍布他的人,曾经受过他恩惠的官员被他轻松拿捏,估计每个人都有不少把柄在他手里。”
“靠,你不早说?意思是我没戏了?”
张峦听着很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