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城池居然修建得如此快?
若是儿臣没记错,折子是正月时才送下去,
现在才四月,居然已经修完了?”
朱元璋笑了起来,干涩的声音在武英殿回荡:
“北平行都司设立,看来这二人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啊。”
“极好,极好若天下官员都如二人一般,
事事早有准备,那父皇可是能安稳许多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另一封奏疏,
[陛下圣裁,命天下军丁习工艺,以强军体,富国用。
臣等闻命之下,无不欢欣鼓舞,誓必躬行实践,以不负陛下厚望。
遵陛下旨意,臣即行文五军都督府,
令其遣官分赴各都指挥使司,传达圣意,并监督执行。
各卫所积极响应,迅速设立工艺学习局所,
严格选拔军丁,每百户中选四人,并兼顾正军中体力稍弱者,
使之有机会学习一技之长,既增强体质,又为国家培养实用之才。
至于所需物料,如丝、铁、箸、角、皮革、颜料等,皆已遵旨由官府统一供给,未曾丝毫累及百姓,
确保民力不失,民心安定。
时至今日,四月已过,
天下各处,从京师至边疆,各卫所工艺学习局皆已布置妥当,
军丁们正按部就班,刻苦研习各项技艺,预计一年内即可初见成效。]
朱标眼中闪过满意,轻轻点了点头:
“父皇,自舅舅得胜而归后,
都督府办事的章程倒是快了许多,没有以往那般拖沓。”
“哼,这些人,就是得有人压着才肯干活。”
朱元璋冷哼一声,右手放于长椅一侧,轻轻敲打,眼窝深邃。
他的眼神在宽大桌案上看了看,示意一旁的大太监拿过一本奏疏递了过去,
“标儿,看看吧,都察院送上来一些折子,
其上所言民间疾苦,朕听后都触目惊心,
如今国库有些结余,原本用于打仗的银子也省下不少,朕打算发些银钱赈灾。”
朱标听后抬起脑袋,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
“父皇,工部昨日曾与儿臣禀告,
新式的马蹄铁经过测验,要比以往的马蹄铁少上两成损耗。
恰好北边与南边的战事都结束了,马蹄铁大多都要更换,
若是一同打造,能省下至少二十多万两银子。
这些钱.既然朝廷省下了,
就断然没有拿在手里的道理,发给百姓使其渡过难关也好。”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
“极好,金银财帛、邦国之赋税,不过是驭世之器具耳。
若不能以其善民生、壮国力,此等物事,与废纸无二。”
“儿臣记住了。”
朱标恭敬答应后,转而低头看向手中奏疏。
[闻知九江、黄州、汉阳、武昌、岳州、荆州诸郡多贫民,
其遣人运钞前往赈济,每丁钞一锭,
沿河递运所水驿夫每人五锭,共九十一万二千六百一十七锭。
赐居京师的山东流民每人钞二十锭。
赈山东莱州、兖州二府饥民钞共二十六万九千二百一十锭。
赈湖广常德、长沙、辰州、靖州、衡州、永州、宝庆、郴州、德安、沔阳、安陆、襄阳贫民钞共一百四十六万八千七百余锭。]
看着上面的诸多银两,饶是朱标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父皇,这一月共发银钱将近二百七十万,
户部虽有结余,但下月都督府就要开始制定西南一战的赏银,是否一并裁定?”
上首的朱元璋摆了摆手:
“赈灾是赈灾,军饷赏银是另一码。
告诉都督府,打仗的银钱要快些算,由麓川出,下旨让思伦法将银子送去云南。”
朱标脸色有些古怪,迟疑道:
“父皇,云南布政使司的折子直言,
此行思伦法匆匆出兵,有其国内遭灾的原因,他们恐怕没有这么多银钱。”
“银子不够,就用其他东西抵!
盐、糖、矿石、木材、瓜果,大明什么都要。
前线将士厮杀,打生打死,
若这钱还让咱们来出,那这仗岂不是白打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目光审视,缓声道:
“标儿啊,你性子仁厚,有时需刚硬些,莫要被人拿捏,
麓川人的死活,与咱们明人有什么干系?”
朱标还是面露迟疑,沉声道:
“父皇,儿臣还是觉得,要广济天下,
思伦法倒行逆施,正是我们拉拢麓川百姓的好时机,
工部和户部已经算过了,麓川国内的甘蔗不知多少,
深山老林里尽是木头,算是个好地方。”
朱元璋忽然笑了起来:
“标儿是个有志气的,麓川的确是个好地方,
但不是现在,云南还未彻底平定,等云南百姓与土人归心,再想着开疆拓土不迟。”
“不过.”朱元璋话锋一转,淡淡道:
“既然麓川国内的甘蔗、树木极好,
下折子,每年让麓川送一批过来,
如此,东西有了,也不用操持麓川那些烂事。”
朱标脸色一僵,猛然语塞,
最后.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朱元璋见儿子如此模样,心中涌现喜意,开口道:
“现在詹事院也建了,朕打算让唐铎去做詹事,
他做过兵部尚书,向来狠辣,你要与他多学一些。
为太子,行王道施仁政,亦不可缺了霸道。”
太子朱标躬身行礼:“多谢父皇!”
如今太子麾下的詹事院与朝廷六部的官员大多都是“兼领”,
可预防廷臣与宫官相构,而生奸谋,“离间骨肉”。
如此一来,陛下与太子共用一些朝臣,
能够减少大部分的矛盾,也能让父子二人更加亲密无间。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
“标儿,唐铎去做了詹事,
一些朝廷军务有关之事大可问他,他素来干练。
朕以为,还要给标儿找一武将传授兵法。
朕是马上皇帝,一路打下了天下,
若是你也能学得一些军事,日后可以避免许多乱子。
至少一些乱臣贼子会顾忌你的军事,从而不敢犯上作乱。”
此言一出,太子朱标顿时面露苦笑:
“父皇,儿臣如今已经三十有四,整日操劳政务,
哪来的时间去研习兵法军事您就莫要为难儿臣了。
若是有机会,儿臣会与舅舅研习兵法,
这天下.还能有比舅舅更好的老师吗?”
朱元璋想了想,没有搭理朱标,自顾自说道:
“西南战场上,陆云逸又立大功,
他现在是太子宾客,入詹事院合情合理,如何?”
朱标满脸愕然,若是没记错,
那陆云逸不过弱冠,刚刚二十,
让他来当自己的老师?倒是有些荒唐。
他连忙说道:“父亲,陆云逸年少,入詹事院倒是有些突兀。”
詹事院所属大多是朝廷重臣,要么是京畿之地有学识的老先生,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进入其中,古怪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