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转而开口:“宜良县丞何在?”
说此话时,徐增寿似笑非笑地盯着站在向伯兮身旁的向丹青,
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整洁衣裳,
三十余岁的年纪,长相英俊,长发如瀑,
看起来风度翩翩,不像是官员,倒像是读书人。
向丹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看得有些慌乱,轻咳一声,沉声开口:
“本官宜良县丞,敢为徐将军所来何事?”
徐增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从手中拿出文书,举在身前,任由微风将其吹的晃动。
“传布政使司赈灾调令,
宜良县筹措粮两千石、车马一百、医者伙夫一百、民夫一千,
另有物资若干,限期一个时辰内收整完毕,运往灾民汇聚之地。
京军所属徐增寿督办此事,
若有违抗与拒不配合者——
徐增寿锐利的眸子扫过四周,寒光逼人:
“以谋反罪论处!杀无赦!”
场面有了刹那间的凝固!
所有人的表情僵住,眼中唏嘘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惊悚!
向伯兮脸上的淡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看。
哗——
短暂停歇了片刻,寂静无声的衙门口陷入哗然,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徐增寿看着呆若木鸡地向丹青,嘴角发出一声轻笑,手中马鞭用力一甩!
“啪——”
“安静!!”
突如其来的炸响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一些年老者身体一个哆嗦,面露不满。
徐增寿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向丹青,声音抑扬顿挫:
“向大人,快快行动起来吧。”
“这这.这.”
向丹青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
向伯兮眼神一冷,上前一步:
“徐将军,布政使司的调令来得突然,
宜良县一时间无法准备,还请通融一二。”
徐增寿眼神轻蔑,将眼眸挪了过去:
“老头,你是宜良县丞?”
场面寂静,紧接着便是一众军卒的哄堂大笑。
向伯兮脸色猛地涨红,眼中凶厉一闪而过,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老夫不是,但”
“既然不是就滚一边去,赈灾大事也是你一个老头能指手画脚的?”
徐增寿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八个声调,
表情嚣张,神情轻蔑,发出了一声重重冷哼,骂道:
“老不死的东西。”
他不再理会向伯兮,转而看向向丹青,眉头微皱:
“向大人?你要谋反?”
“不不不”
向丹青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上前去,想要拿徐增寿手中的文书。
徐增寿没有让他得逞,将手掌迅速挪开,面露戏弄:
“一个时辰,能不能整备完全?”
向丹青虽然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但从上到下看去,能看到左下角硕大的红色官印。
而眼前之人态度变化如此之快,想来文书是真的。
这让向丹青心中暗暗后悔,连连开口:
“能能能为赈灾一事,宜良县定然竭尽全力。”
说到这,向丹青眼神闪烁,心中打定主意,
既然调粮一事已成定局,来人有令有刀,推脱不了,
那就将罗渊的罪定下!
深吸了一口气,向丹青沉声开口:
“徐将军有所不知,先前罗县令不顾下官反对,无故开仓放粮,
一些粮食已经被运了出来,就堆积在一旁的广场上,
只需要调集一些车马,便可启程。”
向丹青还故意将声音拔高,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而原本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向伯兮在听到此言后,
眼中闪过愕然,而后迅速涌出满意,轻轻点了点头,神情舒缓了几分。
运粮之事本就无法阻拦,只能拖延,
他们所想的只是利用这段时间,
将所有人拢在一起,将罗渊的罪名定下,让他滚得远远的。
现在,调令来的匆忙,
但只要将罪名定下,宜良县令还是要换。
“不错.还算有几分急智。”向伯兮暗暗称赞。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高昂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传来:
“冤枉!!冤枉啊!!!!”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道略显肥胖的身影站在衙门中,
朦胧的灯笼光芒打在他身上,让他脸上的油腻与慌张暴露无遗。
他快步冲了出来,行进间脸上横肉乱甩,步子凌乱,
但眼中充满坚定,一直死死盯着战马上的徐增寿。
“冤枉,将军冤枉啊!”
来人徐增寿认识,是衙门的师爷。
只见他快速掠过人群,来到了徐增寿战马前,
有些蛮横的用肩膀将向丹青挤开,气喘吁吁地看着徐增寿:
“大人,冤枉,我家明公心系百姓,是冤枉的!”
“一派胡言!罗渊平日里为祸乡里,民不聊生!
如今擅自开仓放粮,此乃大罪,要流放三千里!”
一旁的向丹青反应极快,破口大骂!
师爷气喘吁吁,转头看去,眼中闪过凶厉,咬牙切齿,
伸出双手用力一推,就将向丹青推得踉跄连连后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去你娘的,为祸乡里的明明是你们!”
师爷转头看向徐增寿,声音飞快:
“将军,敢问布政使司的大人是否已经到了灾民聚集之地。”
徐增寿歪了歪脑袋,还有些愕然,轻轻点了点头:
“布政使司的左参政周豪大人正在前方,还有后军都督府佥事沐春大人也在。”
“太好了!”
师爷眼中迸发出了夺目一般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灿烂,
身上的萎靡气息也消弭一空!
他飞快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深蓝色封面册子,
不由分说地就塞到了徐增寿手里,
还不等徐增寿反应,师爷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大人!我家明公自从到任宜良县,
每日殚精竭虑,为民操劳,
但奈何,县中权贵势大,百姓被其裹挟,
纵使明公为县令,依旧无法施为!
一众员外为祸乡里,为首的乡贤向员外,
强占民田无数,丰年时压低粮价收粮,
灾年却囤货居奇,高价售卖,逼得无数百姓家中断炊。
他家的恶仆横行街市,稍有不顺,
便对百姓拳脚相加,致伤者不计其数,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又如那李姓乡绅,把持着县里的河运生意,私设关卡,
过往商船不论大小,皆要被其抽走大半利润,
船家若有不从,便指使水匪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