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此刻低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陆云逸翻了个白眼,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说话啊,你不说话战术怎么推行下去,怎么查缺补漏?”
直到此时,宁充才开口解释:
“大人,当初前方敌阵不过十余人,我率领小组三人足够了。”
陆云逸咂吧咂嘴,双手叉腰原地转圈:
“够?够个屁,一人损伤这就是你说的够?
若是你能与后方两个小组一同推进,根本不可能造成损伤,
而且!尔等一旗还可以继续作战,取得更大战果!
现在呢,阵地是冲下来了,还有后续吗?
你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成功吗?”
陆云逸的声音越来越大,周遭将领也越来越后退。
宁充低着脑袋,脸色涨红,手掌捶在两边不停揉搓,有些手足无措。
“本将无数次说过,不要去赌未知的可能,
也不要去赌敌军失误,做好自己的事,务必保全自身!
这一次误打误撞冲下了,
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失败一次就是性命全无!
给你们调了最精锐的军卒,领军的是一干将领,
找的最弱的对手,用的还是最新的战法,却打成了这个奶奶样,你们也好意思站在这里?”
陆云逸环顾四周,见他们越来越远,骂道:
“凑近一些!!隔着那么远能看到什么?”
一行人再次聚拢凑近,看着陆云逸在地上写写画画。
“三三制,十人是一个基本的作战单位,
在先前的战事中,东侧突飞猛进,西侧停滞不前,为什么?
文书上有没有写,若是十人三组无法形成有效突刺,
就递补人员,二十人六组,三十人九组,
层层堆叠递进,总能突破阻滞!
可你们做了什么应对?
有没有进行各小旗队伍之间的相互配合,
三三制不是让你们只顾十个人,
一个总旗队伍有百人,三十个作战小组,
十个人完不成的事就多添一些人嘛,不要死脑筋!
好好的进攻,活生生地打成了防御,怎么搞的?”
陆云逸身体转动,很快就找到了马大可,盯着他:
“你,马大可,怎么搞的?
人都打散了,你知道混编了,早干什么去了?”
马大可顷刻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大人,是我错了,只顾着麾下的三个小组.忘了看旁人。”
说着,马大可露出一丝难为情:
“大人,左看右看,我有点顾不过来。”
听到此言,陆云逸也觉得烦闷异常!
尽管早就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但他确实不理解,不过是左中右,一共三十多人,怎么就顾不过来了?
陆云逸在先前冲阵中,觉得自己只是扫一眼就能看清局势,完成与各部的协调与调整。
深吸了一口气,陆云逸问道:
“你现在认识多少字了?”
马大可站直身体,如实回答:
“回禀大人,认识一千多个了,但会写的只有一半。”
“继续学,还不够!
今日本将特意调了认字通晓道理的军卒前来,
就是为了能让你们的军令畅通无阻。
在我的预测中,此行死伤不过十人就能推上去。
现在呢,死伤者三十,轻伤无数,
还不如以往,这怎么能行!
在距离山腰位置不到五里,还有一处防线,还是千余人!
尔等所部补充军卒,总结经验,下午继续尝试!
这一次,本将不希望看到各自为战的场景!”
“是!”一众将领挺直腰杆,连忙大喊!
陆云逸看向一侧的文书姚同辰,问道:
“战场推演以及复刻做好了吗?”
姚同辰快步走上前来,递过手中文书:
“大人,已经做好了,用的是您与刘将军武将军的小组作为样板。”
“好,快速抄写,依次下发。”
说完,陆云逸看向在场诸多将领,喊道:
“你们拿到样板后,不需要关注个体杀敌,
只需要关注三个小组如何协同进攻,
敌退我进,敌进我退,
打仗灵活一点,不一定非要与人硬碰硬!”
“另外,日后识字要作为军卒晋升的要求,
想要在军中当官指挥旁人,不识字不行!
而你们作为将领,想要不被淘汰,想要升官发财建功立业,
要做得比军卒更好,会的更多,更加努力!
一千个字远远不够,连兵书都看不懂,怎么指挥战场。”
顷刻之间,诸多将领接连萎靡,一个个五官纠结,
读书识字于他们来说是要比上阵杀敌更为痛苦之事。
“好了,都散了,快些回去钻研,
等下午进攻之时再是这副模样,本将就要撤你们的职!
这么弱的对手,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现在不练手,难不成等着与草原人练手?给他们送菜吗?”
陆云逸的喝斥传出去了很远,
正忙着干活的军卒头也不敢抬,
手中锄头挥舞得更加迅速,埋头猛干!
一众将领散去,陆云逸的视线还停留在作战地图上,
同时手拿石子,不停补充。
从先前的战事来看,三三制的桎梏太大,
并不是单兵作战能力的差别,而是手中军械的桎梏。
陆云逸从一旁抓过火铳,坐在地上来回打量。
火铳打一发就要上火药,就算是有竹筒装填法,杀敌效率还是太慢,无法形成有效压制。
陆云逸眼中闪过忧愁,懊恼地抓了抓头。
连珠火铳怎么做的来着?
他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连装填火药更简单的燧发枪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一道影子越凑越近,
陆云逸见他的身形都遮挡了作战地图,便回头骂道:
“还在这里干什么?去反思总结!”
粗略一瞥,陆云逸愣住了,
两只打造精湛的军靴出现在他视线中,边缘镶嵌着金丝,层层相扣。
他视线一点点上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身影!
陆云逸翻滚着站了起来:
“拜见颍国公!”
颍国公傅友德笑着打量着陆云逸:
“不错,有胆气。”
陆云逸觉得有些尴尬,迅速岔开话题:
“颍国公怎么会在此?”
傅友德扬了扬京军的作战计划:
“你都如此写了,本公怎么能不来看看?此番一见,别开生面啊。”
陆云逸被点破心思,又觉得尴尬。
“还请颍国公恕罪,前军斥候部今日施行新战法,怠慢了颍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