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板凳被打碎一地,还有一些躺在地上哀嚎的炽火帮众,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有着伤口。
邢捕头站在一众衙役身后,看着王炽火,朗声道:
“王炽火,你还是不要费工夫了,今日你跑不了,我们也不会杀你。”
挥舞着板凳的大汉双目赤红,慢慢停了下来,心中哀声四起,发出大喝:
“我在应天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养活了这么多人,今日就落得这个下场?”
无人回答。
“老邢,前段日子我还给你送了二十两银子,这钱是白花了吗?”
邢捕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着诸多衙役投过来的怪异目光,他暴跳如雷,
“看我做甚,他在胡说。”
王炽火笑了笑,扫视在场所有人:
“放我离开,在场的每人一人百两银子,邢捕头你二百两!”
邢捕头眼中闪过心动,若是平时这活他定然接下了,但今日却不行!
“王炽火,实话告诉你,我们没工夫找你麻烦。
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孔大人都因为这破事自身难保,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交代吧。”
王炽火脸色一僵,马上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浑身上下的凶厉顷刻间消散了许多,一脸不可思议,
这么快?
像他们这等帮派不仅开赌坊收取保护费,
还会帮一些大人物做一些私活,以寻求庇护。
今早他就刚刚接了一个私活,来自大人物。
他不敢怠慢,虽然害怕,但还是安排了下去,
但.怎么下午就事发了?
这让王炽火心中再也没有了侥幸。
他长凳丢至一旁,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弯了下来,看向邢捕头:
“做我们这一行的,迟早有一日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早就已经想好了。
老邢,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想求你办件事,也不白办.”
王炽火弯腰将靠在墙壁的一个抽屉抽了出来,朝着衙役以及捕头们展示,
“这些钱应该有个三四千两,诸位弟兄分了吧,
这些钱还没入账,放心拿,不会有人知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眼中就闪过一丝火热,
邢捕头同样如此,但他还保持着清醒:
“放了你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会死在这,老邢你帮我去跟几个夫人说,
让她们带着孩子快些走,不要再回来,如何?”
王炽火声音平静,庞大的身躯此刻却忽然显得瘦削。
邢捕头摇了摇头:“你不能死在这。”
王炽火沉默片刻,他知道落到那些大人物手中是什么下场,
死只是最后的解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回去,事情你也要帮我办了,如何?”
“你若是不帮我办,我就会将你们都供出来,到时你们就等着下大狱吧。”
邢捕头犹豫了许久,在众人那火热的目光下,看向身旁的一名衙役,甩了甩头:
“绑起来吧。”
上城东平街瑶华冰室!
陆云逸带着一行人匆匆赶到此地,
身后的披甲军卒在人群中尤为瞩目,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而在前方开道的诸多衙役,感受到这些目光,不由得暗暗叫苦,恨不得他们将眼睛挪开!
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孔瑞更是如此!
陆云逸看着前方冰室,眼中闪烁着莫名,冰室是应天夏日才有的生意,
与寻常的茶楼戏院大差不差,唯独增添了足够多的冰块,
价格也贵上许多,来这里消遣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与商贾富商。
一行人刚刚赶到,瑶华冰室前的伙计侍卫就拦了上来,
见到诸多衙役以及军卒也毫不畏惧,朗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陆云逸没有开口,而是看向孔瑞。
孔瑞心中五味杂陈,五官纠结,酝酿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解释:
“本官应天府通判孔瑞,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原来是孔大人。”
侍卫脸上带上了一些笑容,拱了拱手,但言语却没有丝毫让步:
“孔大人,掌柜的今日出去了,还请孔大人改日再来。”
说着,侍卫上前一步,
在陆云逸以及孔瑞身上隐晦地打量一二,提醒道:
“孔大人,今日店内有许多贵公子在,还是不要打搅他们的好。”
若是以往,孔瑞定然掉头就走,不敢逗留,生怕惹到那些不知轻重的公子哥。
但今日,他不能走,就算是为了官位也不能走!
深吸了一口气,孔瑞挺直腰杆,沉声开口:
“本官奉命办事,让开!”
严肃的语气让诸多侍卫的脸色一僵!
他们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不长眼的人。
侍卫侧身指了指头上悬挂的匾额:
“大人,瑶华冰室是曾公子的心头肉,
今日您来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应天府衙是否知道此事?”
不等孔瑞说话,陆云逸便上前一步,一脚踹了过去!
顷刻之间,那名侍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
笑容僵在脸上,顷刻之间倒飞出去,
身体越过诸多台阶,径直撞到了冰室大门的门槛上,发出一声巨响!
轰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神,
尤其是周围的诸多百姓,见到此种场景,连连后退。
还不等衙役以及侍卫反应,
陆云逸身后的军卒便率先反应了过来。
张玉身旁一个看起来还是孩子的年轻人一马当先,
对着门口几个护卫冲了过去,拳重力沉,
一拳就将一名侍卫打晕,一脚将一名侍卫踢飞,
眼前三五人,竟然不是他一合之敌.
陆云逸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那年轻人应该只有十五六岁,长得黝黑,身体不算高大,但看起来很坚实。
“他是谁?好苗子啊。”陆云逸看向张玉问道。
张玉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禀大人这是犬子。”
啊?
陆云逸脑袋呆了呆,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张玉:
“张辅?他不是在祥符老家吗?”
张玉没想到大人还记得,笑容更甚:
“大人,年前就来应天谋生路了,恰好这几日休沐,属下就想着让他来军中看看.”
张玉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军中乃机密要地,家属一般不能前来.
“大人,属下只是让他感受一番军伍气息,没有让他接触机密”
“好了,不用解释了。”
陆云逸抬起头制止了他说话。
张玉脸色一僵,他也有小心思,
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北平任职,到时候离开前军斥候部,
虽然儿子也能进入军伍,
但总是少一些根基,便将他早早将其接来,在应天就与诸位同僚多多接触,
到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好照扶一二。
一旁忙得不可开交,他却没有心思去看,只觉得心绪复杂。
但陆云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喜过望,
“还真是个从军的好苗子,登记入伍吧,十五岁也勉强够了。”
张玉大喜过,连忙躬身一拜:
“多谢大人,张玉感激不尽!”
“哎,客气作甚,早就答应的事,
你也莫要忘了答应本官的事,去了北平,要照扶我那舅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