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凤姐儿作为这个家的当家人,更是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困难。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对凤姐儿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在这个复杂多变的家族环境中,自己老婆不仅要管理家务、应对各种琐事,还要在暗中为家族的未来筹谋打算。
“瞧瞧那苏家,经营有方,财源广进,我私下里打听了一番,整个府邸连仆役带主子加起来,竟不满百人。
而那苏少爷,身为苏家唯一的嫡子,身边仅配备了一位贴身小厮与三位贴身丫鬟,最关键的这丫鬟还是因为他修炼的法门必须用的,足见其家风简朴。
再论其府邸规模,恐怕连我们荣国府的两成都及不上,偏偏如此,苏家竟积攒下如此多的财富……”
“……反观咱们家,唉,不提也罢。
也难怪老爷对这门亲事如此上心,若是二妹妹能顺利嫁入苏家,将来或许真能时不时惠及娘家,让我在这荣国府中也能沾沾光,得些实惠呢。”
提及银两之事,王熙凤不由自主地咂了咂嘴,眼中满是羡慕,苏哲那本书就带来那么多收益,而且听说最近要铺开一种新型胰子,味道要比胰子好太多。
贾琏在一旁听着,也不禁咂舌感叹:“其实,若论起营生门道,工部亦是肥缺,油水不少。
只可惜二叔太过清高古板,不通人情世故,同僚们多不愿与他为伍,自然也就错失了诸多良机。”
王熙凤闻言,心中暗自认同。
她怎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自家姑母嫁的这位二叔,性格迂腐,不谙世故,确实让贾家这块金字招牌以及太上皇亲赐的职位,未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实在是可惜可叹。
“二叔的脾性怕是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了,机会自然也是渺茫。”王熙凤沉吟片刻,话锋一转。
“不过,说到这苏家,倒是颇有几分门道可寻。
他们家在辽东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或许真能从中找到些什么线索或机会,咋们家不是在那边也有庄子。”她边说边细细思量,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
“确实,我还听说苏家在塞外也有一番作为,盐铁茶马这些紧俏物资上,他们或许真有门路可寻,能开辟出新的营生之路。”
王熙凤话锋一转,却也显露出几分现实考量。
“但正如你所说,这些资源何其珍贵,苏家又怎会轻易与人分享?他们也有家族的兴衰荣辱需要承担。”
贾琏苦笑,摇头叹道:“世事难料,利益当前,谁不是先顾着自己?
除非……哎,贾家与苏家能结下更深的渊源,比如二妹妹若能联姻苏家,那或许还能有几分转机,这种大利嫁过去都不一定可以弄来渠道。”
两人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却未曾留意到一旁平儿与苏哲的尴尬处境。
平儿本是好意,想替自家主子说些好话,却不知这番话在苏哲听来,既感温暖又觉无奈,毕竟他深知贾府的复杂与不易。
“二奶奶自嫁入府中,便是劳心劳力,太太身体欠安,她更是挑起了府中重担,日夜操劳,实属不易。”
平儿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心疼与敬佩,却也在不经意间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
苏哲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向王熙凤,这位精明强干的女子,在家族的重压下依然坚韧不拔,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敬意。
而平儿的话,虽是好意,却也在他心中留下了几分滑稽之感
苏哲心中暗笑自己竟也卷入了这场关于贾府内政的讨论之中,他意识到,何时轮到自己这个外人来听取贾府的“工作汇报”,实属有些怪异。
他轻轻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微笑着对平儿说道:“府里人多事杂,开销自然不小,这是理所当然的。
平儿姑娘能作为琏二奶奶的好帮手,实属难得,定能替二奶奶分担不少忧虑。
二位主子有平儿姑娘这样的得力助手,真是福气啊。”
苏哲面带笑意,言辞中透露出对鸳鸯姑娘的赞赏:“鸳鸯姑娘,我看她不仅心思细腻,更是能力出众,完全能够协助琏二奶奶管理府中事务,分担一份重任。”
平儿闻言,心中颇为意外,苏哲初来乍到,竟能如此迅速地洞察到鸳鸯的才干,而她与鸳鸯情同姐妹,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奴婢我资质平庸,怎敢奢望能为二奶奶解忧?倒是鸳鸯姐姐,她若能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只可惜,她现在需全心侍奉老祖宗,分身乏术……”说到这里,平儿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苏哲闻言,略一沉吟,随即提议道:“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静待时机了。
待到几年之后,宝玉公子成家立业,想来他的新妇也是位贤内助,或许能来协助琏二奶奶,共理家事。”
眼见得苏少爷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常态,红润而清醒,平儿心中暗自揣测,想必那酒劲已渐渐消散。
然而,四周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宁静,没有传来任何预料中的声响,这让她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有些忐忑不安。
她偷偷瞥向那位少年,尽管他比自己年长三四岁,但那沉稳的气质、深邃的眼神,却让他看起来远超过年龄的成熟,身材实在是太好了当真一位伟男子。
两人共处一室,这场景让平儿感到既尴尬又微妙,她深知这样继续下去并不妥当,却又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打破这份沉默,更不敢贸然提出离开。
就在这时,院子门外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叫门声,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僵局。
平儿心中一喜,仿佛找到了解脱的契机,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迎接门外的来客。
“苏哲少爷,您且安心歇息,奴婢这就出去瞧瞧。”平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快,终于有了离开这微妙氛围的借口,她迅速站起身,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而另一边,林黛玉的房间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林黛玉坐在窗边,眉头微蹙,脸上挂着一丝不悦,显然是不想理睬身旁的探春。
探春这丫头,活泼好动,此刻正满脸笑意地缠着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让林黛玉感到既无奈又烦恼。
她几次想开口撵人,却又碍于情面,不忍直接拒绝。
可若是不理不睬,又显得自己太过冷漠。
探春可不管这些,她心中自有计较。
宝玉哥哥特意嘱咐过她,要她帮忙看顾好林姐姐,作为贾府的主人之一,她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让林姐姐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和欢乐。
因此,无论林黛玉如何冷淡,探春都乐此不疲地陪在她身边,用尽浑身解数逗她开心
林黛玉与探春带着紫鹃和侍书一踏出房门,气氛便微妙地紧绷起来。
探春心知肚明,林姐姐的心思早已飞向了苏哲那里,但这份心意她又岂能轻易成全?
深知直接劝阻只会适得其反,探春索性选择了默默陪伴,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让林黛玉打消念头。
两人一路无话,最终决定前往宝玉处,因为探春非要拉着过去。
然而,抵达后却发现宝玉已因几盅酒意沉沉睡去,这一消息是袭人悄悄告知探春的。
于是,两人便这样漫无目的地漫步至荣禧堂后,心中各自揣着不同的思绪。
而此时,苏哲在琏二哥的陪伴下亦是不胜酒力,但念及林黛玉可能会来的念头,他强撑着精神,不愿轻易离去。
林黛玉的心,唯有亲眼见到苏哲安好,方能真正踏实下来。
当黛玉与探春来到琏二嫂子的院子前,眼前的景象让她们大感意外——院门紧闭,这在往常的白日里是从未有过的。
二人心中疑惑丛生,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静待其变。
幸而,平儿姐姐及时出现,为她们打开了这扇紧闭的大门。
见到门外竟是黛玉与探春这两个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小丫头,平儿也是惊讶不已。
“哟,林姑娘,三姑娘,真是稀客呀,什么风把你们两位给吹来了?”平儿热情地招呼着,她的笑容温暖而亲切,仿佛能瞬间驱散冬日的寒意。
在贾府这个大宅门里,平儿以其温婉的性格和出色的能力,赢得了几乎所有姑娘们的喜爱和尊重,即便是比她小六七岁的黛玉和探春,也与她相处得极为融洽。
黛玉眼珠一转,灵动得如同春日里的柳絮,她未等探春反应过来,便抢先一步,大大方方地说道:“探丫头听说她宝二哥可能要外出求学,心里着急得很。
想找苏哲了解一番书院读书的情形,好为她宝二哥出谋划策。
苏哲这会儿还在琏二哥这边吧?”黛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俏皮,几分真诚,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探春看着林黛玉那带着一丝威胁意味的小眼神,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分辨解释,却也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明白林姐姐的脾性,此刻若是开口反驳,只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于是,她只好无奈地闭上了嘴,心中暗自苦笑。
平儿在一旁,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流,她只是觉得林姑娘和探姑娘的来访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没有多想。
关于宝玉即将外出求学的消息,已经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虽然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但人们对于未来的种种猜测和议论却从未停歇。
书院读书,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件既向往又畏惧的事情。
特别是那书院里的生活,十日休沐一次,大通铺的住宿条件,以及众多男子共处一室的情景,都让人感到既新奇又担忧。
对于宝玉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来说,这样的生活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探春一直与宝玉关系亲密,而宝玉又总是爱粘着林黛玉,因此当宝玉即将面临这样重大的变化时,两女前来打听情况,也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苏哲少爷多喝了几杯,不过已经歇息过来了,现在正清醒着呢。
你们要是想找他聊聊,我这就去叫他。”平儿笑着打趣道,她的眼神在黛玉和探春之间流转,似乎看透了她们的小心思。
“没想到你们两个当妹妹的还真有点儿良心,还知道关心起宝二爷读书的事儿来了。”
平儿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让黛玉和探春都不禁红了脸。
黛玉心中暗自嘀咕,哪里是真心关心他读书,不过是找个借口来见苏哲罢了。
探春见状,只能硬着头皮接茬:“是啊,我们自然是要关心宝二哥的,那琏二哥和二嫂子呢?他们不在吗?”
“哦,他们俩也在午睡呢,估摸着也快起来了。”平儿回答着,心里却有些着急。
她知道贾琏和王熙凤趁着午间这点儿时间总要闹腾一番,但这样的行为在下人面前终究是不雅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两个小丫头说了半天话,他们也该听到动静起床了。
贾琏和王熙凤这对小夫妻,虽然午间行敦伦之礼在私密场合下无可厚非,但在有客人登门,甚至客人还在时便如此行事,确实显得有些荒唐。
因此,当平儿去开院门的声音传来时,两人都感到了一丝尴尬,相互埋怨了几句后,便匆匆下地起床整理仪容。
两人出来后,见到是黛玉和探春这两个小丫头来帮宝玉打探书院读书的情况,便也没太在意。
贾琏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而王熙凤则说要去老太太那边请安,于是,就只剩下平儿陪着黛玉和探春去见已经起身的苏哲。
苏哲在床上躺了半晌,被褥间传来的淡雅香气让他不禁有些沉醉。
这香气清新宜人,显然不是男子所用之物,而是某个女孩子身上的气息。
他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物件无一不透露着女子的温婉与细腻:精致的脂粉盒、小巧的首饰匣、圆润的铜镜,还有那根悬挂在墙角、随风轻摆的发带,都让他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女子的闺阁,或是她日常惯用的房间。
苏哲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这房间内的布置与气息,无疑与平儿姑娘的身份相符。
在这贾府中,除了王熙凤之外,也只有平儿这样有品有德的女子能够拥有这样一间独立的闺房。
想到这里,苏哲不禁对平儿生出了几分感慨。
他非常清楚贾府之中虽不乏权贵与奢华,但也有着像平儿这样出淤泥而不染、具有上佳品行的青莲女子。
她们的存在,如同黑暗中的一抹亮色,让人在感叹世事无常的同时,也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与美好。
然而,这些女子所处的格局却太过狭小,难以挣脱历史大势下小局部的倾覆。
想到这一点,苏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与悲哀。
他明白,自己虽有心想要改变些什么,却也不得不承认,个人的力量在历史的车轮面前是如此渺小。
就像他曾试图为贾宝玉指引一条明路一样,但最终能否走出困境,还是要看贾宝玉自己的选择与坚持。
他非常清楚贾府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其终将走向衰落与覆灭的结局。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像平儿一样优秀的女子也难免会受到波及与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