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303节

  扶苏听了,虽然心中认为其有些道理,却还是觉得过于严苛了。

  他说,“现在天下已经统一,战事并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征调的士卒可以减少一些,对他们的要求也可以放松一些。”

  “百姓征战太多年了,承受的苦难也太多了,现在他们正是需要缓一缓的时候,怎么还能拿战时的要求,去严格的对待他们呢?”

  蒙恬想说:

  文恬武嬉,就是从微末之事上开始的,哪能因为天下安定,就放松武备和训练呢?

  长公子学习儒家的智慧,怎么会不读《孟子》,不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呢?

  但最后,他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告诉扶苏,“这是朝廷的制度,我身为军人,只是服从命令罢了。”

  于是,

  等到扶苏继位后,

  他便提议将那“失期当斩”的规律改变。

  但落在朝堂的贵人眼中,这就有点触犯大秦的根基了。

  秦国能一统天下,

  首要在于军事强过六国,因此可以横扫。

  而且军功爵制实行了百多年,上下得利者不知多少,

  哪能因为天下统一,就废弃这个制度呢?

  北边的匈奴,

  南边的百越,

  乃至于东渡大海,至今没有被找到的齐国余孽,

  都是大秦锐士的敌人,都可以带来新的军功嘛!

  但扶苏的态度很坚定,黑状也重新登上朝堂,对这位新帝表示了极大的拥护和支持。

  黑状做事,还是比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要成熟很多的。

  他复出之后,很快联络上了跟黑氏交好的那些官员,以利诱之、以理服之,让他们支持起了二世皇帝。

  于是最终,

  双方各自退让了一步:

  边防乃国之大事,

  现在长城还没有修好,匈奴又有卷土重来的势态,不能够疏忽。

  所以上郡那边的戍守,要遵循旧制。

  但是在内地和东北地方的戍守,却是可以放松一些,采用更加宽松的制度。

  位于东北的燕地,距离秦朝的中心更加遥远,匈奴的主力也不在那边,更多的是早就被诸夏君子轮过几百遍的东胡。

  这些蛮夷已经失去了侵犯中原的力量。

  所以咸阳的贵人们认为,那里的防御,并不需要太过担忧。

  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好消息。

  但是消息的传递,

  是需要时间的。

  在始皇帝去世之后,地方的官僚很快便懈怠了下来。

  扶苏是个仁德的君子,

  人们对君子的畏惧,总是比暴君要少的。

  更何况已经在地方上联络手下,摩拳擦掌,预备复国的六国贵人们呢!

  他们得知扶苏继位以后,就凑在一起商议过:

  “扶苏的名声,天下许多人都知道。”

  “他做了二世皇帝,是会推行一些仁政,收揽一些人心的。”

  “而我们之所以还能在各处藏身,并且为复国大业做准备,就是因为人心还思念故国的统治,认为自己并非秦人。”

  “要是真让他坐稳了位子,引起天下人的感激尊崇,那我们的国家就没有复兴的可能了!”

  “不能让他的政令流传到地方!”

  于是,

  六国贵人便联络上地方相识的官员豪强,想办法让中央的命令,不能落实下来。

  法度和政令虽然好,

  那也得让它得到执行才好啊!

  直接装自己没有受到命令,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始皇帝在的时候,已经在全国搭建起了完整的文书传递系统。

  但他们完全可以拖延,或者提出反对意见,说自己这边“民情特殊,难以执行,还请三思”。

  等文书在地方和中央来回几次,他们想做的东西,也早就做好了!

  是故,

  扶苏一些轻徭薄赋的政策,

  在三晋这些更早被收服,控制力度更强的地方,得到了推行。

  但在距关中越是遥远的地方,便越是被人糊弄和阻挠。

  会稽郡那边,更是从上到下,变成楚国复国的大本营了!

  对此,

  咸阳那边,

  黑状也已经提议,希望可以进行一些调动,将蒙恬从上郡调回关中:

  如果天下没有骚乱,扶苏也不肯让黑氏通过类似政变清理的方式,加强权威的话,那就用蒙氏的力量,去堂堂正正的威慑朝堂上不恭敬的官员。

  若最担忧的事情当真发生了,那就更需要蒙恬了!

  而当这样的争吵过去,

  进入风雨大作的秋日之后,

  不知道政令已经更新换代的陈胜背起行囊,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押送起了九百名被征去戍守渔阳的民夫。

  他们踏着泥泞的道路,从原本属于楚国的阳城出发,要去位于旧时燕国的渔阳县。

  陈胜听到有不少人在抱怨:

  “我们楚人,为什么要去戍守燕地呢?”

  他的好兄弟吴广就此询问他,“要不要禁止他们的议论?”

  “刚刚启程,就有这样的抱怨,只怕路上管理起来会更艰难。”

  陈胜无所谓的摆手道,“戍守边疆是很痛苦的事。”

  “我们要走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的怨气肯定浓郁,怎么还要缝上别人的嘴,不让他们说话呢?”

  “让大家用言语发泄发泄,不要去阻拦。”

  而在芒砀山中,

  刘季看着面前越来越少的民夫,也耷拉着脸,不断跺脚。

  “贼老天,你玩乃公呢!”

  “这人都快跑完了,你还让乃公去押送?”

  等到了地方,

  一点人数,

  乃公就先被“就地正法”了!

  毕竟哪有额定人数,跟实到人数差这么多的?

  越想越烦躁的刘季扯下随身携带的酒壶,狠狠给自己灌了几口,面上浮现出恨不得杀人的怒气。

  亲爹的,

  这是真会影响他仕途的大事啊!

  剩下的那些民夫很是惊惧的看着他,担心这位押送自己的秦吏,会趁机泄愤。

  然后,

  他们的确见到秦吏拔出了腰间宝剑,嘴角的胡须还沾染着酒水,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莫、莫要杀我啊!”

  有人惊恐的跪了下来。

  因为逃亡的人太多了,眼下的民夫,都被绳索捆绑了起来,没办法行动。

  再加上多日行走,又饿又累,

  面对寒气逼人的剑锋,他们已然没有反抗的能力。

  或者说,

  能跟着一路走到芒砀山,而不是找机会跑路,

  已经证明了,这群人的勇气,并不是很充足。

  他们是这片土地上,最典型的,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平民。

  但面对他们的求饶,秦吏并没有停下脚步。

  于是,

  直面兵锋的那几人又惊又悲的闭上眼,靠在一起,等待最痛苦的时候到来。

  “嚓——”

  剑锋起落,随后归鞘。

  被挑断的绳索落到地上,

  束缚已久的身体忽然又拥有了自由。

  那几个人惊喜的睁开眼,看向那中年秦吏。

  “看个屁!”

  “赶紧滚吧!”

  刘季对上他们那涕泪横流的脸,就觉得烦躁。

  他是个喜欢美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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