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跟着问道:“那大人,我们还救不救?”
“救!当然要救,不救的话,老子和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起龙虽然满腹怨气,但这话说的也是实话。
别看他一个千总是正六品,比已经挂了的沈县令高了整整两级,但在明清两朝的官场秩序下,文官品级再小,也不是武官可以轻易得罪的。
到了满清就更厉害了,还有句笑话:“提督虽一品,其权不及州县。”
后来的左宗棠甚至以一个幕僚师爷的身份,都敢呵斥正二品的总兵樊燮:“王八蛋,滚出去!”
但凡王起龙敢不去救县令,县令死了,他这个驻防千总活着,那朝廷也铁定要治他的罪,文官老爷们不会放过他。
“嘟嘟嘟哒哒哒……”
“杀……杀清狗……”
王起龙刚在马背上把轻甲穿好,都没来及束腰,就听营外传来一阵骚乱,还伴着阵阵喊杀声。
不片刻,就有亲兵急匆匆骑马奔来。
“不好了,大人,反贼杀来大营了!”
王起龙满脸阴郁狠辣,手里握着僵绳道:“好胆,儿郎们,即刻上马,随本千总一起诛杀反贼!”
“哗啦啦~~!”
王起龙一声令下,十六人的亲兵迅速上马,他们所骑乘都属于本地产的南马。
南马肩高太矮,耐力不足,老实说并不适合作为战马,但北方的蒙古马不适应南方气候,所以在康熙中晚期其实就已经基本采取了北方用蒙古马,南方用南马的模式。
两湖、两广都是主要的南马产马地。
“哒哒哒哒!”
王起龙亲自带队,率领麾下亲兵就奔着大营门口的反贼,分散式冲杀而去。
他已经能幻想到,自己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乌合之众”的反贼通通杀个干净、
另一头,何顺安自然也听到了骑兵跑马的响动,曾经做过陕西边镇把总的他,当下不急不缓下达军令。
“各队散开,变阵!镗钯手前挺!”
虽然聂宇练的只是低配版鸳鸯阵,也没有对付骑兵用的战车,但该有的一些变阵还是都有操练。
头前的鸳鸯小队,几乎条件反射的向两边散开,他们甚至还没看清跑过来的清兵。
四个长枪兵、两个狼宪兵、两个刀盾兵散开,队伍最后的两名镗钯手挺着镗钯一脸茫然。
“镗钯手,向前刺!”
“噗呲!”
“噗呲!”
“啾~啾~~!”
王起龙冲的太快,等他看清两根明晃晃的镗钯锋锐,已经来不及勒僵绳了。
镗钯锋锐处,直接刺穿了战马胸膛,接着就是战马疯狂的挣扎后仰。
王起龙还在惊诧中,就已经被甩下马去,整个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因为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只觉得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要摔断了,喉咙里也感到一丝腥甜。
好不容易挣扎起身,就见到自己麾下那十六个亲兵也是相同待遇,不是被镗钯刺的摔下马,就是被四把长枪加狼宪挑落马下。
不是,凭什么啊?
一群泥腿子反贼,连一副像样的甲子都没有,凭啥一个照面就把他这十几个骑兵给打下了马。
嗯,不凭什么,就凭聂宇花了大把的钱粮,又是现代武装的兵甲,又是充足的粮食肉食供应,又是戚家军的练兵法子。
聂宇的低配版鸳鸯阵,肯定不能在平原地形对抗大股的骑兵团,但王起龙这才几个人,还是分散式冲锋,这要还打不过,那他也不用继续造反了。
王起龙对义军太轻视了,在他眼里这就是一群乱民,乱民能成什么事,乱杀一通就散了。
王起龙想挣扎着爬起来,但他没机会了,四把长枪下一秒就朝他刺了过去。
“噗嗤!”
当场给他捅了个透心凉。
这位宜都县驻防千总死了,脑袋也被鸳鸯小队的队长割了下来。
何顺安迅速接管了军营,同时清理军营中可能的残敌,而后才带着十七个人头,前往衙门会合。
……
衙门这边,攻衙战斗刚刚结束。
义军和衙门就打了一场,义军一个没死,衙门捕快死了十几个,而后县令、典史就被叛乱反正的张正谟砍了。
现在,双方围坐在县衙大堂。
张正谟此刻神色复杂,他看着对面略显熟悉,但又让他无比意外的青年面容:“……贤侄当真好大的手笔,居然就这么杀进县城来了?”
聂宇一脸笑意,端坐大堂主位,这里之前是县令办公开堂的位置:“张叔过奖了,不过时势造英雄,若不是今早有衙门的两个差役来查白莲教,小侄也不至于会如此仓促起兵。”
“好在有张叔及时动手反正,要不然小侄还真不好杀进这衙门!”
“……”
张正谟听闻闭口没说话。
后面站着的刘洪铎却是眉头紧皱。
前几天他们还在想着,怎么利用衙门,去给聂杰人施压。
结果,今天人家的儿子就带兵杀进县城,还逼得他们都只能仓促杀了县令,作为与对方的谈判筹码。
时势造英雄,还真敢说啊!
“不过,张叔,时局至此,小侄也就不与你玩虚的,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谈条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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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咱们平分湖北
张正谟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腰杆也是瞬间挺直,淡笑着问道:“呵呵,贤侄要谈什么条件?”
聂宇一天不到,就把宜都县城拿下了,这确实出乎了张正谟的预料。
就连张正谟自己也是需要先传教发展势力,接着打造兵器,囤积粮秣,然后才约定明年三月初十,用编故事谶言的方式,鼓动教徒百姓跟着造反。
张正谟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聂宇,他倒要看看这位好“贤侄”要怎么跟自己谈条件。
聂宇也不客套,当下说道:“宜都、枝江我要了,包括整个荆州府,都归我聂家,长阳在内的宜昌府归张叔,我们两家以虎牙山为界,平分湖北。”
“……”
张正谟没说话。
身后站着的陈荣忍不了了,他猛地上前一步,红着脸大吼道。
“小子,你特娘的管这叫谈条件?枝江、宜都都归你,就给我们留下长阳,你这是要把我们从这里踢出局呗!真当老子不敢带人跟你丫的干?”
“你这浑厮跟俺们大将军说什么呢?”
聂宇身旁一名原军法队,现作为临时亲兵的王二,当即一把抽出腰间唐刀怒喝道。
他这一抽刀,对面的陈荣也不甘示弱,跟着拔刀相向。
围着县衙大堂的义军、白莲教捕快,好似得到了什么信号,纷纷跟着一起抽刀。
“哗啦啦~!”
一时间,整个县衙大堂,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
张正谟微微开口说道:“都把刀放下!”
陈荣有些急了:“大哥!”
张正谟瞪了陈荣一眼,又环视后面的那些教徒捕快:“都没听懂我说的话吗?”
“老二,快把刀放下。”
刘洪铎这时打起圆场,又对着大堂高坐的聂宇道:“大家都是反清义军,只是身在不同阵营,如今清妖还没灭干净,我们自家兄弟更是不应该在此火并,手足相残啊!”
“……都把刀放下!”
聂宇沉默片刻,这才抬了抬手。
王二在内的亲兵,纷纷听令将刀收了起来,也没什么二话。
张正谟见此,不由更为艳羡,如此“令行禁止”的军队,难怪能这么轻易攻破县城。
他没记错的话,这聂家父子练兵也才不到一个月,怎么练出如此“精兵”的,还是说自己一直以来都看错了,那聂杰人只是表面懦弱,实则心怀野望?
张正谟摇了摇头,先不去想这事,现在县城已经丢了,而对方也明显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得从长计议。
“贤侄,我也不与你说什么场面话,你要宜都、枝江可以,我们两家就以虎牙山为界,但枝江、宜都还有我白莲教的上万教众,你要我离开可以,这些人我也能不要,但总得给点什么筹码吧?”
聂宇听闻倒还真认真思量了一下,老实说他本来没想要这些白莲教徒的,只要张正谟愿意去长阳,他是可以容忍对方带走一些教众的。
不过,无所谓了,对方不要,那他也不会不留,总归是一些人口,好歹也能种地养马什么的。
聂宇思忖片刻,说道:“很简单,你们的核心教众,我可以允许你们带走,甚至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兵器粮草,作为贵教的起兵物资,就连贵教故意要我父亲做掌教首领,充当吸引官府注意力的傀儡,我也可以替我父亲答应你们,暂时不会取下这掌教首领的名号。”
这话说的是真气人,一口一个贵教,一口一个可以提供粮草兵器,还说什么可以暂时先留着掌教首领的名号。
说的就好像他们白莲教是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邪教,连个掌教首领都好像是他们求着对方,要不然还送不出去的磕碜玩意儿……
至于粮草兵器,粮食先不说,确实是对方提供的,但生铁、火药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从秘密渠道采购回来的。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官府追查败露。
如今,这是明摆着要吞了他们的粮草生铁和火药,还象征性的给他们一些,形同施舍一般。
“好,那就一言为定!”
张正谟只思虑了片刻,便欣然应道。
陈荣、刘洪铎都有些欲言又止,但慑于张正谟平日里的威严,终归没再多言。
张正谟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做解释,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东西被吞了就吞了,本来也不是自己的钱。
而且,聂宇也说了,会给他们支援部分兵器粮草,可能比不上他们积累的,但总归还是能支持他们起兵的。
张正谟看的很明白,现在是形势比人强,自己坐拥三县白莲教,或许也真能拉得出上万大军,但至少现在宜都县,没他什么事了。
与其在这里跟聂宇死磕,不如果断回长阳大本营,有着聂宇在前面顶住压力,哪怕对方不守信用,也必然是被清军重点照顾。
因为宜都离荆州府城更近,而府城目前是湖北巡抚惠龄在经理军需辎重,肯定不会坐看宜都有反贼坐大。
所以,张正谟完全能够接受,也是在目前明显对自己局势不利下,利益最大化的解决办法。
聂宇同样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二人对视一笑,也没说定个口头章程,都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