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初年,一斤猪肉20多文,一石大米1两白银(一石120斤,一两1000文)。
好家伙,盐比米、肉加起来都贵,这特么谁受得了?
但清朝百姓受得了,因为受不了也得受得了,朝廷规定湖北百姓,只能吃淮盐,而淮盐走长江逆流而上,路途遥远,成本极高(甭管是不是真的高,反正纸面上很高)。
要么百姓不吃盐,等死,要么就花高价买盐,穷困潦倒。
不服?不服你去造反啊!
聂宇造反了,但他的地盘已经受到伪清官府封锁,食盐在内各种必需品,都被贸易控制,就算能走陆路小道绕过来,溢价也非常严重。
就说那些不要脑袋的走私商人,运过来的淮盐、粤盐、川盐,每斤高达150文到200文不等,百姓几乎不可能消耗得起。
之所以还没出问题,全靠陈家的淮盐储备,以及荆州府库缴获的军需淮盐,但也撑不了太久。
聂宇的准丈人都准备先垫资,用银子砸钱帮女婿把盐荒兜住,再去找徽商朋友牵线搭桥,彻底解决汉军的用盐问题。
不过,现在却是不用了。
……
天色渐黑。
吃过了接风宴的陈兴怀,回到临时下榻的屋子。
陈兴怀自袖口取出一方锦盒,这锦盒是那大将军妹夫交给他的,盖子一打开就看到里面装的居然是盐,还是精盐。
因为太白太细了,没有掺杂半点异色,如同白雪一样纯净。
陈兴怀微微点头:“看这盐的品相,确实够得上精品细盐了,就是不晓得滋味如何?”
虽然宴会上饮过酒,但陈兴怀还是非常清醒,从行囊取出一双筷子,只夹了一点点,放入口中细品。
“这滋味……居然没有苦味!?”
陈兴怀浅尝了一口,顿时大为吃惊。
此时的清朝虽已到了嘉庆元年,距离一鸦战争只有四十四年,妥妥处在了近代前夜,但在制盐技术上,依旧限制落后颇多。
先说清朝的制盐工艺,基本可分为海盐、池盐、井盐和土盐四大类,但不论哪种制盐工艺,都因为材料技术上的瓶颈限制。虽然经过了洗涤和提纯,仍然会让食盐残留不少杂质,导致食用盐普遍存在苦涩味道。
粗盐之所以粗,就在于它的苦味比精盐更明显,更难吃。
可现在聂宇给陈兴怀的这盒精盐,不但品相精细洁白,还完全尝不出半点苦涩,称一句天下第一盐都不为过了。
陈兴怀放下筷子,看着盒中的纯净白盐,眼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盐,而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了。
陈兴怀兴奋道:“没有苦味,还如此洁白纯净,这么好的精品细盐。若盐价真能做到大将军所说,每斤20文,那别说是淮盐了,什么川盐、粤盐都不是这精品白盐的对手。”
“不对,什么精品白盐,这是楚盐,这是我大汉军的楚盐!”
陈兴怀也不是纯粹读死书的书呆子,要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被提拔为辅政官,曾经在家时就有去看过陈家的淮盐行当。
那些淮盐品质没那么好,还带着苦涩味道,卖的又贵,每斤五十文到六七十文不等,现在盐荒都能卖到一两百文的高价,还有继续攀高的趋势。
与之相比,更纯净的精品细盐,还不带着苦涩味道,价钱不止比盐荒的淮盐便宜,还比任何盐的盐价都要更低。
扬州淮盐10文一斤,那也是扬州才有的盐价,还是卖给百姓的粗盐,跟精盐肯定不能比。
能卖20文一斤的无味精盐,这要是放出去,几乎不用去想,那帮徽商必定会趋之若鹜。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自己这边卖20文一斤,那徽商买回去,就能卖到100文,甚至200、300、400文一斤。
陈兴怀将盒子盖上,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去以后就得劝父亲,赶紧先把小妹送到岳州府来。
嗯,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必须得快点把生米煮成熟饭,让陈家跟汉军深度绑合,他父亲要是坐船不方便跑,自己也能代劳送亲。
陈兴怀已经有些急不可耐,恨不得明天一早就坐船赶回荆州。
第101章 建制
岳州府,庙前镇。
这里有大片土地已被划为了军田,这些土地都来自于被汉军分田的土豪劣绅。
因为隐匿田产实在太多,经过分田官吏清丈过后,又按照分田新法,分给治下的佃户,仍旧还有相当多的富裕田地。
所有富裕田地,统一并入大将军府军田名下,专用于军队的战功赏赐,以及战死士兵的抚恤。
不给足够的赏赐和抚恤,怎能指望军队好好用命打仗呢?
“大哥,就在前头了!”
一行十多人正在田埂里快步走着,很快队伍里一人手指前方喊道。
领头的黄狗子同样也看见,不远处有大片荒田,每亩荒田的田埂都插了块木牌子。
黄狗子一马当先,身后十多人也跟着跑过去。
“我来看看……黄狗子……先登营……赐军田4亩……这4亩地是我的。”
“大哥,那再帮咱看看,咱不太识字。”
“还有我,大哥……”
“俺也一样……”
十多个人围着黄狗子,吵嚷着让他帮他们也瞅瞅,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份契书,这是汉军给下发的田契,同样也是当日岳州攻城战的先登赏赐。
斩将、夺旗、先登、陷阵,四大顶级军功,延绵至清朝,自然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封赏体系。
其它三个先不说了,就说先登的赏赐,在伪清那边的赏赐为先登者赏银100两到300两不等(看城池大小),不要觉得这点银子很少,要知道这时候的一亩地总产出价值也就30两左右,上等水浇田也才值45两。
而且,往往大多的战争因为局势过于混乱,先登很难进行具体评判,都是属于团体战功来奖赏,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公平。
一个士兵的先登,不可能站得住脚,还能活下来,必须得有队友也登上来,相互配合才能杀得出一条血路军功。
聂宇给这些先登士兵,每人都赏赐4亩军田,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按照十多人的团体先登军功来算,等于多支出了十几倍的先登赏赐。
黄狗子给其他同僚挨个找到对应田牌,其实也不用费心思去找,这一片的赐田都是连在一块的,就这么沿着走过去就能看到全部。
“大哥,这些地以后都是咱们弟兄的了?”
“嘿嘿,这可是4亩地,算上自家的30亩地,娘嘞!这得有多少地,种都种不过来了。”
“你傻啊!种不过来,不会找人帮你去种?”
“哈哈,大将军仁义啊!真给咱们赏田。”
“讲的对,大将军仁义啊!”
“……”
他们手里捏着各自的田契,不时就去瞅瞅田埂上的木牌,虽然不认识上面写的啥字,全靠黄狗子在旁帮他们念读,却还是满脸兴奋大叫欢呼。
哪怕这些土地的先登赏赐,都是他们用命去换来,可依旧还是架不住他们心生感激。
大将军果然仁义,说给军功赐田,就给军功赐田。
毕竟,他们的军饷待遇已经很好,连分田编户都有汉军军属的额外分田,每个汉军军属额外分田15亩,加起来就是30亩地,比寻常一户百姓分田新法,都还要多出一倍了。
如今,只是打一场仗,攻下一座城,他们就是先登砍了十几个清兵,打下了城墙阵地,就赏赐了4亩军田。
这赏赐已经很丰厚,相当于分田时就给他们多分了一口人多的田。
这还只是攻下一座城的赏赐,今后战事肯定不会少,攻城先登的机会还有更多。
只要能继续去先登夺城,那这赏赐就还能累加,而且城池打下来越大,赏田也会越多,说不定还能凭借功绩提拔做军官。
想到这里,黄狗子已然握紧了拳头,眼里充满对战争的渴望。
怎么大将军还不带他们南下?带他们去打那帮子软蛋的清狗啊!
“诶,老吴你干嘛?你别特么吃草啊!”
“我吃草咋了,这可是我家田里长的草,果然是正经地里长出来的,还带着咸味儿,哈哈!”
“那特么是老子刚刚尿了一泡!”
“……”
“呕~~!刘三,你个狗崽子,我跟你没完。”
“对对,老吴,别打下盘,要打就真汉子对拳头……”
“刘三你也别跑,有种就干一架,手底下见真章……”
黄狗子听着耳边的打闹起哄,心里刚刚冒出来的热血,瞬间又消退下去,动了动胳膊肘就准备过去暴力拉架。
这要是任由两个浑人打的都鼻青脸肿,等下还咋回军营报道,他们今天还是难得轮休出来,才来看看自己的赏田都分到了哪里。
……
陈兴怀显得很急迫,才在岳州住了没几天,就带着将军妹夫送的玻璃杯,以及一盒精盐,一张商品货源名单,坐船返回荆州。
聂霖这个堂叔没回去,他被聂宇任命前往澧州做汉军知州去了。
现在的澧州还处于半军管状态,没有知州主管民政事务,所以急需一名知州过去主持大局。
既是对白楠这些在外将领的监督,也是在帮他们分摊民政压力,总不能让治军打仗的将领,一直在那里分心管百姓的种地吃喝吧!
除开任命了堂叔做澧州知州,汉军内部行政框架也重新做出了调整。
按照秘书阁和荆州那边的民政衙门看法,汉军目前的行政框架确实有些过于笼统,虽然聂宇暂时还是自称大将军,但该有的内政建制班子也该搞起来了。
总不能真等到称王的时候,再去手忙脚乱,任命这官那官,去急急忙忙的搭建框架,那就真是草台班子了。
经过秘书阁与荆州民政衙门,双方利用电台反复传信商议,最终做出如下调整——
大将军府。
秘书阁,吏铨司,度支司,陆军司,工商司,刑法司,礼学司,民政衙,邮传司、都察司。
大将军府与秘书阁的直接框架没有调整,大将军府依旧是汉军最高权力机构。而秘书阁则只对大将军一人负责,但并不直接掌管军务民政,也不能插手各司衙事务。只能针对军政大事提供建言献策,与满清的军机处倒是颇为类似,却又有不同。
吏铨司,吏就是官吏,铨就是量才授官、选拔官吏,相当于汉军的吏部。
度支司,不多解释,相当于户部的财政机构,专门管汉军钱袋子。
陆军司,听名字就晓得,暂时相当于半个兵部权力。
工商司,等同于工部,但又添加了商贸活动,二者相互结合产物,管理民间工商。
刑法司,汉军的刑部,纯粹的法律衙门。
礼学司,等同于汉军的礼部。
民政衙,还是原来的民政衙门,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邮传司,驿站邮递系统。
都察司,相当于都察院,监督汉军官吏。
目前来说,这个框架已经与正统王朝的建制没啥两样,只是聂宇还没有君王名器,所以不能直接效仿正统王朝的六部内阁去搞,但也差不太多。
不过,内政建制扩大了,财政开支却是没有增加太多。
因为汉军的官吏经过此前的新税法下发,三州士绅地主不能再逃避观望,只能选择站队,汉军的官吏没有减员缺人,反而还增加了不少待业官吏。
这些富余出来的待业官吏,正好可以进行提拔替换,弥补地方基层一次性少了大量官吏的真空期。而剩下资历功劳不够,暂时没提拔的也能以老带新,继续积累资历功绩,为后面提拔接替地方官衙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