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鞑靼男人，因为黄种人长相，即使他没有加入治安队也是获得了不少特权,不然也支棱不起这座摊子。
他只需要付出火炉供暖的代价，就可以雇佣至少好几个女人帮他干活,唯一支付的报酬就是允许这些女人围着煤炉烤火取暖，心情好的时候提供一杯热水就算是加薪了。
有时候这里甚至还会提供卖春业务，但国军士兵一般不会消费,这种连房间都没有的鬼地方，冷的硬都硬不起,谁特么花钱来买春呐!
迷龙轻车熟路从挎包里面扔了两个黄豆罐头和两个肉罐头，另外还有一小包茶叶以及奶粉给鞑靼人老板,老板立刻接过东西开始忙活。
热水馆不止是提供热水，也提供食物，但却是只加工，食材得客人自己拿出来,规矩也是收取三分之一食材作为报酬。
迷龙一直没吭声，就那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俩母女，眼神中满满都是感怀,而坐在对面的母女那也是紧紧抱一块低着头,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完全就是一副摆烂躺平，随你咋地的模样。
没多久,老板很快端来了烹饪好的食物，黄豆罐头和午餐肉罐头已经变成了盘子里面一堆黏糊糊的食物，茶叶和奶粉也变成了热腾腾的奶茶,三个杯子三个碟子,还贴心了配了三个干净的勺子。
看到食物之后，坐在对面的俩母女再没有矜持了，立刻就开始吃了，根本不管其它，热腾腾黄豆顿午餐肉送到眼前就是狼吞虎咽，女人吃相还有一点斯文,但孩子可就是吃得很凶，恨不得把脸都埋进盘子里面。
女人吃了一半之后就停下来了，强忍饥饿把剩下的食物给了女儿，拿着勺子慢慢的喂着孩子。
迷龙看着面前的食物和脏兮兮的盘子根本没食欲，把自己这份也推给了女人，让她们继续吃，先吃饱再说。
473.战争中的人性
“慢点吃,不够继续弄!你说你们吃这么急干啥?“迷龙一边说，一边继续摸着挎包,出来的时候是准备找乐子的，没带多少食物。
迷龙没摸出来新的罐头，干脆又掏了一张钞票出来，一只手窝成碗状，另一只手拿着钞票当勺子不断虚舀比划。
鞑靼人老板立刻会意,接过了钞票又开始忙活起来,这—次在钞票加持之下,他可就卖力更多了，竟然找来了—个厨娘上手,还从黑市弄来了食材，就地整出来了一盆红菜汤和两根烤香肠送了过来,这可是很稀罕的美食了。
也就只有华元钞票才有这种魔力了,占领区内,作为侵略者国家的钞票比俄国本土的卢布更受欢迎,因为卢布就是废纸根本买不到什么东西,就算是在苏维埃政府统治下，卢布作用也不大，一切物资几乎都是供应制度。
有钱的人根本不用买，他们都可以获得特供物资,没钱的人就算是想买也没有渠道买。
而华元钞票则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拿着华元你可以找到任何一名国军官兵交易，也可以买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往日俄国境内堪比黄金的抗菌药物都能够轻易买到，各种日用品工具也都是轻而易举可以买到手的。
就算你不和国军官兵交易，华元也可以拿着去收买那些毫无人性的治安队,那些人一向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他们不缺食物,但非常稀罕华元钞票。
迷龙刚发了军饷,兜里面别的不多，但现金很多，不在乎这三瓜俩枣,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他反正无亲无故的，钱留着也没用。
看着桌上的红菜汤迷龙也很感兴趣的尝了两口,但满嘴都是甜味和咸酸味,很快就没了胃口，反而是那俩母女再一次展现了惊人战斗力,十来分钟就把桌上的汤和香肠再次干掉了，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都被那热水冲干净喝掉了。
女人名叫波丽娜,今年二十八岁，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奥莉加，今年六岁。
波丽娜的父母曾经是沙俄贵族,一直居住在圣彼得堡地区，苏维埃建立之后她们一家就被流放到了古比雪夫,父母死于大清洗，丈夫去了古拉格生死不明。
波丽娜因为家学渊源,所以精通数学，在古比雪夫一所中学当老师,带着女儿艰难度日。
战争蔓延到了俄国境内之后,古比雪夫就开始撤离行动了，优先被撤离的都是政府机构、工厂、机器设备,官员、工人、学生也都是优先撤先离人员,波丽娜因为出身成分问题未能获得撤离西岸的许可，只能留下来了。
当战火降临古比雪夫之后，波丽娜所在的学校很快毁于炮火，她和女儿被国军大兵强制迁入难民营内。
和她们母女一样待遇的人还有很多，绝大部分人都是老弱，青壮基本上都被军队征召走了，剩下的妇孺根本没法照料只能够留下来了。
进入难民营之后波丽娜的日子难过极了，微薄的食物供应被治安队的人贪污过后,根本轮不到女人孩子领取，三天都难以领到一次食物供应，根本养不活女儿。
波丽娜就算是想卖身都没人要,难民营女人这么多，谁会看得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治安队都对波丽娜没兴趣，虽然波丽娜很漂亮,但难民营里面没人会欣赏美色，一切都是以生存为第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到昨天，饿得受不了的女儿奥莉加，偷了一块治安队队员的饼干,当场就被抓了，苏联人可不讲什么未成年保护，只要是犯罪全都必须接受惩戒，偷食物更是难民营中的重罪行为,与谋杀无异,更加别提偷窃的还是治安队员的食物,那就更严重了。
波丽娜救不了女儿，也就干脆选择和女儿一块赴死,反正没了唯一的亲人她也不想活了，治安队也乐于成全，少―个难民就少一分消耗嘛,漂亮女人也无所谓，难民营别的不多，女人大把有的是。
母女俩就这么一块上了绞刑架,行刑前的最后关头,被路过的迷龙花钱买下来,逃得一命。
迷龙是那种最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他虽然上了战场杀人无数,但是却还保留了最后一部分人性存在，哪怕在日本战场上，他也是从来不主动杀女人孩子的,除非是对方自己找死。
迷龙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九一八事变家破人亡，一家子人只逃出来自己一个,父母、叔伯、弟弟妹妹全都没了，他痛恨日本人，但却也极其渴望重新获得自己的家。
今天第一眼看到波丽娜,他就被波丽娜身上那股恬静气质和处变不惊的神态吸引了，尤其是她的母爱更让迷龙拔不开眼神,第一眼他就确认,这是一个讲感情有情义的女人，值得自己救下来。
他欣赏那些敢于为家人付出一切的人，因为他也是这种人，这女人的表现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吃饱了?饱了就跟我走吧，没啥时间了，我得赶紧把你们安顿好呐!”
迷龙看到女人和孩子吃饱了，就起身招呼她俩一块走，离开了热水馆子之后，三人来到了难民营中央区域,这里是治安队力量密集的地方，难民营治安队的总部也在这里,周围也都是各种正常建筑物，里面都是各种治安队员的财产。
很多国军士兵也在这里找到自己相好的，然后安顿在这片区域，并不是每个士兵都喜欢买春的,也有很多士兵像迷龙这样，干脆找—个长期的战地老婆，没法往军营带，就安顿在这片地方。
有时间就来玩玩,没时间就放着，要是阵亡了那就一了百了，没阵亡，等战争结束就干脆带回家当老婆算了。
几块钱或者几个罐头几盒子饼干就能换一个老婆，这买卖比什么都值，放国内现阶段这情况，没有几百块花销根本娶不到媳妇。
迷龙花了几块钱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安顿了俩母女，留下了一顶军帽作为信物，这不是定情信物,而是安居信物，治安队的俄奸们只需要看到军帽就明白这俩母女什么身份了，就再也不敢过来骚扰的。
“那啥你们就在这住下来,别乱跑，我打完仗就过来找你们，安心待着就行了，我要是回不来你们就随便咋过日子。”
迷龙套了掏口袋,将最后一把现金直接丢给了波丽娜:“这钱拿着藏好了，省着点花。”
“哦对了，这还有几个信封,信纸和笔也给你,地址上面都有的，有啥事儿给我写信就行了，这阵子不用写我就在这附近打仗，等我走远了再写。”
迷龙交代了半天，看着―脸迷糊的女人也是头疼,这娘们听不懂他说啥,最后迷龙一咬牙把腰上的手枪拔出来交给了女人:“会使不?”
女人也是不客气,接过手枪之后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很利索的就上膛了,吓得迷龙赶紧拿过来退了子弹关上保险:“你这娘们虎逼呐,枪能随便上膛么?走火了咋办?“
“反正给你留下，遇到事儿再用，没事儿别拿出来，明白不?”
该给的东西全都给完了,迷龙坐在女人身边顿时不知道该说啥了，气氛一时之间极为尴尬。
但波丽娜也是明白人，没多说什么，打发走了孩子，然后自顾自的开始脱衣服了。
“别，别别!我救你不为这个，你明不明白呐?你!还有我!成一家人，你干不干?“迷龙一边嚷嚷一边比划，但看着波丽娜一脸迷糊，也是着急:“我不是嫖你，我是想找你过日子，你懂不懂呐，跟你说话咋这么费劲呢?”
“算了算了,老子没时间了，你带着孩子老老实实待着吧。“迷龙戴上了钢盔,拿起步枪背在背上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不放心来了一句:“我要是回得来，就不管答不答应，反正跟我走，要是回不来,你就当没见过我，今天的事也当没发生过!”
说完迷龙就背着步枪踏出门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波丽娜带着孩子站在门口就跟妻子送丈夫出征一样,静静看着迷龙离去了，但是她娘俩脸上满满都是疑惑和不解。
离开之后,迷龙汇合了战友，一碰面其他人就满脸玩味的问迷龙:“母女花滋味咋样，快不快活呢?”
“不辣你个瘪犊子找死是吧,信不信我整死你?"迷龙一脸暴躁,拳头都抡起来了。
邓宝惊讶了:“你该不是玩真的吧?没这个必要喏，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能快活就先快活嘛。”
马大志也是劝道:“是啦，我们是打仗呐，不是来娶老婆的啦，玩玩可以,别当真啦。”
战场上一边打仗一边找老婆，这对于西线作战的官兵而言并不是稀罕事儿，异域风情、大洋马、金发大波浪,那个男人没点念想?
但是战争这种事儿,容不下太多的人性和美好,杀戮和毁灭才是主旋律,战争中的人们最好就是跟着主旋律走才能够最大概率的活下去。
就跟玩游戏似的，战争这个游戏的主线任务就是杀戮和毁灭,什么情情爱爱撑死连支线任务都算不上,人性光辉更是要不得。
士兵上战场最好不要有牵挂,战争中人性最好藏起来，兽性才是最有用的，牵挂太多容易分心，一旦分心那就离死不远了，战友的劝诫也是出于这个缘故。
大家都是老兵油子了，都明白战争的真相，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余都是次要。
“别跟老子叽叽歪歪的,老子就认准了这女人，咋了?你们不服气?“迷龙倔脾气一上来,谁的劝都不听。
丧门星董刀是唯一支持迷龙的:“迷龙做的没错，这样才是有道义,有牵挂的人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人性光辉这玩意儿，虽然在战争中很害人，但是如果打完仗这就是救人的良药，很多战争中承受的伤痛，等到结束之后都只有这玩意儿才能够慢慢治愈的。
彻底无牵无挂的确能够更加适应战争中的杀戮和毁灭，但完全没了顾忌之后，人也就成了野兽—般的存在,一直杀下去还好，等哪天杀不了了，回归和平了,那你可就难受遭罪了。
只有兽性的士兵，一旦战争结束之后，重新回归和平社会了，那十有八九会出大问题的，轻则就跟兰博一样,无法融入社会被排挤然后爆发，重则就是陷入应激症,想不开了，自己了断自己了。
反正就是那个均衡的道理,凡事都不要太过了，要留有一线余地,不能太极端,儒家的中庸思想也还是很有一些用处的。
联邦政府和军队高层现在也开始注意到了军中的思想动态变化，这两三年国军部队干得缺德事儿太多了，按照文官说法就是杀孽过重了。
尤其是对日作战期间，很多部队都快成了屠夫部队了，杀人就跟吃饭喝水—样,并且还是无差别的杀戮,军人、平民、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全都杀，这么干很容易就把正常人变成兽人的。
文官从一开始就认为这法子不对，灭其族类不是这么玩的，应该更文明一些，文官推崇文化灭绝，亡其文字灭其历史，然后推行王道教化，服从的不杀，不服的才杀，而且杀也要讲究方式，小的阉割，大的就送工地服苦役折磨死。
这么干才是礼仪之国嘛，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杀杀杀，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军队一开始对文官的说法嗤之以鼻，但后来也是慢慢开始重视了,原来这杀人杀太多了也是有副作用的,很多士兵杀人杀多了就漠视生命了,甚至连自己人友军都漠视了，这就让军方有些受不了了。
军中也开始改变起来了,非必要的杀戮必须禁止，军队肉联厂那些事儿军队不插手了，谁爱干谁去干。
怀柔政策也是在这一背景下开始推行起来的,避免非必要的杀戮,转移侵略者与占领区民众的矛盾,让占领区自己人管理自己，默认士兵一些赌博、嫖妓违规行为，鼓励吃喝玩乐行为，让士兵自己找到一些发泄口。
不能毫无人性,但也不能心慈手软，总归就是要中庸平衡,联邦的士兵将来还是要归回和平的，不能将来放任一群兽兵回归本土，那将会是一场灾难的。
474.恭喜你,上尉!
晌午时分，一辆盖着油布顶棚的山猫越野车开到了六连营区，车门打开之后，团长张子康中校走下了车，领着副官杜有为中尉径直进入了六连连部。
“长官!”
连部内几个军士还有军官全都是起身立正敬礼,在场的人也都是张子康的老部下了，连长雷泽中尉,还有几个老兵油子军士，全都是他认识的。
“都坐吧,不用拘礼。”
张子康摆了摆手，摘下了手套赶紧坐在了火炉边上，伸出手烤着。
“团座,迷龙这家伙找了老婆呢,还是一个洋婆子，买一送一的那种喏。"一排的邓宝上士大嘴巴忍不住,看到张子康就嚷嚷了。
“闭嘴，你个瘪犊子找抽是吧?“迷龙赶紧捂住了邓宝的嘴。
张子康听完之后笑了笑:“是吗?挺不错的，至少抚恤金不愁没人领了，哈哈!”
张子康也是开了一个玩笑,然后正色道:“现在没时间，有时间我给你们证婚办个仪式。”
雷泽中尉在一旁听着也是露出了笑容,但马上也是恢复了严肃,骂道:“一个个的没事儿干么?都给我回排里干正事儿去，别在这偷懒!”
军士们一个个笑着,敬礼道别,离开了连部指挥所,换成别的军官来了他们不会如此,但张子康来了他们都是很放的开的。
军士们走了之后，雷泽中尉坐在了张子康对面,摸出了烟盒发了一支烟给张子康,从火从炉里面夹出来一块烧红的炭火，点着了两人手上的香烟,杜有为不抽烟，就站在门口和士兵聊天打屁。
“"团座，今天跑我这来什么事儿?“雷泽开口问道。
张子康坐在位置上，盯着火炉里面旺盛的火苗,喃喃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恭喜你一声，你被晋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上尉了，立刻调任二营营长，做好交接准备吧。”
雷泽听完满脸惊讶,疑惑道:“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把我给升了?”
张子康看着雷泽一脸的疑惑,便解释道:“师部下达了命令，你们现在的营长张立宪被调到团部任职参谋长，二营空出来的营长我推荐你担任了，命令已经被通过了。”
雷泽继续问道:“六连怎么办?”
张子康道:“六连连长由一营情报参谋何书光中尉调任，他今天下午就会过来了，你到时候负责进行交接。”
团以下基层军官晋升一般都是从少尉副连长开始，到了中尉就会去营部担任参谋军官等职务，然后继续晋升正职中尉连长,连长任期满之后就是直升上尉营长了。
雷泽非常不放心的说道:“一营那个何书光?那就是一个纸上谈兵雏而已，以前跟着虞啸卿屁股后面混的,他哪有本事来六连当连长?
张立宪好歹也是打过几仗有经验的军官,何书光一直都是待在指挥所里面菜鸟,这不是儿戏么?”
张子康听着雷泽的话陷入了沉默,没有吭声了，雷泽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知道对方也是无能为力。
国防军体系内,作战单位一把手拥有绝对权力，但那是相对于作战指挥方面,军官晋升职务调动基本上都是无能为力的。
营连级军官调动权力都在师部,团长最多也就是一个建议权，师团级军官调动权力直接都在军群级别,少将以上调动权力直接死死攥在南京国防部那里。
老董从来不干微操的事情,但却对于军队人事权一直都是死死攥在手里面,军中调度,根本不可能存在直系上司可以调整自己麾下军官的权利，少将以下全都是越级任命,少将以上调度必须通过南京国防部委员会选拔。
张子康哪怕就算是一个团长，但对于麾下军官调度他也是很无力的,全都是师部说了算。
“做好准备，你们马上就要打硬仗了。"张子康拿出了口袋里面塑封防水的作战地图说道。
雷泽掐灭了烟头道:“早就有准备了，这两天又是发冬装军饷,又是洗澡放外出的,谁都知道吃饱喝足就得打硬仗了。”
这两日来可以说是六连入冬之后日子过得最舒服的两天,要知道这可是炮火连天的古比雪夫一线战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