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出战刀,怒吼道,“追击!为了殉教的兄弟姐妹,讨还血债的时候到了!”
城门洞开,积蓄了无数悲愤与求生欲望的一万余名义军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杀出,向着已然崩溃的幕府军发起了猛烈的追击。
本就被火炮吓的惊慌失措的幕府军士兵,此刻更是一触即溃。
“不许逃,不许逃!”松平信纲带领亲卫不断阻止幕府军士兵,但此时却已经没有士兵愿意听他这位。
松平信纲侍大将道:“主公,大军已经混乱了,我等还是在后方收容溃兵。”
说完也不管松平信纲的意愿,拉着他上马就逃。
起义军士兵一连追杀幕府军20里,一直杀了天黑这才收兵。
这一战幕府12万大军崩溃,起义军士兵杀死俘虏的幕府军士兵超过三万,获得前所未有的胜利。
深夜,长崎城。
侍大将看到长崎城激动道:“主公,我们安全了。”
松平信纲驻马城下,呆呆望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是呀,我们安全了!”
但很快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凄然泪下,元和6年(1620)任从下伊豆守,还从来没有败的如此惨烈,十几万大军被击溃,他该怎么向幕府将军交代?
而随着松平信纲来到长崎,贺锅岛胜茂,细川忠利,黑田忠之等各国大名也惊慌失措的逃到了长崎城。
长崎城天守阁内,气氛非常凄凉。
贺锅岛胜茂惶恐道:“这是哪里来的舰队,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铁炮?”
日本是普及了铁炮的地方,但他们的冶炼技术差,火炮的威力和大明的虎尊差不多。忽然遭受几百门舰炮的打击,这实在有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了。
松平信纲声音沙哑道:“应当是天朝的舰队,他们在三个月前已经向幕府宣战了,在这个世界只有天朝才有如此强大的国力建造如此强大的战船和威力巨大的铁炮。”
知道进攻他们的是天朝舰队,在场的大名反而冷静下来了,他们只是对未知的事物恐惧,但当知道这是天朝的舰队,反而能接受。
细川忠利想到自己溃散的士兵痛心不已道:“如今怎么办?大军已经溃散了,短时间内是难以重新征召,而且现在还有天朝军队,让这场叛乱变得更加复杂了。是连夜撤军,还是等到消息确定后再撤?”
黑田忠之道:“我们驻守在长崎阻止天朝军队继续九州国其他地区?”
松平信纲悲恸地挥挥手道:“长崎城太靠近大海了,面对天朝的铁炮,我们守不住的,不要心存侥幸了,只要天朝舰队到来,长崎必然沦陷。
我等最好是把军队驻扎在远离大海的地方,撤到佐贺县依托城池抵挡天朝军队,他们长途奔袭,不可能带太多的军队,天朝战舰的城池越多,兵力越分散,幕府才是胜利的转机。
贺锅岛胜茂迟疑道:“我们什么时候撤?”
松平信纲想了想道:“停留三天,收容溃兵,而后马上退到佐贺县。同时上报幕府,说我们在长崎遭遇了天朝军队。”
而后他看着众人颓废的神情安慰道:“天朝舰队只有十几艘,哪怕他们每艘运输上千士兵,天朝也只有上万士兵来到日本,哪怕他们能以一当十,幕府消耗十万大军也能把他们赶下海,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和当年的朝鲜之战往前不同。”
松平信纲安慰的话让在场的大名好过了一些,好歹看到了战胜天朝大军的希望了。
1月21日,原城。
此刻这座城市却成了欢乐的海洋,几万人庆祝这场大胜利,原城港口停留的十几艘战舰,更是对这座城市的百姓顶礼膜拜。
“天主保佑,天主保佑!”在他们看来如此庞大的舰队,那是天神才拥有的战舰。
原城码头天草时贞带领起义军将领来拜见大同军水师,此时义军的使者已经向他禀报了,这支援军的来历。
天草时贞,益田好次等义军将领不断庆幸上苍保佑,要是没有天朝舰队的支援,他们必败无疑。
张献忠则好奇道:“你就是天草时贞?”
虽然大同军当中也有很多年轻的将军,但他看天草时贞不过是个清秀的娃娃,却能成为几万义军的首领,他也不得不感叹英雄出少年。
“天草时贞见过天朝将军,多谢你们的救援。”他当即行了一个下座礼。
而后益田好次,森宗意轩,山田右卫门作,赤星主膳也跟着行那个下座礼。
这些起义军将领也是武士出身,都学过汉语,所以双方交流并不存在问题。
杨秀头挥手让他们起身道:“我大同军也是义军出身,天下义军是一家,不必如此多礼。”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狼狈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过来,她看到天草时贞激动跑过来,抱着他的头失声痛哭。
“母亲,你们还活着?”天草时贞也激动的看着他的母亲和姐姐,起义没多久,幕府就抓住了他的母亲和姐姐,想要逼迫他投降。
天草时贞自然没有答应,他还以为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已经惨死在幕府军的手中了,却没想到她们还活着。
天草时贞母亲哭泣道:“瘦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天草时贞在一旁安慰她的母亲和姐姐,益田好次等人则带着杨秀头和张献忠两人来到原城天守阁。
益田好次命人简单的弄了一点食物招待杨秀头与张献忠两人。
没多久天草时贞安顿好亲人之后来到议事厅。
杨秀头道:“此次我们大同军前来就是想要和你们义军结盟,共同推翻残暴腐朽的德川幕府。”
天草时贞与益田好次等人听到这话,却是眉头紧皱。
益田好次无奈道:“这场大战虽然有将军你们的援助,我们获得胜利,但义军也是强弩之末,难以抵抗强大的德川幕府。”
张献忠不客气道:“你们反抗得翻幕府,勇气可嘉,但却是无脑莽夫,明知道敌强我弱,却又死守一地,还是这种绝地,这不是在找死,但凡你们流动起来,幕府军也不至于那么容易把你们包围。”
“而且即便是起义了,也不知道找准自己的盟友跟敌人,放的好好的农户盟友不找,居然找荷兰商人盟友,商人无信无义,他们怎么可能靠得住?但凡你们弄个均田地的口好,整个日本农户就是你们的盟友,你们也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
张献忠虽然认可天草时贞他们反抗的勇气,但对他们起义之后一系列的战略战术,听的是直摇头,明明敌强我弱,连避实击虚都不知道,造反不是你们这样造的,跟个3岁的孩童一样,一点经验都没有。
杨秀头眼神示意张献忠,好歹给这些义军首领一些面子,不要说的这么难堪。
但他却不知道,日本人就吃这一套,强者说什么都是对的。
天草时贞再次行礼道:“张将军,如果改如何让我们义军存活下去。”
益田好次他们也行礼道:“请张将军给予我等战术指导!”
天草时贞他们的行为极大的满足了张献忠的虚荣心,他好为人师道:“这还不简单,首先要有一个吸引人的口号,日本人农户没有土地,你们就给农户分土地,还可以弄一个简单易懂的口号,30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口号一出来,农户肯定支持你,幕府军有多少人,日本农户又有多少,到时候就是你们人多势众。”
天草时贞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但他的常驻就是擅长鼓动宣传,所以他很清楚这粗白的话极其吸引人心。
而后张献忠继续道:“有了农户的支持,你还得把他们组织起来,想着这30亩土地就得参军,这样你们的地盘越大,士兵的数量就会越多。
要打仗得有武器装备,你们得建立官营作坊,自己制造刀枪剑戟,火枪,火炮。”
除此之外,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得有军饷,有钱粮,你们可以清缴四周的日本豪族,大名,这些人就是你们粮仓钱庄。
有了武器有了钱,战斗力这不就提升上来了,再想办法打几场小规模的战争,提升组织度,战斗力,这样就可以越打越强,只要有农户一直在支持你们,只要有农户一直支持你们,幕府才有几个兵?”
张献忠虽然说的简陋,但对于天草时贞却如雷霆灌顶,给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原来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组织一个势力。
第433章 ,送给隆武的礼物与南北战略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2月21日,云南,昆明。
比起半年前,这座城市人少了很多土司与士绅,没有这些人为非作歹,这座城市也变得有秩序了许多,店铺开门,大量的商家云集,这座城市开始逐步恢复繁华。
南明军队在东吁连战连捷,已经彻底歼灭了东吁人的主力,战场的主动权已经在南明军队手中。
但这场大战的开支也是极其大,以云南这种贫瘠之地,根本供养不起10万以上的大军。
祖泽润为了维持战事稳定南明的战事,带着锦衣卫毫不留情的在东吁来了一波灭佛行动。
东吁虽然不富裕,但当地的寺庙却极其富裕,有大量的田产不说,还有众多的信徒捐款捐,当地寺庙佛陀像都是刷了一层厚厚的金粉。
同时在南中地区的佛教也和他们在中原的同行一样,喜欢进行放贷的业务。
当地农户会在农耕时节向寺庙借贷购买种子和农具,当然这利息也是极其高昂,一半以上的利息是普遍状态,要是稍微遇到天灾,农户一年的收获甚至不够偿还债务。
杜麟征他们攻占半个东吁之后,就发现他们地盘上,有三成的田产是属于寺庙的,还有大量的店铺,作坊也属于他们,更不要说寺庙当中的库房的堆满银钱,粮食。
两人发现自己把地盘打下来,拥有土地最多的反而是那些秃驴,这怎么能忍
于是祖泽润毫不留情的在东吁来了一场灭佛运动,寺庙佛祖头上的金粉通通被祖泽润刮了下来,还别说,这些寺庙几百年积累,祖泽润光金粉就刮了30万两。
同时寺庙当中,金的,银的,铜的,总之是贵重金属,哪怕是寺庙大门上的铜钉也被租泽润撬了下来。
大量的僧侣被迫还俗,寺庙改成宅院分给了追随他们的南明军官和土司,土地被分给了南明普通的士兵,寺庙钱粮一部分留在当地用于作战,剩下的一部分则运到云南。
这些僧侣也号召信徒进行反抗,只可惜没有作用,南明的将领和土司是带着自己所有家当来到东吁,已经准备在这里安家了。
清洗本土的地头蛇本就是他们的计划之一。所以这些敢反抗的信徒和僧侣遭到毫不留情的镇压,全部被抓起来成为了筑路挖矿的民夫,在工地上打灰。
经历了打灰之苦,当地的僧侣才明白了中原的同行为什么不敢如此嚣张。
因为东吁大量的粮食与货物运输到云南,当地物价快速下降,加上又传开了大同社将会与朝廷谈判,云南的物价顿时稳定下来,甚至出现了一波战争繁荣热潮。
南明期货交易所。
杜麟征南征之后,大量的战利品被搜刮到昆明,除了少部分赏赐给军官和土司之外,大部分还是要贩卖出去,用来购买武器装备,粮草物资。
东吁虽然是南中国家,但国土面积不小,人口也有几百万,在南中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国家,祖泽润收刮了小半个国家的财富,用普通的方法自然很难把这些财富变现。
他们就想到了大同社的期货交易所,于是也在昆明山寨一个,把在东吁战利品全部挂在这上面交易。
昆明的期货交易所刚成立就引起了整个民朝商贾阶层的轰动,这可是半个国家的积累,那得有多少财富,这其中有多少奇珍异宝,要是发现一件,足可以当为传家宝啊。
有实力的商贾纷纷往昆明跑,甚至还有不少海商,停了海上的业务带着伙计去西南,所以现场可谓是人潮涌动,大量身体富态,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来到昆明打算捡漏。
“这种翠绿色的宝石倒蛮漂亮,质地比喻也坚硬,就是不知道中原的富豪喜不喜欢?”韦富抚摸着一尊巴掌大小的翡翠佛像道。
他看着摆在台上,大大小小的佛像,金的,银的,铜的都有,再想到锦衣卫把整个东吁佛像上的金粉全部刮下来了。
他内心感叹,祖泽润专做这种缺德的事,也不怕佛祖怪罪,降下一道雷把他劈死。
沈醉笑道:“这种宝石叫翡翠,东吁王公贵族,最喜欢这种宝石,韦兄弟如果喜欢,我做主了,送给你。”
以前沈醉对韦富肯定不会如此客气,只可惜现在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还要靠着韦富这些人想办法把这些战利品变现,自然要客气一些。
韦富笑道:“那我就帮沈千户带几件这样的宝石去中原看看,看看有没有富商喜欢。”
不过他主要的目光还是盯着那些红檀木,紫檀木,金丝楠木等珍贵的木料,翡翠不过是一种漂亮的石头,谁知道有多少人喜欢?
而后他说道:“沈千户,商贸想兴旺,道路最关键,这进入昆明的路也太难走了,你们好歹把这路修一修,不说修沥青马路,好歹把路给整平一下,让我们的马车好进来。”
沈醉苦笑道:“用不了我们修,等下次韦兄弟过来,只怕这里已经是大同社的地盘。”
韦富这才反应过来。而后宽慰道:“沈千户要往好的方面想,你们去了东吁国,好歹依旧不失荣华富贵。”
而后他小声道:“那些留在江南的士绅他们的下场可不妙,全部都要发配到海外去,据说元首已经定下了标准,土地超过500亩的士绅全部要发配。”
沈醉听完苦笑,他们又何尝不是流放发配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想一想,他们还是好一些的,最起码去了东吁国,依旧是掌握权利的上等人。
南明天子行辕。
沐天波与大同社代表王金如则完成了土地换军火的谈判。
双方约定南明分四年逐步退出贵州,云南的土地,而大同社每年交给南明两百万石粮食,2万条燧发枪,100门小型火炮。
当条约制定之后,沐天波请来了隆武帝,这份条约还需要他盖上天子印,只是他刚让太监拿出自己的天子印,准备盖上去。
王京如随即目光落在那方玉玺道:“且慢,朱先生,大明皇帝印玺,早已为我大同社所得,此印,名不正,言不顺。
此外,此约一旦签订,朱先生您即为东吁之王,而非大明皇帝,再用此印,于礼不合,于实亦不妥。”
王金如却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示意身后随员打开木盒。盒内红绸衬底上,静静安放着一方新的金印,尺寸较小,雕工却极精细。
“此印,乃我大同社为朱先生新刻之宝。”王金如将金印取出,递到隆武帝面前,“算是我社一份薄礼,愿朱先生在东吁,能镇抚一方,保境安民。”
隆武帝下意识地接过,入手只觉冰凉沉重。他低头翻过印身,六个清晰的篆文赫然映入眼帘东吁国主之宝。”
“东吁国主,东吁国主!”隆武帝喃喃念出这四个字,越念越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悲凉猛地冲上鼻腔,眼前瞬间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