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形势尽在掌控,朱觉也不着急。
这种尔虞我诈的把戏他前世见的多了,身在局中的人那都以为自己很高明,其实他这个掌控全局的人比这些人高明多了,反正这些人不管怎么玩都不可能跳出棋局来脱离他的掌控,对于他来说谁胜谁负都没什么要紧的。
他直接命刘若愚把擢升李长庚的奏折给批了,随即便起身往万寿宫南面的树林中走去。
这会儿树林中就如同巨大的蚂蚁窝一般,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匠户,那新建的厂房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好几个都快封顶了。
此时,甚至都有个高耸的烟囱里已然冒出了滚滚浓烟。
那并不是在做饭,而是在烧制玻璃。
玻璃厂的厂房还没建好,不过,宋应星已经将其中的一间围屋改造成了烧制玻璃的土窑炉。
这土窑炉底下就跟个土灶台一样,上面也有个锅,不过锅并不是铁的,而是黏土烧制的,且是倒扣在烧红的煤炭上。
灶台旁还有个打铁用的风箱,上面则是一个高耸的烟囱,就这么简单。
这会儿一个老匠户正在使劲的扯动风箱往里鼓风呢,那灶台上的煤炭都已经烧得通红,火苗都蹿起来几尺高了,整个围屋里面那就热得跟蒸笼一样,那空气都有点灼人。
宋应星却是站在屋里指挥着几个匠户在那里忙活,那脸也不知是被灼烧的还是兴奋的,都已经通红通红了。
朱觉走到大门外那都被那灼热的空气给烫得不敢进去了。
他见宋应星还在里面手舞足蹈,连忙朗声道:“长庚,你站里面干嘛,出来说话。”
宋应星闻言,回头一看,连忙转身疾步走出来,拱手躬身道:“参见陛下。”
这家伙,整个人都跟个火炉子一样,热气是铺面而来啊。
朱觉不由关切道:“长庚,里面那么热,你们受的了?”
这有什么。
宋应星颇为怀念道:“陛下,微臣老家那边这种土窑很多,微臣打小就喜欢看人烧制瓷器,特别是出炉的时候,那锅盖一打开,瓷器都被烧得红通通的,可好看了,微臣都已经习惯了。”
你也不怕把头发胡子都烧了!
朱觉抬头看了屋里一眼,又问道:“他们呢,也不怕热吗?”
那当然。
宋应星连连点头道:“是啊,陛下,他们都是烧土窑的老把式了,有的还是老铁匠呢,那红通通的铁花溅身上他们都不怕。”
唉,这些匠户真是吃苦耐劳啊。
大明的匠户其实都是宝贵的财富,只是以前的当国者看不到他们的价值,是故,他们的待遇都很差,比农户还差。
朕一定要让这些匠户获得应有的报酬,得到应有的尊重!
朱觉暗自感慨了一番,随即问道:“里面的清釉烧得怎么样了?”
这不就等您来了嘛。
宋应星颇有些兴奋道:“里面的釉粉应该烧融了,微臣也命他们准备好模具了,随时可以开口放出来。”
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对口扣严实的锅,锅边还伸出了一个嘴,就对着外面的黏土槽。
这结构他倒是看过了,他也知道釉粉就是放那锅里然后封严实了才开烧的,就是不知烧出来的玻璃如何。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那就让他们开口放出来吧。”
宋应星闻言,立马疾步而入,一通手舞足蹈。
里面的老匠户是毫不犹豫的将一根前端裹着黏土的铁棍拔出来,很快,黏土槽里就流出了通红的汁水。
那汁水流入下面的方形黏土模具里面,不一会儿就流满了一个。
宋应星又连忙命那些老匠户将流满的模具夹走,又夹来一个模具继续接。
如此这般,接满了三个,通红的汁水便流得差不多了。
宋应星见状,连忙命人将三个接满的模具夹出来,放院子里的地上冷却,而后便满脸激动的站那里,盯着地上的模具。
这见证结果的时候就快要到了,朱觉也不由得盯着地上的模具目不转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应星忽然抬手道:“差不多了,夹一块出来看看。”
他身旁一个老匠户闻言,连忙拿起个木夹子小心的将一个模具里的玻璃夹了出来。
这木夹子都没冒烟,证明的确冷得差不多了。
朱觉凑上去细细一看,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这就是玻璃!
宋应星见状,颇为紧张的问道:“陛下,怎么样?”
你这土办法做出来的玻璃有点粗糙。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着那块玻璃道:“这个就是玻璃,但是这模具不能用黏土的,你看,这上面是光滑如镜的,下面却是灰蒙蒙的,还有点凹凸不平,且里面还有很多小气孔。
这种玻璃用来做温室的窗户倒是勉强凑合,用来做望远镜肯定不行,做望远镜的玻璃必须是通体透明的,不能有一点杂质,也不能有气孔。”
哦,就是模具不对有气孔是吧?
宋应星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了,微臣让他们雕琢铜模具,至于这气孔,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的,微臣也见过瓷釉上有气孔的,老师傅只需加点东西进去就没了。”
那就好。
玻璃有了,望远镜就可以做出来了,温室也能建起来了,且他还可以卖玻璃赚大钱。
朱觉闻言,微微点头道:“嗯,那赶紧改进吧。”
第36章 惊弓之鸟明哲自保
朱觉正准备打造望远镜呢,外廷却给他来了个弹劾奏折满天飞!
东林和齐楚浙党就如同发了疯一般,疯狂弹劾魏忠贤的亲信。
什么李夔龙曾经卖官,田吉殿试作弊,这是老调重弹,他早都已经知道了。
还有他不知道的。
比如,崔应元本来跟魏忠贤一样是个市井无赖,凭着魏忠贤的关系竟擢锦衣卫指佥事。
又比如,张瑞图专以撰写生祠碑文媚铛而入阁,无耻之尤。
再比如,李国普就因是魏忠贤的同乡,为官不过十载,翰林院待了六年,方入詹事府为六品左中允便破格擢升礼部尚书入阁!
还有什么薛贞以粮草着火为忠贤救,奏请先帝给魏忠贤建生祠,从而得官刑部尚书。
什么李永贞结交外臣,收受贿赂等等。
朱觉看罢奏折,不由一阵厌烦。
东林和齐楚浙党还就爱玩这套,动不动就以铺天盖地的弹劾奏折来排除异己。
这帮家伙大抵觉着吴淳夫都被打入诏狱了,他收拾魏忠贤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魏忠贤被吓得,那都亲自把奏折给送过来了。
这会儿这厮正满脸紧张的站在一旁呢。
他是真怕小皇帝把他的干儿子干孙子等亲信全撸了。
到时候他就变成了光杆一个,手脚都没了,还有何用?
朱觉见状,不由没好气道:“你看看你都用的什么人!”
唉,我也没办法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就是个小人,自然只有小人会巴结过来,那些自以为是君子的那都不屑与我为伍啊。
魏忠贤暗自叹息一声,随即小心道:“奴婢知罪,陛下,您看,怎么办?”
朕能怎么办呢?
难道真一把将魏忠贤的亲信全撸了?
那肯定不行。
这会儿他就没可用之人接管外廷。
若是他将魏忠贤的亲信全撸了,那东林和齐楚浙党该出山的估计都会出山,到时候外廷都是东林和齐楚浙党的人,他不动手那都不行了。
这做什么都讲个时机,时机未至便一顿乱来那就是胡搞瞎搞。
朱觉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果断道:“弹劾奏折全部留中不发。”
你真保我的人!
这意思就是保住我的手脚,还让我干活。
魏忠贤闻言,连连拱手躬身道:“多谢陛下恩典。”
你以为朕将弹劾奏折留中就没事了吗?
东林和齐楚浙党阴着呢,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这些弹劾奏折不可能真把这么多人都弹劾下去。
他们是想吓唬人!
你手底下人如果不禁吓那就会主动辞呈。
正好,朕也需要一些识趣的腾出位置来。
朕就不提醒你了,但凡能被吓跑的,那肯定都跟你离心离德了,你留着也无用。
若是你知道了去强留,不但对你没好处,反而有坏处,你能出卖别人,别人也能出卖你,特别是这些跟你离心离德的。
朱觉细细想了想,干脆抬手一挥。
魏忠贤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此时,内阁值房之中,韩爌和冯铨正把所有内阁大学士召集到一起问话呢。
韩爌貌似关切道:“你们没有贪赃枉法吧?”
这话问的。
你威胁我们是吧?
这年头当官的有几个不贪赃枉法的。
我们哪怕就是随波逐流随便收了点那也会被人逮着往死里弹劾啊!
黄立极、张瑞图和李国普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施凤来和来道宗闻言,虽强装正定,那眼中的忧色却是若隐若现。
他们大抵明白韩爌的意思了。
人家是让他们赶紧自己滚蛋呢,如若不然,下次人家估计就要弹劾他们贪赃枉法了。
施凤来和来道宗本都是浙江籍,跟朝中浙党好歹是同乡,是故这次还没人弹劾他们。
问题,韩爌这家伙是东林啊,且还是东林元老,万历朝、泰昌朝和天启朝这家伙可没少跟齐楚浙党明争暗斗。
更何况,他们也没加入浙党,朝中浙党还不一定会保他们呢。
他们能不怕吗?
黄立极、张瑞图和李国普就更不用说了,这次他们都被弹劾了,且他们跟东林和齐楚浙党都没什么瓜葛,人家真动起手来,那肯定不会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