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着实会做人,头两份奏折那就是吏部请奏擢孙传庭和卢象升兵部右侍郎的,内阁票拟那都同意了。
他也不含糊,当即把两份奏折交给一旁的王承恩,果断道:“准了。”
王承恩连忙接过奏折,俯身交给刘若愚。
刘若愚则是早跪坐在一旁的小条桌跟前等着了。
昨日他们就已将这一套干顺溜了。
朱觉发话,刘若愚批红,王承恩和方正化轮流盖大印,奏折处理起来简直不要太快。
这第三份奏折还是吏部上的,也就是举荐兵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人选,兵部尚书人选除了孙传庭和卢象升还有三个,都察院左都御史人选也列了三个,这六个人官职那都是一长串。
如举荐出来接任兵部尚书的人选那本身都挂了兵部尚书衔,分别是,兵部尚书、协理京营戎政兼管兵部右侍郎事田吉;巡抚顺天兵部尚书,兼管蓟州、保定兵备阎鸣泰;总督蓟辽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王之臣。
都察院左都御史人选则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兼管吏部文选司事李夔龙、太常寺卿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倪文焕和户部尚书兼管吏部左侍郎事曹思诚。
很明显,这些都是魏忠贤的亲信,要不就不可能兼这么多差事,且还都有实权。
这个他倒没急着定,因为他对这几个人都不熟,且内阁票拟写的是“兹事体大,请开廷议”。
内阁这意思貌似是无法决定人选,又好像是不同意这些人出任兵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
顾秉谦敢跟魏忠贤对着干?
这厮不就是个庸劣无耻之徒吗?
他想了想,干脆让王承恩将奏折递给刘若愚,随即问道:“顾秉谦这是什么意思?”
刘若愚细细看了看奏折,又想了想,这才小心道:“陛下,奴婢以为,这恐怕不光有首辅顾大人的意思,还有次辅冯大人的意思。”
内阁次辅冯铨?
这厮在明朝的史书上很少出现,貌似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
不过,这厮在清廷却是一顶一的大人物。
这厮是顺治朝的少师兼太子太师,内阁首辅,《明史》主编,以太保致仕后还兼着清廷中和殿大学士以为顾问,直到康熙朝去世,足足在清廷叱咤风云二十余年。
文官要想晋升正一品的太师、太傅和太保可不容易,明清两朝五百余年,活着位列三公还掌权这么久的文官就这么一位!
不对啊,这厮可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且还是内阁次辅,在明廷那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怎可能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这厮主编《明史》的时候怕是把与自己相关的事全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去了!
朱觉想了想,干脆问道:“冯铨何许人也,你可熟?”
您不知道冯振鹭?
刘若愚小心道:“陛下,奴婢跟冯大人不熟,不过,冯大人的事奴婢倒是听闻过不少。”
这意思是跟冯铨撇清关系。
朕知道你并未跟人同流合污。
朱觉微微点头道:“你听闻的都跟朕说说。”
您真不知冯振鹭!
刘若愚想了想,这才细细的道:“陛下,魏公手底下人皆知一句话,内有涂文辅,外有冯振鹭,这话的意思,内廷之事魏公一般让义子涂文辅去办,外廷之事魏公一般让义子冯铨冯大人去办,振鹭就是冯大人的字。
冯大人的确挺会办事的,熊廷弼案以及后面东林两次大狱皆为其谋划,《绣象辽东传》、《三朝会典》皆为其主持编著,黄立极、李国普、王永光、霍维华等皆为其提拔,周应秋、薛贞、郭允厚、田尔耕等皆与其私交甚笃。
不过,冯大人并未完全掌控朝堂大权,传闻崔呈秀崔大人和冯大人不和,两人都想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内有涂文辅,外有冯振鹭!
冯铨果然把《明史》改得面目全非。
这厮还和崔呈秀不和?
两人不都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吗?
朱觉颇有些好奇道:“冯铨和崔呈秀因何事不和?”
这个怎么说呢?
刘若愚想了想,还是小心道:“陛下,传闻是崔大人多次邀冯大人去府中同住,冯大人不愿意,两人便起了嫌隙。”
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
朱觉颇有些诧异道:“崔呈秀为何邀冯铨去府中同住?”
您不知道?
刘若愚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天启二年状元郎文震孟某书中有云,翰林冯铨者,涿州人,年少而美,同馆颇狎之,左谕德缪昌期狎之尤甚,铨之父冯盛明为辽阳兵备,因边患望风而逃,铨求援于诸君子甚哀,而曲事昌期更至。
另传闻,万历四十一年状元郎周延儒周大人与同科冯铨私交甚密,据说两人曾连床共被日夜不离,且周大人和冯大人还结成了儿女亲家。”
周延儒和冯铨关系如此密切!
原来是崔呈秀求之不得,反目成仇。
难怪缪昌期罪名只是个贪腐而已,却被诏狱酷刑拆成了零件,比千刀万剐还惨,看样子是冯铨有意报复。
他们正说着话呢,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通传。
“兵部右侍郎田吉求见。”
这是魏忠贤举荐的人选来面圣来了。
若是他就这么从举荐的六人中挑出兵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来魏忠贤和齐楚浙党怕就没得咬了,得让他们没完没了的咬下去才行。
朱觉闻言,细细想了想,随即果断道:“内阁想要廷议那就廷议吧,让他们今日速速廷议,若愚,你赶紧批红,承恩,批完便赶紧命人送去内阁值房,朕没时间跟他们墨迹。”
刘若愚闻言,连忙挥笔疾书起来。
未几,田吉便疾步而入,拱手躬身道:“微臣参见陛下。”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大致打量了一番。
这厮双眼无神,眼窝深陷,脸上还有些浮肿,一看就是连自己都管不住的庸才。
他想了想,随即问道:“你是管京营戎政的吧,现如今京营尚有多少能战之兵啊?”
呃,这个。
田吉眼珠子乱转了一阵,颇有些慌乱道:“陛下,京营自土木堡之变精锐损失殆尽,且久未操练,能战之兵怕是只剩几千了。”
你就是这么管京营戎政的?
京营在永乐朝足以四十多万,到如今能战之兵就只剩几千了?
土木堡之变都过去一百多年了,京营屯卫最少都繁衍五代以上了,此时兵戈四起,你就不会选拔青壮操练一番吗?
果然庸才,多说无益。
朱觉闻言,很是干脆的挥了挥手,就如同赶苍蝇一般。
田吉见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完了,这兵部尚书怕是没得当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愣了一愣,也只得拱手躬身告退了。
没办法,小皇帝都拿着奏折看起来了,懒得搭理他了。
朱觉才处理了几份奏折,外面又传来一声通传。
“兵部左侍郎阎鸣泰求见。”
他是毫不犹豫道:“宣。”
不多时,阎鸣泰便疾步而入,拱手躬身道:“微臣参见陛下。”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又大致打量了一番。
这厮看上去倒是比田吉要老练沉稳一点。
他想了想,随即问道:“你是兼管蓟州和保定兵备是吧,现如今蓟州镇和保定尚有多少能战之兵啊?”
这个怎么说呢?
阎鸣泰想了想,随即细细解释道:“陛下,原本蓟州镇是十个卫所,满编五万六千人马,保定是三个卫所,满编一万六千余,不过蓟州镇和保定自嘉靖朝开始便战损严重,现在能战之兵都不到半数了。”
你也就对自己手下人马比田吉熟点,整军备战的本事一点皆无。
朱觉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
这是何意?
怎滴就问了一句便不问了?
阎鸣泰愣了一愣,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紧接着,李夔龙、倪文焕、曹思诚那都陆陆续续的来面圣了,除了还在山海关没回来的王之臣,其他的朱觉都算是见过了。
他也只是随意问了一句便命三人退下了。
魏忠贤手下亲信那都不怎么滴,基本都没什么真本事,根本不堪重用。
这个倒是正常,若是真有本事,那就不会拜个太监当干爹乃至干爷爷以此来作为进身之阶了。
五人轮番觐见之后那都快午时了,朱觉正准备起身去用膳呢,外面突然又响起一声通传。
“内阁首辅顾秉谦,内阁次辅冯铨求见。”
这两个家伙都背叛魏忠贤了吗?
朱觉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朗声道:“宣。”
未几,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佝偻老头和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便联袂而入。
这冯铨长得着实俊俏,比美人还要俊俏!
顾秉谦都老成这样了,竟还有脸去摆魏忠贤为干爹!
难怪魏忠贤没收这义子。
这厮也着实无耻,魏忠贤不收其为义子这厮便让自己的儿子去拜魏忠贤为干爷爷,以此讨取魏忠贤的欢心!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面无表情道:“何事?”
你不是叫我们速速廷议吗?
顾秉谦恭敬道:“陛下,臣等奉旨廷议毕,特来回禀。”
廷议这么快!
你真敢跟魏忠贤对着干是吧?
很好。
朱觉还是面无表情道:“廷议结果如何?”
顾秉谦闻言,貌似有些老朽迟钝的瞥了冯铨一眼。
这意思是让冯铨来说。
奈何,冯铨就如同没看见一般。
顾秉谦无奈,只能恭敬道:“陛下,朝中重臣大多觉着田吉和李夔龙等出任兵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