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称王 第107节

  就连一直暗自提防杨灿的张云翊,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算计,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薄薄一页纸的规划中。

  他的指尖在一行行数据上反复滑动,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杨灿端坐主位,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许久,杜平平率先抬起头,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满是激动。

  “热娜姑娘,真乃女中陶朱也!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周全的生意计划。

  这笔买卖,做得!”

  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庄主、牧场主也纷纷点头附和。

  一时间,花厅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之前的疑虑与轻视早已烟消云散。

  这时,张云翊迟疑地道:“诸位,往西有热娜姑娘在,往东,咱们……”

  众人一听,顿时哑然。

  光是这天水郡,如今就有于家的商队盘踞,前些日子索家的商队也进驻了。

  就不要说更远的地方了,往东,他们哪有门路?

  经商,除了生意场上本来就有的经营风险,更大的困难则来自于权力。

  他们要是小打小闹,那些掌握着权力的人不会看在眼里。

  可他们真要是日进斗金……

  杨灿适时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所以啊,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给大家拟定的股份比例?”

  众庄主、牧场主闻言,连忙低头看向手中的纸笺。

  方才他们只顾着计算商品盈利的可能性和具体数额,根本没留意股份这一栏。

  此刻仔细一看,每个人的股份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才半成!”

  程栋忍不住皱起眉头:“是不是太少了点?咱们九家加起来,也才四成半啊!”

  “没错,九家合计四点五成。”

  杨灿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说道,“因为这桩生意,除了你们九位,除了我,除了热娜姑娘的家族,还有一位很重要的合作者要入股。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于家的长房少夫人,不仅是于家的长房少夫人,还是索家的贵女千金。

  她的背后,可是同时站着于家和索家这两大势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神态说不出的从容。

  “往后,西边有事找热娜,东边有事找少夫人。如此,还有问题吗?”

第94章 杨灿号,起航

  “我参加!”

  杨灿的话音刚落,程栋便率先举起了手。

  他神情亢奋地道:“有于家、索家在背后撑腰,还有热娜姑娘的家族保驾护航,这生意要是再不敢做,那我就是大傻子!”

  “我也参加!”

  赵山河紧随其后,将手中的纸笺重重地拍在桌上:“他娘的,就算只有半成股份,只要能把药材卖到西域,一年下来也比我现在赚得多!”

  “我参加!”

  “算我一个!”

  众人纷纷响应,之前的顾虑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未来收益的期待。

  就连恨不得杨灿死的张云翊,都毫不犹豫地表了态。

  很快,早已准备好的契约就被仆人一一送到众人手中。

  每张契约上都清晰地写着他所占有的股份比例、权利义务、分红方式,条款详尽,一目了然。

  众庄主、牧场主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笔,就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就在这时,两个身着素雅衣裙的丫鬟,各自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黑漆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铺着一层深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一只高脚玻璃杯。

  这是来自西方萨珊王朝的珍品,杯壁薄如蝉翼,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琉璃光泽。

  杯中盛着殷红的葡萄酒,酒液清澈,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杨灿率先从托盘上拿起一只酒杯,热娜也紧随其后,拈起一只杯子。

  众庄主、牧场主见状,纷纷有样学样,各自拿起一只酒杯,目光中满是新奇。

  他们大多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杯子,更别说用它来喝酒了。

  这却不是张云翊库中的藏货,而是于睿于公子留下来的。

  大宗的财货包括女奴不方便公开留下,一些精致之物却不在此列。

  杨灿举起酒杯,目光转向热娜,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他向热娜眨了眨眼睛,微笑道:“热娜姑娘,我们这桩发财大计,可就全指望你啦。

  往后商路上的事,还要多劳你费心。”

  热娜比杨灿还要开心,她最享受的就是这种执掌财富、让钱生钱的感觉。

  听到杨灿的话,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先用波斯语回答了一句:“胡卜,阿伽耶曼!”(好的,我的主人。)

  说完,她又俏皮地向杨灿眨了眨眼睛,改用流利的汉话补充道:“请庄主大人放心,热娜定不辱使命!”

  紧接着,热娜转向众人,身姿优雅地举起酒杯,声音清脆悦耳。

  “愿我们的合作,如同丝绸之路上的驼铃,清脆响亮,长久不息!

  诸公,请尽觞!”

  “尽觞!”

  众人齐声响应,十一只高脚玻璃杯高高举起,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殷红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映照着众人脸上激动的笑容,也预示着这场横跨东西的商业合作,正式拉开了序幕。

  晚宴的气氛比午宴时更添了几分虚浮的热络,仿佛被午后那场商业合作的火焰彻底点燃了。

  杨府的宴会厅内,烛火通明,银质酒壶不断被仆役提起,琥珀色的佳酿汩汩注入杯中,溅起细碎的酒花。

  众庄主与牧场主们一改午宴时的拘谨,不仅彼此间频繁推杯换盏,说着场面上的客套话,更频频端着酒杯走向杨灿,姿态放得极低,言辞谦卑得近乎讨好。

  “杨执事,今日多亏您引荐热娜姑娘,给咱们指了条发财的明路,这杯我敬您,您可得满饮!”

  程栋端着酒杯,腰微微弯着,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赵山河也紧随其后,双手捧着酒杯,语气恭敬。

  “杨执事深谋远虑,咱们能跟着您做事,是天大的福气,这杯我先干为敬!”

  就连之前颇有微词的杜平平,此刻也满脸堆笑,连连敬酒,话里话外都是对杨灿的推崇。

  利益,果然是人情最有效的黏合剂。

  不过半日功夫,这些原本对杨灿或敬畏、或疏离的庄主们,便因一场横跨东西的商业合作,彻底放下了身段,将“亲近”二字刻在了脸上。

  于骁豹坐在主桌上,虽然隔着喧闹的人群听不清他们低语的具体内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态度的骤变。

  午后还对杨灿保持着距离的众人,此刻看向杨灿的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殷勤与讨好,甚至透着几分近乎谄媚的姿态。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心中的好奇如蚁虫般啃噬着五脏六腑。

  杨灿午后究竟与他们说了什么?又许了什么好处?

  为何短短几个时辰,众人对他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他毕竟是于家的三爷,身份摆在那里,自有体面要维持,终究不能厚着脸皮主动上前探听。

  他只能坐在原位,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中既焦躁又憋屈,连杯中酒都失了滋味。

  晚宴散去后,几位庄主和牧场主依旧兴致不减。

  他们相约着来到杜平平的客房,将房间里的桌椅拼成一圈,又让仆役端来茶水和点心,围绕着未来共同经商的细节继续讨论。

  从货物的收购定价,到商队的组建分工,再到沿途商站的联络方式,每一个话题都能让他们争论不休。

  他们越说越是兴奋,房间里不时传出阵阵爽朗的笑声,连窗外的夜色都仿佛被这股热情驱散了几分。

  于骁豹在自己的客房里,隔着一道院墙,隐约能听到隔壁传来的谈笑风生。

  那笑声里的轻松与期待,像一根细针,不断刺着他的好奇心。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整理了一下衣袍,推门走了出去。

  “哈哈,这么晚了,大家倒是毫无倦意,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让豹爷听听?”

  于骁豹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容,慢悠悠地走进了杜平平房间的客厅。

  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在他踏入房门的瞬间,骤然冷却下来。

  正在高谈阔论的赵山河猛地闭上了嘴,程栋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

  “哦,是三爷来了!”

  杜平平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相迎。

  其他几位庄主也纷纷站起身,拱手行礼,神色间多了几分拘谨。

  程栋打了个哈哈,试图掩饰方才的话题。

  “没聊什么要紧事,就是几个老伙计凑在一起,说说各自田庄、牧场里发生的一些趣事。

  哈哈哈,都是些乡下人的乐子,不值当三爷您特意过来听。”

  “是啊是啊!”

  赵山河也连忙附和,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就是些粗俗的俚语笑话,登不上台面,可不敢污了三爷的耳朵。”

  趣事?笑话?于骁豹心中冷笑一声。

  他方才在隔壁,隐约听到了“驼队”“香料”“利润”等字眼,这些词汇,怎么可能是粗俗的笑话?

  明知道众人是在敷衍他,可他身为三爷,总不能当众拆穿,那不是落大家的面子,是扇他自己的嘴巴。

  于骁豹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在程栋特意让出的上首位置坐下,目光扫过众人,试图从他们的神色中找到一丝破绽。

  可他这一来,原本谈兴正浓的诸位庄主、牧场主,像是被施了噤口咒一般,再也没了之前的热络。

  每个人都端着茶杯,要么低头喝茶,要么眼神躲闪,谁也不愿先开口。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张云翊突然开口,硬生生地憋出一个新话题,打破了这份沉默。

  “对了,程场主,我听说你们六盘山牧场,训练了不少马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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