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灿颔首道:“是,小弟打算先把离凤凰山庄最近的三处庄子巡查一遍。
嗯,主要就是丰安庄、青塬里、芦泊岭这三个地方。”
李有才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管着这些田庄呢,去巡查巡查,也是应有之义。
只不过,这些田庄牧场的管事,虽然都是二脉的老人,可如今正值春耕的紧要关头啊。
愚兄以为,只要他们懂规矩肯听话,还是应该以稳定为主,不可大动干戈啊。”
杨灿笑道:“兄长说的是,小弟也是这么想的。
该敲打的就要敲打,但小弟也没想大刀阔斧地整治他们。
说到底,咱们是为阀主分忧的,而不是为阀主找麻烦的。
阀主需要什么,那才是咱们这些家臣应该考虑的事情。”
小晚夫人听了一撇嘴角,她正为杨灿离开山庄不满呢,便一语双关地开了口。
“叔叔这话是不是真的呀?真要是个善解人意的人,那才能走的更长更远。
可就怕有些人呐,说起理来头头是道,真做起来,就连眼前人都瞧不明白呢。”
杨灿瞟了潘小晚一眼。
潘小晚今日梳了个堕马髻,金步摇随着她的娇笑轻轻摇晃着。
那美眸似怨还嗔地向他一瞟,如丝如缕的,仿佛要把他的魂儿都缠进去。
李有才捧着茶盏微笑点头,对娘子的话颇以为然:
“呵呵,娘子啊,火山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顺口捧了杨灿一句,李有才又道:“火山呐,你既要去立威,那就要懂得施恩。
对恭驯的人施以恩惠,对不听话的人好生敲打,如此软硬兼施,才是用人之道。”
“兄长金玉良言,小弟记住了。”
李有才点了点头:“为兄正打算去灵州和黑水走一遭,你我下山的时间稍稍错开一些吧。
不然就像咱们哥俩商量好了似的,恐怕少夫人那里知道了,会有一些不好的看法。”
“还是兄长想的稳妥,那咱们就这么办。”杨灿笑的一脸灿烂。
终究是收过张庄主的厚礼,李有才这人收了礼还是挺给人办事的。
他不确定杨灿是不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因为……杨灿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实在是叫人看了不放心。
那笑容,太灿烂了!
那眼神儿,太清澈了!
就跟马厩里的那头驴子一个模样儿。
李有才灵机一动,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更直白地提醒杨灿的办法。
他扭头对潘小晚道:“娘子,前几天丰安庄的张云翊来拜山时,不是送给我一壶滋补药酒嘛,你回头取一半送给火山。”
潘娘子眼尾扫过李有才的脸,“嗤”地一声:“夫君,你这喜欢割爱的毛病呀,总是不改。
我看叔叔年轻的很,这药酒本是张庄主对你的一番心意,要不要分给人家呐?”
李有才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咳,你这话怎么说的?
谁是别人呐,火山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再说了,火山固然年轻,难道为夫就虚了?
你把那瓶药酒找出来,全给火山送过去吧!”
李有才说完又转向杨灿,笑吟吟地道:“火山呐,为兄可不是说你虚,只不过……”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冲杨灿挤了挤眼睛:“张庄主那人,最是豪爽好客。
你这一去,还是要爱惜身体才好。”
潘娘子冷哼一声,一撑几案站起身来,袅袅娜娜地就往卧房里走。
似乎因为丈夫如此大方,她有点生气了。
只是她那丰臀一路摇曳着,摇曳的可只有风情,而没有火气。
李有才稍显尴尬地道:“你嫂子被我惯坏了,毕竟比我年纪小的多,不太懂事,贤弟莫怪。”
杨灿的目光从那丰盈处收了回来。
啧!就像熟透了的豆荚子,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啪”地一声炸开,看着还真带劲儿。
杨灿向李大执事微微一笑:“兄长放心,我看那张庄主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这恩威并施的恩,用在他身上就很好!”
第35章 巧舌如簧
杨灿和李有才沟通之后,就去求见阀主了。
各房除非是极紧要的事,否则是不必禀报阀主的,只需自家房头儿同意就行。
就算是极紧要的事情,也是由房头儿向阀主汇报,不可能让一个执事越级上报。
除非是易舍那种外务大执事,人家已经形同一方封疆大吏,身份地位不同。
但于家长房长脉如今有点特殊,长房长脉的男主人死了,而女主人则地位未定。
这时杨灿先去拜见于醒龙,这是表明一种态度和立场。
此时于醒龙正在教授儿子学问。
豪门培养继承人是很不容易的,需要长达二三十年持之以恒的培养。
一个门阀继承人,首先要学习各种学术典籍。
这是塑造他基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
之后要学习各种治世经典,让他掌握权谋,学会治理地方,拥有驭人之术。
然后还要学习诗词歌赋,这是他在社交场合展示才华的必要手段。
同时还要学习礼仪和家规,养成孝悌的思想、继承家族传统。
成年之后,他还要进行政务实践,由长辈言传身教,进行磨砺。
于承业此前就处于“政务实践”的阶段。
如今于醒龙把幼子于承霖立为了嗣子,又知道自己身体孱弱,非长寿之相,故而对儿子的言传身教,有点只争朝夕的意思。
他现在每天都会抽时间过问儿子的学业,并在此过程中向儿子传授一些经世方略。
于承霖还太小,未必能理解这么高深的东西。
于醒龙也只能进行填鸭式教育,懂不懂的先让他记住了再说。
听说杨灿求见,于醒龙略感诧异。
见儿子为了记住他说的那些道理,已经戴上了痛苦面具,于醒龙无奈地一笑,摆手道:“你先回去吧。”
于承霖如蒙大赦,赶紧向父亲告退,离开了书房。
于醒龙这才叫人传杨灿进来。
杨灿见了于醒龙,就把帐目已经理清,打算去巡视几处田庄的事对于醒龙说了一遍。
于醒龙看了他做了特殊标记的账簿,惊讶地道:“这么快,你用了几个账房理账?”
杨灿道:“这是臣自己梳理的,对于账簿,臣倒也略懂一二。”
于醒龙挑了挑眉,整个家族的账都在他这儿汇总,他又怎么可能看不懂账本儿。
这些账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梳理清楚,又何止是略懂那么简单?
于醒龙思索片刻,说道:“你要去巡查,也好,巡查是必须的,不过大动干戈却是不妥的。”
杨灿欠身道:“阀主说的是,臣和李大执事商议过,臣会把握其中分寸。”
于醒龙露出了笑意:“嗯,很多事情,并非一蹴而就的。
这些田庄和牧场,老夫希望它们是顺利、平稳地接收回来。”
于醒龙也不敢奢望刚刚接手回来,今年还能来个大丰收,只要不比往前差太多,那就足以向全族交代了。
“是,臣会记得阀主的教诲。”
“嗯,少夫人那边你可已经请示了?”
“向阀主面禀之后,臣便去请示少夫人。”
于醒龙听了更加满意了,这人果然是个知分寸的。
如此,倒也可以放心让他去巡察一番了。
得让那些田庄和牧场的管事清楚,现在谁才是他们的主人。
于醒龙笑道:“下次有事情,你还是先向少夫人禀报。
虽说你当初和索家闹了些不愉快,但索家女已经是我于家的媳妇。
她现在就是长房长脉的主人,你还是应该对她保持应有的尊重。”
杨灿欠身道:“是,臣谨遵阀主吩咐。”
于醒龙摸了摸胡须,微笑颔首:“去吧。”
……
索缠枝对后宅的人事整顿持续进行着。
依靠青梅和娘家带来的几个嬷嬷,后宅里“亡灵公子派”的人在不断被边缘化。
自从她身怀有孕的消息传开以后,少夫人的威望和权柄便又上升了许多,使她的清洗更有力度了。
有些墙头草已经有意向少夫人靠拢,但索缠枝并不太想接受他们。
九个月后她还要迎接新的挑战,不想把一些无法绝对信任的人留在身边。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完成的,她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
“少夫人,二执事杨灿求见。”
巧舌快步走进花厅,向拈起一枚果脯儿正要放进嘴巴的索缠枝禀报。
“叫他进来吧。”索缠枝瞄了眼巧舌,这丫头也是她准备清理的人之一。
巧舌原是阀主夫人院里的使唤丫头,被夫人派到儿子身边的。
如今她显然是夫人盯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的耳目了。
巧舌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便走了出去。
藕荷色的窄袖短襦、月白色的系腰短裙,腰间一条淡青色丝绦,倒是有种利落的俏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