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了一个新神。
新神与旧神一旦较量起来,谁的神力会更强?
这一点,丰安庄的百姓们心中,还没有十分的把握。
所以,丰安庄里贴出了杨灿的告示后,他们也依旧在观望。
告示一共有五张,分别贴在四个出庄口,最后一张贴在丰安堡门口。
杨灿在告示上列举了这些管事的各种不法行径,鼓励丰安庄百姓检举告发或自诉冤屈。
一经查实,杨执事会代表于家给予补偿。
这个“利”让大家颇为心动,可他们还是想再等等,等着张庄主从凤凰山上下来。
他们可是世代居住于此,一旦杨执事不能征服张庄主,杨执事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们怎么办?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托”。
这个“托”出现了,他叫林彦,豹子头程大宽亲戚的亲戚。
程大宽带他去看了被拘在猎人小屋的张云翊,他才有了告发的勇气。
村坊之中,百姓间发生矛盾是常有的事。
你家墙头高我半尺,我家田埂占你三寸,都能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这种事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时甚至涉及风水一类的东西,极难平衡。
以前张庄主的人处理这些事,都是简单粗暴地处理。
要么各大五十大板,要么对送了好处的一方大加包庇。
所以民怨虽大,却都被他一手遮天了。
如今林彦告状,却被杨灿的人掰扯了一个明白,断的非常公允。
林家顺利获得了赔偿,而张庄主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村子里已经有人在传,张庄主被扣在凤凰山上了。
这当然是杨灿通过豹子头的家人有意传出去的。
而且它传的不仅是快,还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于是,更多的百姓按捺不住了。
他们仍然不敢直接去告张庄主,但是告那些已经被抓的大小管事总没关系吧?
于是,杨灿这一纸告示,在林颜起了示范作用之后,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来告状的人络绎不绝。
好在杨灿不收状纸,考虑到这些百姓文盲率几乎百分百,杨灿还允许他们口述。
这可把小青梅累坏了。
因为识字的人有限,小青梅也得负责接待告状的农户,帮他们录口供。
那些百姓们的表达能力又不行,常常车轱辘话说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
青梅不得不一再打断,把他们偏出八百里的话题引回来。
这一天忙碌下来,小青梅忙的手也酸口也干,手中的笔停不下,连水都顾不上喝。
但张云翊在丰安庄的无上威信,就在这个过程中,正一块砖一块砖地被抽走。
张云翊这座镇压丰安庄多年的塔,快要塌了!
第55章 最潇洒的任务
李大目李账房,无疑是这场风波中最潇洒的人。
如今就连张大少,都没了安然自在的好心情。
他本来是最希望父亲晚点回来的人,这时也迫不及待地派人去凤凰山庄,寻找张云翊了。
但李账房却极是逍遥自在。
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盘账,而是和小檀姑娘鬼混。
这就是杨灿交给他的任务,这个任务,他很喜欢。
又是一番辛苦之后,李账房脚下发软地飘出了房门。
他觉得近来太辛苦了,明天应该休息一下。
“啊,青梅姑娘。”
忽然小青梅苦着脸从对面廊下走过来,李账房忙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这姑娘钻过杨执事的卧房的,可怠慢不得。
“哦,是李先生呀。”
青梅苦着脸答应一声。
和那些说话不着边际、一扯就扯到祖上三代的农夫们打交道,还真是累人啊。
她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又甩了甩写字写的有点抽筋的小手。
李账房看着她的动作,不禁微微一讶,杨执事……这么强吗?
看把人家青梅姑娘给累的。
“你瞅啥?”小青梅眼波一横,诧异地问。
“哦,没啥没啥。咳,青梅姑娘……,你辛苦了。”
“嗨,还用你说,我当然辛苦了。
虽说人家自愿的,可他杨执事也不能拿人家当牲口使啊。”
小青梅悻悻吐槽,李账房听的心惊肉跳。
这等虎狼之词,也是能随便说的?
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
李大目现在对杨灿,那真是满心的敬畏。
这位杨执事,心机太深了,他打不过。
打不过,就加入,做一只门下走狗就好。
这就是李先生的处事原则。
……
如今丰安庄里还没有被杨灿请去喝茶的大人物,就只剩下张家的本家人以及部曲长亢正阳了。
丰安庄是个大田庄,可以抽调部曲兵约五百人。
部曲长本是前朝军中的一种职务,被八阀沿用了下来,成为了豪强私兵的首领称呼。
因为部曲兵具备军队的性质,不能由庄主或某镇、某堡的首领们统领。
所以它是直接掌握在于阀主和各房房头儿手中的。
对部曲长的任免和日常管理,都由他们决定。
但,部曲们战时为兵,平时为民。
所以从另一层属性上,他们还是要受到田庄庄主们节制。
如此一来,部曲长也就不可避免的要经常和田庄庄主打交道。
而且,诸阀之间极少发生战争,部曲长和庄主的关系也就更加密切了。
有时候,部曲兵会充当庄主的打手,为虎作伥。
但不管怎么说,部曲兵、部曲长,依然是一个村庄里,受庄主影响最少的人。
部曲长亢正阳此时正笑眯眯地抚摸着“杨灿犁”。
那神情,就像他二十郎当岁的时候,抚摸着媳妇光滑的肌肤。
这是他弄到的第二具“杨灿犁”。
能在这种新犁十分抢手的时候,先后弄到两架,全凭他是部曲长。
亢家兄弟三人,姐妹四人,也算是个大家庭了。
用上这种新犁以后,哪怕亢家每户都只省出一个壮劳力,那就可以集中起来做点事了。
亢正阳已经盘算好了,把亢家亲戚朋友家腾出来的人手集中起来,再拉些和他关系亲密的部曲兵的家属。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用亢家人为骨干,组建一个小型商队。
到时由亢家各方筹资,去鲜卑人的部落做点生意。
从天水城购买些铁锅、盐巴、茶叶、布匹,贩去鲜卑人部落。
再从鲜卑人部落换取毡毯、蜂蜜、蜂蜡乃至当归、黄芪等药材,贩到天水城。
一来一回不会太远,中间以丰安庄为节点,是可以赚钱的。
他正想让儿子去把几个兄弟和妹夫都喊来,说说他的打算,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豹子头程大宽。
程大宽和亢正阳很熟悉,他们俩是丰安庄最能打的两个人,从小就熟悉。
二十多年前,两人竞争部曲兵一个队正的位置,最终亢正阳上位了。
豹子头一气之下,去了凤凰山庄,就此做了侍卫。
打熬多年,豹子头的发展一度超过了亢正阳。
但是现在,他被打回了原形,仍然屈居于亢正阳之下。
但他盘着一条腿,坐在亢家的炕头儿上,却没有一点丢人现眼的自觉。
反倒是对面坐着的亢正阳,一脸的心思沉重。
“姓亢的,我们杨爷要的不多。
只要在张云翊回庄之后,你明着恭顺,暗中听从我们杨爷吩咐。
如此,你的一切就都可以保全,杨爷绝不动你。”
亢正阳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豹子头撇了撇嘴:“姓亢的,你的功夫,可不如我。
当初你怎么爬上队正之位的,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想清楚了。
姓张的是觉得你比我好控制,所以向咱们当时的部曲长力荐了你。”
亢正阳有点挂不住了,沉声道:“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怎么,要和我翻旧账?”
豹子头道:“我只是告诉你,那张云翊对你并没什么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