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尝尝……”朱幼薇也因为两人的第一次肌肤接触,而羞赧不止,说话语速不由得加速。
陈寒没来由地觉得,这样的人生真好。
于是摸索着,在朱幼薇的提醒下,夹起了一块蔬菜。
刚放进嘴里,就感觉生吞了一嘴的盐,又苦又涩。
看到他的表情,朱幼薇赶紧说道:“是不是不好吃!”
陈寒马上调整心态:“啊没有没有……好吃……味道好,真好!”
说着还真就这爱情的滋味,越嚼越有味道。
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的生硬。
朱幼薇才不信,自己拿过筷子尝了一块。
一尝顿时皱起了眉头。
“好咸……好咸啊……对不起对不起……伱别吃了,我重新给你做过。”
但却不想,陈寒没有嫌弃,“没事,就是咸一点而已,能吃……别浪费粮食,我能吃得下,你看。”
看着陈寒大口大口地吃着菜,喝着粥,朱幼薇眼眶都红了。
……
奉天殿边上的偏殿。
此处另辟出一间大殿,作为内阁的临时办公场所。
此时以户部主事夏元吉、应天府同知、松江府同知、浙江钱塘县知县、江西南昌府进贤知县、徽州府知府等几名官员,已经陆续入阁。
这几名官员被调任内阁,也是一脸的懵,不知道具体要做些什么。
当他们听到太子朱标跟他们的训示当中,说明是要他们来辅助皇帝处理政务时,惊得头皮发麻。
特别是那几个知县,他们在当地的确是有很高的声誉。
但处理的也不过是一县之地的要务。
现在瞬间拔高到整个天下的程度,他们都捏了把汗。
也幸好朱标跟他们讲,如今他们还是临时的,是在试行阶段。
是要看一看内阁能否运行,不用过多地在意。
甚至直接告诉他们,不是要他们做出什么决策,而是给予参考。
这才打消了这些人心里面的那些压力。
而夏元吉在第一天入阁的时候,这是给了朱元璋和朱标负责人,非常大的惊喜。
原来在夏元吉他们这些人入阁之初,朱元璋就问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既然你们都是从地方上上来的,那你们应该知道地方税收情况如何?
特别是这几个知县更有发言权。
因为知县作为征收税粮以及征收实物税的前沿,是要相当了解地方赋税的。
虽然县令下面还有粮长,还有里长,但他要是不清楚这些赋税情况,是根本无法完成征税任务。
而夏元吉作为户部主事,管的就是这一摊子事。
他也很明白地方上面是怎么来做事,于是夏元吉首先被点名来总结。
“回禀陛下、殿下,如今大明主要赋税皆来自乡村,主要分为赋和役,赋乃田赋,役分徭役和差役。”
夏元吉不愧,于是从底层走上来,对这些了然于胸,于是侃侃而谈。
“如今大明的里甲制度和役法并行,在乡村中,农户被编成里甲,每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粮长,余下百户为十甲,每甲有十户。
民户根据田地多寡、人丁多少又分成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
户分九则,乃是签派徭役之根据。
每年粮长催征钱粮,勾摄公事,其他各甲则要完成纳粮等事。
而除了这些基本的事物之外,乡村对应赋税制度,除定额上缴粮食外,还要上缴部分实物,这部分称为‘坐办’、‘岁办’和‘杂办’。
‘坐办’乃是朝廷若要修建城墙,需要花费钱一百万贯。
材料方面,工部往往直接要求木材产地或者沙石产地、条石产地的各省官员摊派完成。
至于人工,则征发徭役完成。
而最终还是落在百姓头上,这叫‘坐办’。
‘岁办’则是由百姓提供地方官府办公用具,诸如笔、墨、纸、砚、油、木炭、蜡。
以及卫所军需品,如弓、箭、剑、棉服等。
还要为太医院提供药材,为太仆寺提供食材,为宫中提供茶叶、颜料、漆等等。
剩下的‘杂办’,诸如彩纸,每三年一供,工部所需硝石硫磺十年一供等等。”
夏元吉在总结完了之后,朱元璋和朱标都很满意。
这些都是基本的地方性的赋税,看起来他这个户部主事当的还是相当可以的。
而接着夏元吉则是说道,“陛下、殿下,里甲制度和役法,如果能够适应乡村的劳动生产所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大规模的差徭征发,可以为乡村闲散劳动力提供出路;当地物产直接征收为税上交,不用投放于市场,避免被不良商贩压价处理。
如果官府的征用能够保持不变,里甲制度是可以持续下去的,还有益官府解决日常所需,甚至帮助官府减少办公耗费。
地方官府并没有任何公费可言,就连诸如接待上级官员的接待费用、押送和处决囚犯的费用、官员往来出差之费、修造官廨之费、新年或陛下生辰朝见贺礼之费用,以及地方上树立牌坊和资助生员赴考盘缠等费用,皆无的情况下,里甲制度都能一一保障。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地方官府所管辖之事物的增多,贪腐官员的出现,都将甲制度的平衡完全破坏。
朱元璋和朱标负责人在听着夏元吉的这番话之后,立刻是重视起来……
求追读!
第50章 混乱的赋税制度,急切需要改革!
里甲制度的制定也不是大明的特产,而是历朝历代以来的总结。
毕竟历朝历代以来,征收赋税都是实物赋税,所以百姓们以缴纳这些实物,给当地的官府以充当赋税。
这对百姓们来说,一方面是避免这些实物拿到市场上被商人压榨的痛苦。
二来,这些个特产生产地能够将粮食之外的物产抵税,对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因为不是每个地方粮食产量都很好,有些地方就是有特产能抵田赋,相对来说,已经是不错的。
最大的受用的当然是地方的官府。
在古代,地方官府是没有单独的办公经费一说。
他们的办公用品,就是从这些实物赋税当中获得。
甚至抬轿子的轿夫、吹喇叭的、搬东西的、押解粮食的,官府都不需要出钱,完全就是摊派到丁差里,百姓得去服役。
如今的服役多数指当兵,以前的服役,是去给官府当免费劳动力。
而对于这一点,朱元璋是非常有深刻印象的。
当年的元朝就是如此征收实物赋税,他家里边不仅要种粮食,还得种棉花。
因为棉花也是可以抵赋税的,可是后来赋税越来越高,棉花要得越来越多,家里面根本就入不敷出。
最后被逼迫的,只能卖田卖地,去外面买棉花来交赋税。
以至于父母亲都沦为刘德家里边的佃农,再也没有了田地。可是即便是没有田地的佃农,压在你身上的赋税额度,还得交。
但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他明知道这种赋税制度,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老天爷不赏饭吃、官府官员越来越贪婪等原因崩溃。
但让朱元璋非常痛苦的是,他居然找不出一种更好的办法来代替。
这就真的是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的悲哀了。
朱元璋的脸色越发的沉重。
而夏元吉却依旧说道,“如果官府所用、朝廷征收,都能够在合理的水平,百姓不会反对。
毕竟没有买卖人在中间进行压价,他们田里面所长出来的产量,是足够应付朝廷的征收和地方官府的征用。
甚至就连徭役、差役百姓们也能够接受,毕竟能抵税,不农忙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天灾人祸相继而来,制度就显现出它不灵活之处。
陛下、殿下,作为常人来讲,都能明白,地里所产多寡,完全是由天而定,今年丰收明年歉收,这种事常有。
更遑论近年来,大旱、水涝不断,粮食产量、物产产量歉收,按理说,官府征用和朝廷征用,应当根据年景好坏,相应作出弹性改变。
但往往事与愿违,近年来工部、兵部都在加大对百姓的盘剥。
尤其是淮河沿岸百姓,由于常年的水涝灾害,修堤坝以及改造,全由民户当中进行佥派徭役完成,导致民间劳动力不足。
加上连年的干旱,连年的水患,使土地越发贫瘠,粮食、作物产量锐减。
棉花、桑麻等等需要精心护养之物,连年的歉收,并没有使地方官府和朝廷的征用减少。
于是往往逼迫当地的百姓不得不变卖家产,去购买所需上缴官府,完成摊派到自家身上的定额。
以至于里甲制度,原本可以满足好年景,官府之用,朝廷之用,变得不那么灵活,变得让百姓们难以承担。
更为恶劣者,民户分九等,本应上户多纳粮、多出丁。然则豪强、士绅勾结官府,借优免特权便利,隐瞒人丁、田亩,耍尽花招,成为下户;奸猾之徒,又托为客籍用以规避;下户穷民如实上报,反倒荣升为上户。
更有无良官府,不顾民之疾苦,每造黄册,必求多溢前额,应删者不删,不应增者反倒在其册,甚至人亡而为册上之丁;黄口小口,亦成追缴赋税之资。民间称之为,‘代纳’、‘包赔’。以至于,富者田连阡陌,却少丁差;贫民无立锥之地,反多徭役。
大明国力尚强时,能勉力支撑,若转衰,恐多祸端。”
当夏元吉带着悲愤说完这番话后,朱标和朱元璋父子二人脸色变得越发沉重。
虽然夏元吉说的,和前段时间凌汉为了营建崖山村,向户部要钱,出现的户部、兵部、工部互相扯皮这些事,事情不同,但是本质是一样。
那就是原本赋税征收,应当由管理天下田亩人口的户部去完成,但是兵部和工部由于他们一个是以修建工程为名,一个是以征收武器装备为名,相互的盘剥百姓。
甚至把这块肥肉当做了到嘴的实物,咬在嘴里就不放松。
以至于在地方上,工部下辖的衙门,甚至连漕运衙门都紧紧地盯住了徭役这块大肥肉。
由于徭役的签派,往往使地方上劳动力减少,劳动力缺乏作物失去养护,产量锐减。
更为可恶的是,徭役签派是根据民户的等级来摊派,越富有出得越多。
但夏元吉也说了,有钱有势的,勾结官府,把自己的民户等级降成下下户,那就不需要出多少的人丁和赋税。
反倒是那些老实巴交、没权没势的,成为了缴纳赋税和服役最多的人。
这简直就是把所有的赋税和徭役,转嫁给了穷苦老百姓们。
朱元璋这位出生农民的皇帝,对此有着有切肤之痛。
而这就是他会那么讨厌那些当官的、那么讨厌那些地主的原因。
因为这两类人,都是迫害他的罪魁祸首。
那些当官的,不管百姓们田里面长出多少,反正定了多少额度,就死都不肯改。
丰收了百姓们过得可以宽裕一点,要是歉收了的话,那百姓的日子就过得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