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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温州府。
温州知府是本地大豪绅子弟。
虽然如今官场上的规则很是严酷。
尤其是朱元璋这位皇帝眼睛里面不揉沙子,但总是有些人不怕死的觉得查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这个温州知府就是其中之一。
温州这个地方四周都是山岭,如今的发展可不像是未来那个温州皮革厂发达。
反之,这个地方从来都被海盗、倭寇光顾。
本地不少胆子大的也都下海成为了海盗。
所以这个地方和金华一样,出好勇斗狠者。
温州知府别看是个官员,但也是个混不吝的主。
如今他正在对自己之下的一个县令很不满意。
“永嘉县这两年挺厉害啊,带头违反本府出台的规矩,生丝买卖这么好他居然敢公然带头让永嘉县的百姓不许改稻为桑,他是要断本府的财路啊!”
原来这个知府的家族就是做丝绸生意的。
陈寒的改革变法以来,商业税在赋税的占比越来越大。
间接的也带动了商人地位的提高。
同时江浙一带的丝绸业也迎来了一个爆发期。
为了能织出更多的丝绸用于买卖,温州知府下令自己下辖的几个县一定要完成今年五十万亩改稻为桑的标准。
他管辖的五个县,瑞安、乐清、平阳、泰顺四个县都按照指标报了上来。
这四个县为了完成他的指标,把县里面百姓插下的秧苗都给拔了起来,怕的就是知府用考成法卡自己。
可是偏偏永嘉县县令是个杠子头。
要知道永嘉县是温州知府衙门的驻地,永嘉县这么不给温州知府面子简直就是在打脸。
温州知府能给永嘉县好脸色看吗?
最最关键的是,如果他这里不改的话,那那些被扒了秧苗的其他县百姓还能不闹事?
温州知府满脸怒火。
下面的绍兴师爷说道:“府台,这可棘手了,瑞安、乐清四个县把百姓的秧苗都给拔了,永嘉县要是卡了壳的话,不出十天半月的其他县的百姓都会知道,到时候错过了桑苗下地,就赶不上今年的产丝。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要是其他几个县的百姓闹事,激起了民变,就光是这一条,咱们脑袋都不够砍啊。”
另外一个师爷更是说道:“府台,您不要忘了年前我们给布政使衙门报税目,已经把田税改成了桑税,这可是已经报上了内阁备案的。
咱们今年要是完不成的话,上宪今年就会按照桑税来收。
田税税低,桑税税高,中间能差三倍左右。
五十万亩桑税,折算下来就是上万两白银的税差,到时候谁来补?”
洪武朝知府一级的俸禄不过才一百多两银子而已。
虽然陈寒变法改革后,俸禄每年多了五十多两。
那也将将二百两左右,一万两白银,他得干五十年才能补上。
温州知府一听这话,脑袋都大了。
他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永嘉县到底为什么不推行改稻为桑?”
师爷回道:“说是永嘉县今年招灾,丝绸大户们只肯出五石一亩的价钱收百姓的地。
永嘉县令觉得低了,铁了心要让丝绸大户们按照三十石粮食的价格收。”
温州知府大骂:“这怎么可能,这是没有遭灾县份的价钱,他是要疯啊!”
……
第323章 敢利用考成法来打压属下,那都是该死之人!!
两位是也在听到这么离谱的价钱的时候也是气愤到不行,毕竟他们也想趁着永嘉县遭了灾的时候,买上几十亩地。
本来一亩地五石谷子的价格真的很诱人,买回来只要好好的经营第二年开始就可以把成本给回收回来,这么好的事情他们当然是乐得见其成。
而且当初怂恿温州知府把五十万亩的稻田改成桑田,他们现在可是很怕会担责任的。
这要是能成了的话大家都有好处,但是要是砸了的话。
他们想信恼羞成怒的温州知府一定会把他们的家底给榨干,用来填补税收上面的差距。
就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两个就不可能会让永嘉县县令破坏他们的计划。
“府台大人您可得想个办法把他给收拾了,要不然的话他会没完没了的,我们损失点钱财那还是小事,最主要的是您的前程。”
两个师爷这么一说让温州知府马上就重视起来。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前途。
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这份前途,自己的家族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能毁在这件事情上面。
“好!既然卡在咱们脑袋上的就是考成法,我们完全可以用这个去卡他。
他不肯完成知府衙门制定的计划,咱们就参他個不执行新法的罪名,到时候不需要咱们去搞他,自然有无数人会针对他。”
他这么想也是对的,毕竟这件事情上面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
就光说那些丝绸商人在五十万亩桑田的承包方面,就盯得死死。
多一亩桑田就多一些生丝,就能多织几匹丝绸,就能多卖一些钱。
这关乎到多少人的利益啊。
而如果被永嘉县给破坏了的话,他自己的政绩就要受到影响。
“搞他!!”
温州知府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
永嘉县。
县令看到知府衙门的公函之后,很是不屑得仍在了公案桌上:“胡闹!”
县丞看到了之后赶紧把快要掉到地上的公函给推到了桌中间。
“县尊!这可是知府衙门的第二封公函了,您要是不尊公函的话,恐怕我们永嘉县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有好果子吃。”
县尊跟了好几任的县太爷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质疑跟上司顶撞的县太爷。
“县尊!不是属下说您,您说您又不是本县之人,怎会如此为他们拼命?
今年咱们县过了水,百姓没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再说那些丝绸买卖人给出的价格我觉得还不错。
没遭灾的县您要人家三十担谷子还说的过去,咱们先都这样了还是先让百姓们吃饱饭再说吧!”
县令听了县尊的话之后大怒:“你也是公门中人怎么就不懂其中的道道,他们这是为了百姓着想吗?他们这是乘火打劫。
今年百姓们遭了灾,拿了这五石谷子也只够今年糊口而已,那明年呢?连春播的种子都不够,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只看今年的糊口,不看来年的死活,怎么岂能这么做父母官。”
县丞听了这话满脸的为难。
“县尊!您是想顾着百姓的死活,但您有没有想过,咱们不完成府台大人的命令,府台大人就先把咱们的乌纱帽给去掉了。
到时候您想为百姓做主的机会都没了。”
县令却不听这些:“本官只知道当一天父母官就要为百姓们做一天的主。”
县丞苦口婆心道:“县尊!不是咱说不好听的话,真正能决定咱们生与死的师府台大人,他要是再考成法上面为难咱们,恐怕咱们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且还会被扣一个不尊新法的帽子。”
县令听了后很是感慨的说道:“考成法本来是好事情,只是被有些人把经都给念歪了。”
县丞知道肯定就是说的温州知府,心里面却有点不屑。
他也在想就是因为有考成法才让更多的人有空子可以钻,就是因为推广了考成法,才让不少人不好干事情。
就比如现在温州知府就是强行要求永嘉县,要搞出十万亩的桑田出来。
如果不能弄到的话,那就是对考成法的不尊重,那就是违法,可就要吃大亏。
县令的话刚落,就有人在外面响起了鼓掌声。
“说得好!!”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县令和县丞都看向了门外面。
只见三个身穿飞鱼服的官差走了进来。
在京城穿飞鱼服的一般都是锦衣卫。
但是在地方上穿飞鱼服的则是税务稽查司的官员。
他们到的地方一般都是赋税重地,同时也是监察对象的府邸。
而今忽然拍起手掌来,肯定是对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很是认同。
三名税务稽查司的官差走上前来。
“您虽然只是一个县官但是您的觉悟,却比不少知府还要高。
考成法是国公爷弄出来让全天下官员自觉完成任务的,然而却成为了某些人打击报复同僚的工具,那些人实在该死。”
县令看到三名官差急忙上前去行礼。
税务稽查司,目前还真的是他最后的避风港。
他也在想着如果没有办法了也只能去税务稽查司寻找庇护。
他相信税务稽查司这个陈涵亲自设立的衙门,一定不会容忍有人破坏掉国公爷亲自制定的律法。
即便这些人表面上是在遵从考成法,但背地里却是在利用考成法。
官差上前来接受了县令的行礼后,对着边上的县丞说道:“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种败类,才会让考成法成为他人谋利的工具。”
县丞急忙跪倒在地上:“上差饶命,小的也是为了县尊着想,实在不想让永嘉县这么好的县尊因为这么点事丢了乌纱帽。”
税务稽查司的官差也不是傻子。
哼了一声之后道:“知府衙门的人马上就会到,我们就是来这里等他们的。
本官就不信了我们在这里他们还敢怎么样。”
县丞听了官差们的话之后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因为知府衙门的人之所以会来,还是他偷偷传的信,说是现在县令身边的事也被派出去了,比较好对付,可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