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没有钱,活着也是苟活。
往前走了几十米,李哥的尸体出现在眼前,李哥应该是被人偷袭了,后脑勺子被砸得粉碎,雨水、血水夹着白色的脑浆流了一大片。
不用多想,做这件事肯定是姓白的做的。
“扒了他的衣服。”我冷声道。
除了内裤,李哥什么都没留下,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我们将李哥扔进了盗洞。
李哥的衣服成了我们的遮羞布,漆黑的雨夜,我们哆哆嗦嗦地走向黑暗。
期间,黄老板一直给我们承诺各种各样的好处,我们都没有搭理,只求他不找我们算账,至于好处,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条件。
没走多久,天渐渐亮了,四周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树林,别说人家了,就是连条路都没有。
好在气温在回升,我们四个都是一个样,嘴唇发紫。
“不行了,不行了,走不动了。”黄老板道。
我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还下着小雨,要是停下来,咱们肯定冻死,可以慢点走,但不能不活动。”
黄老板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点头继续跟着我们。
走了小半天,估计得有二十公里了,我们才见到了一个冒着青烟的小窝棚,窝棚旁边有个百十来头黑脸羊,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那一刻,我都有些精神恍惚了,像是在沙漠中看见了绿洲般兴奋,又怕是海市蜃楼空欢喜一场。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得有半分钟,窝棚里出来了一个七十来岁的老汉,老汉看到我们也是吓了一跳,的确,我们的样子很吓人,背心、外套、连裤子都扯成了两片围在前列腺,谁见到这个光景都会以为我们是坏人。
老汉哆哆嗦嗦问:“你,你们是啥人呀,咋来这地方了?”
黄老板道:“出来找活干,被人骗到这来,连件衣服都没给留。”
也许是老汉朴实,也许是老汉聪明没有刨根问底,他什么都没说,我心里有点发毛,黄老板说起谎话来,真是眼不跳,心不慌。
这人城府极深。
围在火炉边,喝了点热水,我们体温也恢复了一些,老汉这没什么吃的,七八个黑芝麻烧饼很快就进肚了,可毫无作用,别说饱了,连垫个底都不够。
黄老板和老汉商量买只羊吃,不过得等过后给钱,老汉也没说什么,让我们自己动手。
我估计那只羊这辈子也没想过会上吊而亡。
炖了一大锅羊汤,吃饱喝足得想办法出去了。
老汉说这离最近的村子也得七八里地,他在这放羊都是二儿子定时定点给送吃的。
再问起电话的时候,老汉无奈地摇头。
黄老板说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走不了了,四驴子的意思也是靠在窝棚的墙角眯一觉。
我觉得此时是甩开黄老板最好的时刻,不管黄老板的承诺能不能兑现,最起码得先保证我们三个的安全,要是黄老板联系上了外面人来接他,那我们三个就是劣势的一方了。
于是,我开口道:“黄老板,这老汉的儿子肯定会再进来,到时候你跟着出去就行了,我们得找姓白的报仇,可能得先行一步了。”
“你们跟着我,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不了,我们有我们的事情要去做。”
黄老板没再说什么,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我们冒着小雨离开窝棚。
其实就算是我提出来先走,黄老板也不会和我们一起走,三个壮小伙和一个七十来岁的老汉相比较,谁对他的伤害小,不言而明。
因为下雨,村子里的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以我们的造型,村民不认为我们是人贩子也得是偷狗的。
所以我们基本上是贴着墙走的,生怕遇到什么人把我们给正法了。
我的目标很明确,找全都是杂草的院子,农村人在怎么懒,那院子也得收拾干净的,因为那是一个家的门面,不说种点菜也不能全都是杂草。
而有杂草的人家只有一种可能,这家人很久没回来了。
在村子西边,我们找到了这样一户人家,翻墙而入,直接撬门,屋子内果然没有人。
这家应该是年轻夫妻的房子,不说装修,就是一抽屉的避孕套和情趣用品都不是常人能消耗得起的,想必二人都是生龙活虎的年纪。
先找衣服再找被子,不管怎么样,得先睡一会休息休息了。
第31章 自谋生路
睡到下午五点多,我们像是小偷一样翻箱倒柜,不是像是,就是小偷。
我们本想做个盗墓贼,现在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盗贼。
家里没有什么现金,只有三个罐头瓶的硬币,多半是一角的,剩下就是五毛一块的。
看着眼前的硬币,一股难意涌上心头,赵悟空道:“接下来去哪?”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潘家园。”
“你疯了,京西杨家还找咱们。”
“姓白的说话真真假假的,我赌她说的京西杨家就是诓咱们的,为了让咱们入局,为了骗姓黄的钱。”
四驴子问:“那古墓都是假的?”
“唐砖砌的,然后放入陪葬品,撒上一层细灰,估计密封了好几年,姓白的是个做局高手。妈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四驴子安慰道:“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咱们本来就一无所有,现在依旧一无所有。”
我叹气道:“青铜羊灯也被姓白的给骗走了,真是一无所有。”
赵悟空道:“我觉得咱们还是离那娘们远点,她把李哥给杀了,很有可能对咱们动手。”
“去潘家园,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是首都,光天化日之下,她还敢动手?没有钱,咱们也是死路一条,不找她,等着饿死吗?”
四驴子问:“什么时候出发?”
“咱们在睡一晚,恢复恢复精力,明早四五点,趁天还没亮,咱们找个早点摊,把零钱给换了,直接走。”
“行。”
早晨四五点能不能起来只能靠运气,我们没有手机,没有闹钟,墙上的电子钟只有指针转圈的功能,想要早起,全靠早睡来控制自然醒。
这次,幸运女神站在了我们这边,五点多钟,村子里有出殡的,鼓乐声算是我们的闹钟。
我改变了策略,有人家办白事,来的人肯定多,那就不多我们三个了。
寻声直奔苦主家,我们随便上了一辆出租车,四驴子还顺了好几把烟,虽然我觉得缺德,但抽烟的感觉是真好。
开车的司机是个中年男性,他也没注意我们,反正就是一个出车的活,拉谁不是拉,况且他也分辨不出来我们是不是主家的亲属。
我问道:“师傅,咱们去哪个殡仪馆呀?”
司机打着哈欠道:“不就是涞水县那个殡仪馆嘛,咋地,换地方了?”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死者是你们什么亲戚呀?”
“嗨,我妈那边的亲戚。”
此时,我撒起谎来也是信手拈来。
更让我激动的是涞水县挨着北京房山区,到这地方了,怎么着我们都能去潘家园。
到了殡仪馆我们趁乱离开了,找本地人一打听,这地方坐公交能直接到北京房山。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公交车还能走高速公路。
进了北京就好办了,各种转公交后,我们再次来到潘家园。
只是这次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上次是持宝待价,腰杆子硬,此次更像是流浪狗想要过来咬人,来个鱼死网破。
令人意外的是姓白的铺子还在经营,我提着一口气进入了店铺,店内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胖男人,一口京片子道:“几位爷,想淘弄点啥?”
四驴子怒声道:“白小翠呢?”
胖男愣了几秒钟道:“啥玩意?”
“白小翠呢?这铺子不是她的吗?”
胖男人打量我们一番道:“嘿,奇了怪了,今天第二波人来找白小翠了,你们是谁呀?”
我解释道:“我们在这买东西被骗了,那时候这个铺子是个女人在经营,她说她叫白小翠。”
胖男人一脸狐疑道:“没这个人呀,我这个铺子租给一个叫李德才的人了,说好了租一年,前两天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不租了,租金也不用退了,让我过来把铺子收了,我就觉得事有蹊跷,爷们,他们骗你啥了?”
我胡乱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胖男人道:“古董这玩意,靠的就是严厉,都是正经经营的铺子,买赔买赚都得自己受着,哪有回来找人的道理。”
我没有反驳,顺便说了一下在保定时的那个李哥长相,胖男人连声说对对对,李德才就是肚囊子耷拉到了前列腺。
“老板,你见过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妇吗?也在这个铺子经营。”
“没见着呀,他们租了我的铺子,我还来过几次,都是那个前列腺在经营。”
“他们走了东西都不要了吗?”
“嗨,有啥东西,都是一眼假的,估堆儿都卖不出去。”
“他们在这经营了多久?”
胖老板想了一会道:“到下个月十号正好七个月,交了一年的钱,说不干就不干了,我估计他们也是不会做生意,要不然不会经营不下去,咱这行,说开张吃三年那是吹牛逼,不过卖出一件东西,一个月不用干活是真的。”
我给老板发了一支烟,估计老板也没见过兜里装散烟的,他笑着说:“我就抽中南海,别的抽不惯。”
“您说我们那是第二波人,第一波是不是操着山西口音。”
“对对对,是山西人,爷们,你买啥打眼了?花了多少钱?”
我终于理解什么叫北京侃爷了,这胖老板拉着我们聊了好一会,我生怕自己编的故事有漏洞,几次想走,都被老板的话给留下来了。
最后还是赵悟空机智,说是要去厕所,我们才得以脱身。
蹲在潘家园公交站旁边,我们像是丧家之犬,硬币换了一百三十多块钱,回东北的路费都不够。
此时,我们也只能回家,我估计眼镜小哥在房间内杀人也是用道具演的一出戏。
妈的,彻头彻尾都是骗子,全他娘的是套儿。
本来想找姓白的来个鱼死网破,没想到人家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
我真蠢,一个假和尚,还关心什么庙?
绝望和气愤让我的心脏砰砰砰的狂跳。
可又无可奈何,没钱没势,上哪去找人去?
老子不玩了,老子要回东北,老子要回家。
没有钱,怎么买票?
四驴子提议买张站台票混上车,然后走一步看一步,不行迂回战术,怎么着也得先回东北再说,最起码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在北京先找个兼职做一下,发传单啥的,先赚点钱。
要不然回东北也得挨饿,毕竟沈阳的就业环境也是一言难尽。
赵悟空这次和我站在了一边,没有钱,回沈阳更不好找赚钱的路子,最起码身上得有个千八百块钱才能行,况且我们的房租也快到期了,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
四驴子觉得在理,于是我们开始想赚钱的路子,开始想在潘家园捡漏,可惜没有真东西,塑料的蜜蜡都得大几百一块,我们根本没有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