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该留亲家多过些日子的,让你们娘们多叙叙亲情的,实在是家里乱糟糟的,怕人多嘴杂,让您跟她侄女跟着受麻缠。”
话说得非常漂亮,那么一箩筐话却只用两个字就能概括,就是——逐客。
齐麻子气得发抖,何凤英坐在她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老娘还就不走了,我好好的闺女嫁给他一个天残,住他家怎么了,住他家都是给他脸。”
齐麻子岂是能吃亏的主?拍着桌子高声叫骂。估计周围几个院子都能听到。
齐麻子的声音刚落,堂屋里就传来她亲家的声音,虽没有齐麻子的声音高亢,但是她们在东厢房也一句没落下。
第198章 过得不似个人
齐麻子厉害,她那亲家也不是瓤茬子。
当初与齐麻子家做亲的时候就知道少不了被打秋风。只是没料到这起子人占起便宜没够了。
往日只是儿媳妇家的年幼的侄子侄女偶尔来小住几日。那老货还顾着脸面只让闺女回去看她。
这次那老货居然亲来了,还一副要常住的架势。得寸进尺了。
把儿媳妇叫到跟前训诫:“想跟我儿过,就老老实实的,不想过,这就让人套车送你跟你娘一起回去。”
竟是在堂屋跟齐麻子这边唱上了对台戏。
末了,来到东厢房门口:“过来,想留下好好过日子是吧?跪下,就跪这儿,你娘心疼你自会让你起来。”
下巴抬得高高的,示意大蓝子跪在东厢房她娘屋外。
话里的意思竟然是齐麻子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才能起来。若是她娘赖着不走,就一直跪着吧。或者跟她娘一起回去吧。
说完,带着人施施然离开了。连她的残疾儿子,带孙子孙女一并都带走了。
大蓝子的男人和孩子们,都跟一串鹌鹑一样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吱。
把齐麻子她们晾在这边院子里。晚饭都没给送来。
齐麻子赌着一口气就是不走。
屋外,大蓝子就老老实实跪了一夜没敢起身。
这一夜,何凤英根本闭眼都没敢闭眼,更不用说睡着了。
没睡着也没敢动弹一下,就怕吵着她奶奶被当成出气筒。
齐麻子一夜也没睡安稳。第二天一早早早起来了。
何凤英等到她起床,才敢悄咪的跟着起来。
房门打开,就看到除了大蓝子依旧跪在院子里。满面愁苦。
小院里还有其他各房的佣人们和主子,围着她指指点点高声谈笑。想来平日就没把她看在眼里。
何凤英仿佛觉得自己在颤栗,上下牙齿不停的碰撞。只能扶着房门,咬紧嘴唇才能好些。
大蓝子默默跪着,锯了嘴的葫芦一般,求情的话都不敢对她娘说一句。
即便如此,齐麻子仍指着她的头,把人指的跟不倒翁一样来回晃荡。指一下骂一句,指桑骂槐。
齐麻子再如何蹦跶,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处着力。
毕竟不是自己家,再赖着不走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只得答应离开。
“把那个给我带上,还有那个……。”
走之前,本着雁过拔毛,齐麻子又在大蓝子的院子里搜刮了一番。大蓝子揉着跪了一宿的膝盖,摇摇欲坠的应她的要求打包东西。
大蓝子的婆婆送到大门外,笑得像春风一样和煦。“亲家慢走,有空让篮子回去看你。”
齐麻子:“好,别送了,亲家回吧。”
全然不见昨日的剑拔弩张,凶神恶煞。真如关系和睦的亲家一样寒暄。
回村的车上,齐麻子:“你以后可不能跟你姑那个窝囊废一样,让婆婆搓扁搓圆……。”
无论她奶奶说什么,何凤英一律应声虫一样点头答应着。
内心的惊恐如煮沸的水一样翻滚。
她知道她姑在任家过得不好,却不知道过得不似个人。
是不是她也会跟她姑一样的命运?被娘家卖掉,然后夹在娘家和婆家之间,被双方当成弱点角力?
齐麻子再例行唠叨,想与陆家做亲的时候,她顺从的答应了。
不是陆友财,总还有别人。与其被嫁与不知道会是瞎子瘸子或是缺胳膊少腿的,还不如就陆友财吧。
丑是丑了点,毕竟是个全活人不是?而且,家境比其他人强多了。
何凤英伸手摸摸自己缺了的两个门牙,想找十全十美的,变成这样也不敢想了。
恨恨想:何小西,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也别想好过。等你被退了亲,就给人当填房做后妈嫁半大老头子去吧!哈哈!
这样想着,心情畅快了许多。
在从任家搜刮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挑挑捡捡,捡出来他们家用不上的,拿去哄陆家的老两口。
陆家的老娘,给她几块糕点或一包瓜子,效果应该比送东西还强。可是这次她们回来的时候,任家并没有给。
手指在一众物品上掠过,最后选中一个颜色老气,款式也不好看的发箍。一个乡下婆子,这个足以糊弄她一下了。
又想想陆友财爹那一口脏不邋唧的黄板牙,给他拿了一个烟嘴。
反正这东西他们家也没人用。也不是贵重物品,十有八、九是她表弟套圈套来的。
簪上一朵头花,对着镜子照了照。摸摸镜中人的嘴:不张嘴大笑也看不出来吧?
走到陆家的巷子,远远看到陆二妹。怎么把这个刺毛撅腚的货色给忘了?
她这种人,指望她成事指望不上。可要是不打发好她,随时会坏了你的事。
何凤英在周身找了找,没找到其它能应付陆二妹的东西。只得忍痛把头上新簪上的头花摘下来捏在手里。
好容易把快打起来的双方劝开。像知心姐姐一样安慰了一会闫氏和陆二妹。慢慢把话题引向何小西。
“老太太好福气,马上三个媳妇都娶上了,以后就擎等着享子孙福了。”说完咯咯假笑着。
笑到中途,想起自己缺着俩门牙呢。赶紧拿手挡上。
“享个屁的福,她不惹我娘生气就是好的了”,陆二妹气哼哼的道。
“她还敢惹老太太生气,不可能吧,她胆子没那么大吧?你三哥也不管管她?”
何凤英深谙挑拨是非的精髓:适当的对她们说的话表示质疑,比一味的附和效果更好。
果然,听了她的话阎氏母女都不乐意了,争相控诉批判何小西的各种恶形恶状。
何凤英志得意满的离开陆家。何小西,让你暂时先得意着,你自己不会做人,还没进门就得罪了婆婆小姑子,就别怪别人趁虚而入。
还在城里的陆友富诸人,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陆友富只觉得何小西这个未过门的弟妹,比原来知道的更加精明滑不溜手。
这样也好,三弟就是太老实了(大雾),家里有个做事圆滑的,以后过日子自己就不用替他们操太多心了。
也不再寄希望在何小西身上,一门心思对陆友财开始劝说攻略,希望让他改变主意。
何小西尊重陆友财本人的意愿。如果让她决定,当然更希望陆友财跟前世一样,去部队历练几年。
第199章 青皮溜溜的小年轻
青林曾经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机会去当一回兵。
不是政审不过关,而是他体检不合格。因此一生引为憾事。
一个男人一生,就是要有一段军旅生涯的经历,生一场不会致命的大病,交一个志同道合的一生挚友。这样才能养成坚韧的个性。
当兵后悔三个月,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何小西不想因为她的阻挠,让陆友财的人生有遗憾。
理清楚自己的想法,何小西收拾了一些干鱼虾,去杨文远的厂子里找他。
陆家租赁的这个落脚点,跟杨文远上班的厂子只隔了一片民居,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不到。
陆友财帮着拎着何小西准备送给杨文远的伴手礼。
入乡随俗,何小西注意养成现在人们的礼节和习惯。礼多人不怪,以何招娣的名义送给杨家,也能处好关系。
“我帮你拎着,东西有点儿重。”
看看被陆友财拎在手里,打定主意坚决不会放下来的那一包东西。何小西估摸一下,她装的时候拎了拎,大概重量也就是四五斤的量,确实很“重”。三五岁的孩子拎着都怕抻着手。
何小西也不拆穿他,爱跟就跟着吧,有他跟着既能避嫌也更方便。
陆友财带路,从居民区的小巷里七拐八绕,就到了火柴厂的门前。
火柴厂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一个小小的厂区里,零零散散分布着十来间屋子。
空地上堆垛着许多木桩和木料。
因为全部是纯手工作业,工作环境不怎么好。从大门看过去,算得是脏乱差。
何小西上前跟门房大叔打听:“大叔你好,我们想找一下你们厂的杨文远。”
听说是找杨文远,还是个小姑娘。门房大叔警惕的往她脸上多看了几眼。大概是在回想是不是上次来的那个女的吧。
分辨出不是那一个,又看到旁边的陆友财,才放松警惕。
问他们:“你们是小杨什么人?找他干什么?”问得十分仔细。
何小西心想:看来杨文远被陆二妹那个二货吓得不轻。警惕性提高不少啊,这是提前嘱咐了门房大叔,有疑似陆二妹的人来找,要加强盘问。
公私合营现在已经开始有苗头了。象火柴厂这种关系民生的厂矿企业,政府都已经派驻了人员来监督指导工作。
之前私人厂子的时候杨文远显不出来,干得都是苦脏累的活。厂子的管理层都是厂子老板的亲戚。
公司合营以后,杨文远因为勤恳忠厚,在厂里有群众基础。加上他本身上过几年学堂,算是一众大老粗里面的文化人。就被提拔到管理岗位上来。
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干部,但是因为是分管跟政府部门沟通的工作,也算是实权岗位。
也不怪门房大叔把他的话当个重要任务来执行。
“我们跟他对象一个村的,今天我们路过,他老丈人托我们给杨文远家捎点东西。”
门房大叔看看陆友财手里提着的蒲包。确定他们没有说谎。
喊住一个正在进厂门的中年人:“老七,帮忙喊一下厂办的小杨,他老丈人来找他。”
何小西和那个老七一起回头看向陆友财。
何小西:虽然气质差了点,但是这张脸还是青得不能再青,青皮溜溜的小年轻的脸啊,大叔您什么眼神能把他看成是谁谁的老丈人?
门房大叔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改口:“嗨,看我,说错了,是小杨老丈人托来的人。”
那老七也是狭促,进了厂子,大声吆喝:“小杨,你老丈人来了,哦错了,是你老丈人托了人来,在大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