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满脑子的疑惑。虽然还不舒服,却再也躺不住了。不顾大嫂的劝阻爬起来。抱着侄女舍不得撒手。在院子里,各个房间里新奇的看着。
大嫂看劝不住她,就让她看着孩子,自己去做饭了。
继母居住的堂屋里。何小西惊喜的看着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
她记得这些家具基本上都在五四年的那场洪水中被大水冲走了。
她跟陆拥军也是在那场洪水之后的秋天订地亲。
哥哥也是在洪水里救人受伤了。
天哪,她竟然回到一切灾难都没发生之前。这是不是就是上天的眷顾,天意让她回来阻止一切灾难发生。
哥哥不会救个白眼狼受伤。自己也不会跟陆拥军那个有眼无珠的人定亲。
这里是地处两省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村庄名字叫水洞村,靠近微湖。村前的清泉河最早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段河道,修铁路的时候改道废弃了。但是河道因为连着微湖,水量依然丰沛。
水洞村背靠大山。清泉河流经此处的时候,依山势而走。所以水洞村两面半环山,一面半环水。村前有水,村后有山。据说以前山上有洞。故而得名水洞。
这个山水环抱的村落,主要有两个大姓。以姓氏区分东西水洞村。东水洞村姓陆,西水洞村姓何。村北角落里靠山处还有一些杂姓。
何小西家住西水洞村,又称西何村。家里祖祖辈辈以在清泉河上做摆渡人为生。
水洞村背后的大山里的人家,若要走近道进城,都要乘她家的船过河。所以小西家的生活颇过得。
“饭好了,吃饭了”,大嫂做好饭,叫大家吃饭。小侄女一岁多,不知道是饿了听到喊吃饭,还是单纯因为听到妈妈的声音,在小西怀里高兴的直蹦哒。
小西亲亲她的脸颊,笑道:“你个小馋猫。”逗得她更高兴了。
待小西走到堂屋,发现做饭时不见人影的人,一个个已经跟以前一样坐好等着大嫂和自己给他们端饭盛饭了。
大哥伸出手,想要接过闺女他抱着。让小西空出手去端饭。
小西如今可不会惯着这一家子的臭毛病。抱着小侄女躲过大哥的手。趁机还瞪了他一眼:“我抱着露露,你去端饭。”
德行,自己老婆孩子亲妹子不疼,疼别人。不知道远近亲疏,四六不分的家伙。想想前世哥哥做的那些事,小西就恨得牙痒痒。
小西大哥倒不是不好,就是为人太仗义。平日扶危济贫,可惜扶的济的都是白眼狼。等到他落难的时候,被救的人家翻脸不认人了。
光使唤哥哥可不行,小西往桌前一坐。招呼道:“小南,小北,你们俩也去端饭。”
两人一贯擎等着人伺候惯了的,闻言一愣。小南还好些,只是状似委屈地望向她娘。小弟小北则是瞪着眼恨恨地看向小西。
小西不屑的撇撇嘴。继母刘氏今日偷懒正心虚,见状忙充好人打圆场:“小南你去帮你大嫂端饭。”
何小南无法,只能踢踢打打地去厨房帮忙去。
何小西回来后的第一顿饭,平平淡淡地吃完了。
当然,饭后没忘记攀扯着何小南洗刷锅碗。
第4章 牛鬼蛇神齐聚头
何小西还没记事的时候,她和哥哥何小东的亲生母亲就去逝了。他爹何中槐经人牵线,娶了现在的老婆刘氏。
刘氏是寡妇再醮。她前夫陈牙子家住集市头上,平日里做牙人。所谓车船店脚牙,跟何小西爹也算门当户对。
刘氏带了个女儿,就是何小南。
过去可不是现在,没有给别人家白养孩子的。带来的孩子都要改姓。当然婆家允许再醮的媳妇带走孩子,就是默认不要孩子了。
何小南来的时候没名字。以前的女孩大多都没有名字,都是小妮小妹小丫的胡乱叫着。刘氏觉着小西兄妹的名字挺好听,就顺着往下取了小南叫着了。
之后,刘氏又跟小西爹生了个儿子何小北。因为刘氏把他当以后的指望,宠得跟凤凰蛋似地。
据说刘氏嫁给陈牙子之前是跑江湖的杂耍班里卖艺的。年龄大了,做不了了。正赶上来到集市卖艺,就地给卖了。被小南亲爹买了做老婆。
刘氏从小到大就没种过地。早年卖艺,嫁给前夫家也没有地。小西家以前也没有地。还是解放以后政府给分了地。
刘氏不会种地,也吃不了苦。所以总偷懒耍滑不愿意下湖。
抢收时节,都是挣命一样干活,就怕辛苦一季的粮食白搭了。没有人家是跟小西家这样回家现做饭现吃。
这个家里指着小西兄妹和大嫂干活,其余都是吃粮不管事的。继母留守家里还要等着大嫂回家做饭。可着村子看看,谁家不是全家都下湖。饭都是送到地头上吃。
前世大嫂就是怀着孕当成牛马给他们使唤,失去了孩子。大哥救人去逝后,继母以她没儿子为由挤兑她,逼着她不得不带着侄女改嫁了。
收拾完,何小西就提起人员分配干活的话题。不能再他们三口给其他人扛长活了。还是干活还受气的那种。一旦不能干活,还要被家庭抛弃。必须要做改变。
“这天气眼看着也不稳妥,要是再来一场雨,到手的粮食就泡汤了。那么些活计只指望我哥他们肯定不行,不光耽误收,还耽误下一茬种。”
何小西看着他爹,就见他爹下意识看向刘氏。看到小西发现他看刘氏脸色,不自在的讪笑。
何小西也不指望他真能做主,直接安排道:“大嫂在家做饭带孩子,其他人都下湖。爹你去渡口撑船还是我去?”
何中槐生怕安排他下地,忙回答:“我去,我去。”他自己也觉得答得太迫切,解释道“渡口的活计是男人的事,你个女娃子,别累着。”
这些日子因为农忙,除了早晚有村里人的亲友来帮着干活的一两拨人过河,其他几乎没有人过河。渡口那不能再清闲了。再说她平日里也没少替她哥去撑船,也没见过她爹心疼她累着。
小西的目的也不是要跟他抢轻省活计,只是给他点便宜让他占着,让她不好意思在她跟刘氏对抗的时候偏袒刘氏。
果然刘氏不愿意下湖,也要留在家里做饭。
小西轻轻踢了要出声的大嫂一脚。这时候贤惠的大嫂能说什么,用脚趾头小西都能猜出来。要让她说了,小西还说什么。
小西嗤笑一下,问刘氏:“你早上答应的多好,在家照顾我和露露,带着做饭。你做的饭呢?”
又指着自己干裂蜕皮的嘴唇问刘氏:“我发烧渴得要死的时候,喊了半天没见一个人牙鬼疙瘩,你做什么去了?”说着说着想起那些受过的委屈,眼泪啪啦一下控制不住了。
阴司使者打了个喷嚏表示不服:你见了本鬼来着。
何小南眼看她娘要心虚落败。胜败她倒是不在意,关键是败了她也得下湖干活。跑到大门外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引得邻居和过路人询问因由。
何小西扶额。高烧引起的头晕仿佛还要复发。
这个继妹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我弱我有理,我穷我有理。
院子里不知何时,围拢了一堆人。估计是附近场院里干活的人。
农村就这点不好,说话稍微大点声,村里人就以为吵架了,都围过来看。有的小孩居然还爬到小西家的土墙上骑着。
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这何中槐家那么多懒货,今天还因为干活互相攀扯吵架,能不引着村里人跟看西洋景一样来围观吗?
早就有人私下猜测,何中槐家多久会因为干活吵架。可算是等到了。活计耽误一会不干也不能错过。
有些村民手里的锄头、木锨、叉子都没来及放下就赶来了。知道的说是看二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助拳的呐。
这个家里的脓胞迟早要挑破,总免不了要被围观。小西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藏着掖着,不怕丑了。
何小西冷眼看着何小南唱念做打。
前世构陷她的何凤英在旁边安慰何小南。
陆拥军也站在人群中。
吆呵,她回来的第一天,这些牛鬼蛇神就聚齐了。
不就是装柔弱吗,谁怕谁咋滴?
何小西也抽抽搭搭地哭着劝她:“妹妹,咱娘岁数大了,你和弟弟还小。姐姐也不想让你们下湖。可是咱们家劳力少,这天儿又不好。姐姐也是没办法。”
大病初愈憔悴的小脸,配着正真的委屈,比装出的做派更有说服力。
人群中就叽叽咕咕的议论:娘岁数大,抢收的季节,村里谁不是能动的都要下湖。九十多不也有下湖的。还有:何中槐家的晚老婆才四十多吧。这个拖油瓶来的闺女也不小了吧,比大闺女小不到半岁吧。
何凤英帮腔:“那你嫂子凭什么不下湖?”
大家一听,议论声音小了。也想知道原委,怕声音太大错过了。
大嫂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怀孕了,何小西为难怎么说才合理。
何凤英却以为抓到把柄,更大声了:“你自己在家睡了一上午不干活,净欺负人,不就是……哼。”
听在外人耳中,就是何小西仗着她是亲生的欺负带来的孩子。
何凤英又是她们家邻居,这是知道内幕?人群有些兴奋了。
第5章 活该你娶个白莲表
何小西感慨,舆论是把双刃剑啊。细声细气的劝解何小南:“妹妹,我知道因为我救人病了耽误干活你有怨气。但是,乡里乡亲的,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声音温柔的自己都感动的一胳膊鸡皮疙瘩。
顿了顿,看何小南目露惊慌,继续道:“嫂子怀了小侄子,这几天正不太好。你攀扯我,我病得不重我去下湖。求求你别攀扯她。我好容易劝着她歇半天,你一攀扯,她又不愿意歇着了。”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后世看过肉麻韩剧、某奶奶的剧、宫斗剧无数的人演不过你。
一众看客了然的目光:是了,昨天何中槐家大闺女救了个落水孩子,这是还病着。她大嫂有身子才搁家里做饭。小姑娘说到怀孩子害羞嘛,难怪刚才呜哝嘴(方言,意思是吞吞吐吐,有口难言)不好意思说。
看向何小南和何凤英的眼光都不对了。够懒的啊,为了不干活攀扯得病的姐妹不够,还要攀扯怀娃不舒坦的嫂子。
何凤英奶奶也站在人群里,见情势不好。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家里拉,边拉边呵斥:“早跟你说过,人家的家事别参合,就是不听话。给我回家去。”
刘氏和何小南不知道今日何小西抽了哪股子风。画风突变啊,不怕家丑外扬了。
还是刘氏经得事多,看事情对她们不利,杀鸡抹脖的让何中槐上前。
何中槐被催促的没法,打着哈哈上前:“孩子小,不知道情况瞎吵吵。说开就好了。自己姐妹,多点少点都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伙家里都忙着,就不耽误大家了,都回去干活吧。散了,都散了吧。”
小西已经占了上风,也不愿意耽误功夫在这跟她扯皮。她爹既然出来说话了,就给他点面子就着台阶下了。
偏何小南以为她所说的大嫂怀孕是为了弹压住她瞎编出来的谎话。一个是因为刚刚何小西说出大嫂怀孕的话之前,有些犹豫。另一个,何小西说出大嫂怀孕的时候,她看了大嫂的表情。大嫂有片刻的怔愣。她不能上何小西的当,给村里人留下她懒惰的印象。
“大嫂根本就没怀孕,早上她还下湖,回来做了饭还好好的。”因为急切而有些尖利的声音,让准备离开或已经开始离开的村民停住脚步。
何中槐闻言有些错愕。跟大家一起都下意识看向何大嫂的肚子。
当然,月份不够,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只看到何大哥抓着她媳妇的手,搀着她。
大嫂没想到会变成大家关注的焦点。羞窘的推开大哥的手。大哥傻傻的讪笑。这阵势,不用说也是真怀娃了。人群爆出善意的笑。
大嫂也是听到小西的话,算算日子,才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站她边上的大哥第一时间得知了喜讯。
自己给何小南留了脸面了。奈何何小南自己非要作死,何妨再送她一程。
看到大哥和大嫂的作态,何小南已经知道不好。待看到何小西泫然欲泣的表情,知道今日之事何小西绝对不会跟她善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何小南捂着脸,装作抽泣着就想跑。
让她跑了何小西难道要唱独角戏不成?而且何小南想跑还想再作怪,跑的方向竟然是奔着大嫂去的。就算大嫂旁边有大哥,何小西也不愿意大意。她前世可是亲身见识过何小南母女的恶毒。
何小西拦住何小南的去路。拽住她的衣襟下摆。薄棉布的夏单衣,最禁不住撕扯。这种洋棉布,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如何小西身上的土布结实耐穿。她能确定,何小南不敢再跑。不然,她不介意让她当众出丑。
何小西边哭边说:“妹妹,大嫂怀着侄子呢,求求你跟娘说说,别让她下湖了,她下湖回来还要一个人做全家的饭,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说着就跪在了何小南的脚边。
不是她想跪,虽然这一跪的效果不要太好了,而是她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发烧刚好,又折腾这么一场,何小西华丽丽地把自己折腾晕倒了。好在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实力坑了继母、继妹一把。
何小西不用亲眼看到,也能想象出继母娘俩的脸能黑到什么程度。估计跟她们心肝的颜色差不离。
另一件事却是她想不到的。人群里的陆友财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何小西扶起来。
不是何大哥也很快反应过来奔过去接过小西,估计他会把人抱进何家的院子。
两辈子的陆友财,都改不了喜欢柔弱白莲花的毛病。活该他上辈子娶个白莲表。
等何小西醒来,知道今生她因为装柔弱坑何小南,却意外入了陆友财的眼,不知道会怎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