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陆大妹,只陆友财就能把陆二妹给比到天边去。
陆大嫂是为了照顾陆有财和陆大妹兄妹俩,才给这么大的他们分糖吃。说白了陆二妹就是捎带上的。
奸懒馋滑,随她那对爹娘的恶习随了个十成十。陆大嫂看着她就鼻眼儿滴醋,烦得够儿够的。哪里还会专门给她分糖吃。她自己还没点逼数。
陆大嫂手上忙活着没空。指使着陆友财:“别光顾着你们自己吃,拿一张煎饼也给你大妹卷上。”
听了陆大嫂的话,陆二妹的脸色一沉。你不吃的就应该给我吃,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改变主意想吃也不行,因为你吃的是我的。奇葩的脑回路正常人理解不了。
不仅是做决定的陆大嫂被记恨上,作为执行的那个人,陆友财也一样被记恨上。
新出炉的煎饼,不管怎么吃都好吃。因为白砂糖不是随便就能吃上的,所以白糖卷煎饼更受欢迎。
陆友财拿着一张新出炉的煎饼卷上白糖。卷成细细的长条,拿给陆大妹。陆大妹接过去,从中间掰成两截,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了大嫂。
大嫂接过来,笑眯眯的尝了一小口,剩下的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吃掉陆大嫂给的煎饼。举着自己手里完好的煎饼,呼啦啦的跑出去。
这是乡村里又一个传统:有了好吃的或是好玩的,要先给平日的对头们炫耀一下。炫耀完了,再跟要好伙伴们一起分享。
陆友财已经过了炫耀的年纪,但他十分想跟何小西一起分享。
陆二妹像陆友财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解他,一步跨过来挡住陆友财的去路:“你也是个男人,一点儿东西都要送到你丈母娘家,讨好你媳妇。”
陆友财对男子汉的尊严这玩意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背地里可以给媳妇端洗脚水,可以跪算盘珠子。但人前一定要咬死口不承认。村里好多男人都是这样做的。
陆友财嘴硬道:“胡……胡说。”如果不结巴会更有说服力。一结巴,总让人感觉欲盖弥彰。引得大嫂和陆大妹都好奇的看向他。
大嫂和大妹就是好奇的看看,没其它意思。大嫂的眼睛里外都是戏谑的笑。
这一场闹剧的结果,当然是陆二妹没有达成她的目的,何小西也没有吃到陆友财献殷勤的糖煎饼。
陆友财坐在陆大嫂边上,泄愤一样三两口把煎饼吞下去,噎得直打嗝。
陆二妹这种搅屎棍一般的存在,不达目的肯定是不甘心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见没人注意她,偷偷摸到糖罐子边上。
先是舀了一勺糖塞嘴里。之后试着用勺子戳了两下罐子壁。见没什么效果,又多使了些力气。还是没什么用。侧耳听听,大嫂正跟三哥说话,没听到她闹出的声音。用了大力气,争取这次一定把糖罐子戳漏了,好嫁祸给最后一个舀糖的三哥。看他还跟不跟自己作对。
力气用老了,糖罐子没捣漏,瓷器勺子碎掉了。破碎的瓷器碎片把手戳了个口子。忙乱的把糖罐放回原处,掩藏着受伤的手跑出家门。
陆二妹经常这样蝎蝎螫螫的,陆大嫂他们也没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二妹眼瞅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都只剩下一点白色的痕迹了,糖罐里的勺子碎了还没被发现。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再没人发现,自己岂不是白白受伤了?
白糖在农家是贵重吃食,一般都是家里来了贵客的时候,泡碗糖水招待客人。自家人吃的机会极少。所以许多人家的糖罐子里的糖都是结块的状态。舀糖的时候,为了把结块的糖捣碎了而捣破罐子的事情多有发生。
前不久刚有个笨媳妇捣破了糖罐被婆婆追着骂。所以陆二妹才想起要用这种方法嫁祸陆友财。就差临门一脚了,机会却不来。
没办法,陆二妹只好自己赤膊上阵。抱着糖罐,用悲怆的好像死了亲爹娘一般的声音叫道:“哎呀!谁把糖罐子里面的勺子打碎的?”浑身上下都是戏。
在场的陆大嫂、陆二嫂和陆大妹,齐齐转头看向她的方向。但是不年不节的,谁会特意去看糖罐子里的勺子到底碎没碎。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贼喊捉贼吗?
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真是自己脑残当其他人全都脑残。你不仅脑残,还脑残的如此坚持到底!真是堪称身残志坚的代表。
陆大嫂无奈的抚额望天,长舒气叹息。陆大嫂不耐烦的说道:“放那吧,我回头收拾,不就是一个勺子嘛,碎就碎了吧。”
大家都以为她是自己打碎了勺子,怕被责备所以才这样。
陆二妹一愣。自己精心策划了一切,怎么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还被误会是自己打碎的。哪里出了差错?
慌忙解释:“不是我打碎的,我也是刚刚无意看到的。最后一次舀糖的人是三哥,肯定是他打碎的。”
弄坏家里东西怕被责备不敢承认,和弄坏东西诬赖别人。前者勉强可以算是胆小怕事,后者却纯粹是道德问题了!
陆大嫂瞬间黑了脸!陆二嫂和陆大妹也一副吃了苍蝇的恶心样。陆大嫂:“就一把勺子,你摔碎就摔碎了,承认了能怎么着你?用得着攀扯你三哥?”语气非常严厉。
陆二妹端着糖罐子,脸一阵白一阵青。若依着她平日里无理搅三分的脾气,被冤枉了非得砸了手里的糖罐不可。可今日这件事里牵扯着陆友财。那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会跟他针尖对麦芒较真到底的人。其它时候还好,今日大嫂她们明显看出什么来了。权衡再三,放下糖罐木着一张脸走出锅屋。
锅屋门口,放学回来的陆大嫂家的大女儿陆佳雯扒着门框探头往里瞧着热闹。看陆二妹要出来,忙躲到一边去。免得被小姑姑迁怒。
看小姑姑走远了,看不到人影了。回屋放下书本,跑去找小叔通风报信。
跟陆大嫂的想法一样,陆友财听了陆佳雯的话,也只当是陆二妹偷吃糖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勺子。为推卸责任想把他扯上。想不到她是有预谋的陷害,也没当回事。给了陆佳雯一把甜草根,随后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
晚上,陆大嫂临睡前跟陆友富说起这事。对于这个扶不上墙的小妹妹,陆友富也挠头。妹妹不是弟弟,好不好的打一顿就打老实了。
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得。陆友富就有些埋怨把小妹惯成这副四六不懂模样的父母。
跟着妻子长大的大妹和小弟就不像她那样人憎狗厌。尤其是大妹,又勤快又能干还懂事。
第61章 童养媳
陆友富愧疚的对陆大嫂道:“辛苦你了,桂花。”
陆大嫂闺名柳桂花,跟何小西的大嫂柳氏是一个柳。水洞村东陆西何两家大姓氏外,还有柳、褚两家小姓氏和一些杂姓。
陆大嫂是柳姓一户人家的养女。她五岁时被逃荒路过此地的亲爹娘,以半袋子小米卖于那家。
一年后那家的女人怀孕生了个女儿,又过一年又添了个儿子。
陆大嫂在那家的处境就艰难起来。寒冬腊月里,丁点大年龄就得破冰洗一家子人的衣服和新出生的弟弟的尿戒子。
人小力薄洗得慢,长时间穿的单薄,吹着冷风,手泡着冷水,就病倒了。
那家人怕半袋子小米打了水漂。瞒着生病的消息,放出风声要给养女找个人家做童养媳。
柳家对养女刻薄早传得满村人尽皆知。那养女的模样和心性大家也都了解。陆家大伯父大伯母怕因为陆厚廉两口子的不着调,以后侄子们说不妥媳妇,就动了心思想给收揽一个童养媳。
通过中间人谈妥了价格后,陆家带着半袋麦子到柳家领人。面对躺在一堆破棉絮里,骨瘦嶙峋,发烧烧得满脸通红的柳家养女,大人们面露难色。
这样子带回去,万一不好了,折半袋麦子不要紧,就怕给侄子招一个命硬克亲的名声。本来就有拖累的父母,再添个坏名声,以后妥妥的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
那家男人见陆家人犹豫,扯着女孩细瘦的仿佛稍用力就能折断的胳膊骂道:“就懒死你了,什么时候了还不起。”
巴掌拍在身上,听声音都疼。把一起跟去玩的陆友贵吓得躲在哥哥身后。
见屈氏皱起眉头,那家的老太太上前拉开儿子。把幼年的陆大嫂揽到怀里:“小孩子家家的,觉多正常,你以为都跟我们这些老菜帮子一样觉少睡不着啊!”
真不会说话。本来就没有卖相,让人嫌弃,再添个“懒”的毛病,想砸在手里啊。
不习惯被人亲密的搂着,女孩瑟瑟发抖。一双大眼哀求的望着陆家人。
陆友富抿着嘴唇看着。他不是不可怜她,只是换亲的麦子是大伯家出的,他不能让大伯和大伯母为难。他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
大伯母当时问他的意见。他别开眼不看大伯娘,更不敢看女孩,回道:“全凭大伯母做主。”
陆友富依旧记得清楚,大伯母揽着他的肩膀,让大伯跟那家人交割了麦子,带着幼年的妻子和他们一起回来。
当时的世道,做人媳妇的地位低下。童养媳比一般媳妇的地位更低。桂花来到他们家,处境并没有改善,依旧是做最苦最累的活,吃一家人吃剩的涮锅水。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娘更懒了,因为多了个能使唤的人。柳桂花只是从一个苦水潭跳进另一个苦水潭。他娘对桂花苛刻到自家人都看不下眼。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祖宅,但分过家了。家里值钱的除了房子都被他爹输光了。房子没输掉是因为房子是祖宅,他没有房契。
榨不出油水了,就没有人带他爹赌了。跟之前白天黑夜不着家不同,他爹日日窝在家里。窝在家里就是生孩子。
弟弟妹妹接连出生。闫氏只管生,不管养。陆友财和陆大妹姐妹都是陆大嫂一手拉扯大的。陆友财出生那会,陆大嫂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大伯母和二伯母还有上头的堂嫂们帮衬着。等大妹出生时,她就能独当一面了。
教导媳妇的责任更是大伯娘代劳的。若是靠闫氏教导,这个家能邋遢成猪窝。
一开始看桂花干活多还吃不好,陆友富也知道藏一个窝窝头什么的给她留着。次数多了让他爹娘发现了。由于惧怕他爹的训斥和他娘的嘲讽,就不再给她偷留吃的。
现在回想一下,那些训斥和嘲讽算什么,让自己老婆孩子吃饱饭,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
不是大伯母她们私下照应些,桂花能不能挺过来都两说,可能早饿死了吧。
闫氏对待桂花的刻薄,陆友富一肚子意见。用后世某奶奶的年纪还有勇气挑战饰演少女的刘姓女星的话总结就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陆大嫂把陆二妹带到会下地跑了,闫氏生完她以后就没有动静。不务正业的两口子,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跟逗逗猫狗一样逗逗她。
跟着陆大嫂哪有跟着闫氏好?闫氏是家里当家的,偶尔能有些吃食给她。就跟着闫氏学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陆友富无比庆幸跟着闫氏长歪的是个妹妹。歪吧性子真捋不过来的话,到年龄嫁人了就祸害婆家了。这要是个弟弟,他就真是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陆大嫂把白日的事学给丈夫听,目的就是让丈夫知道,婆婆的不着调教出一个翻版不着调。别以后出什么更大的娄子让自己背黑锅。辛苦不辛苦的,这人现在嘴巴变甜了。
好还是歹没有标准,都是比较出来的。就像她跟婆婆,大妹跟二妹。
大伯母以前教过她:“你们家以后是你当家还是你婆婆当家,就看你俩谁能擞住钱。”不是越抠门越好,是该节省的节省,该花的花。只要做的比闫氏强就行。还有就是“不跟婆婆犟,让她有事找他儿子说去。”会拒绝自己娘的无理要求的男人你帮他擞钱,不会拒绝的男人,你要想方设法多抠钱出来自己偷攒点。男人没救了,把孩子管好是正经。别傻乎乎做了恶人出力不讨好。
如果何小西听到屈氏的说法,定然举双手双脚赞同。
前世的时候,跟她住同一栋楼的有个女人。每次攒下一些钱,婆家总会适时的出点事,然后把钱拿走。有一次夫妻俩大吵一架以后,女子在当晚喝下毒药自杀了。
何小西一直觉得这种自杀的行为很傻。女人结婚前就应该睁大眼睛,看清楚再嫁。如果真的眼光不好,或者男人太会伪装。即使结婚了,也应该尽快离婚,及时止损。
有些女人说因为孩子不愿意离婚,但是你死了,难道孩子就不可怜了?所以选择自杀是最愚蠢的行为。
既然注定钱都保不住,何不大家一起及时行乐,花完了算。能偷存点偷存点,但是家庭账户上,让始终保持赤字。
第62章 不能过杀了吃肉
西游记里四个男主角。如果让他们分别代表现实里四种男人的话。唐僧就是长相好、出身好,却没有主见的妈宝男。
这种男人不是我等平凡小女子能消受的。是给能折腾又会折腾的小妖女们准备的。他们的日子就该是妖女和婆婆各种过招。宅斗戏加各种全武行。嫁给这种男人的女人得能拿得起放得下,能过过,不能过杀了吃肉。
孙悟空就是事业型精英男。除非他的事业遇阻的时候才会想起回花果山。寻常的日子里你只能独自哀伤的哼着《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猪八戒,做员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队友你们上我掩护。只有做丈夫的时候愿意认真去做。
还有最后一种,看似没什么缺点的沙和尚。其实老好人型的男人看似没什么缺点,就是最大的缺点。一个让所有人都说好,不懂得拒绝,不会说不的男人,他的家人提出不合理要求,也会去满足的男人,应该会让大多数妻子崩溃。
受苦受累,口挪肚攒点钱,可能是孩子上学的钱,也可能是为了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结果别人一个要求,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还不能吵闹,吵闹就是不孝顺,是太物质。真狠心置之死地离婚,成功了也要背负骂名。因为你辜负的是一个公认的好人。
最讽刺的是,有可能娘家都不支持,认为为了钱不至于离婚,离婚就是作。孤立无援又满腹委屈的女人,这种时候能怎么办?只能去死一死了。
另一种意义上来讲,这种受委屈自杀的女人结局还不如被家暴死的女人。家暴死的女人,无论是法律还是舆论,都会还一个公道。他们却像是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只消个一年半载以后,自然有热心的人帮那个“可怜又正直”的男人做背书并介绍下一个如花美眷。
因为之前有了一条人命垫底,或许是他的家人不敢再张口要钱,也或许是男人自己长了教训。他们的结局总是跟童话故事一样~~过上了幸福而美好的生活!
何小西记得有一次她去银行办理业务。领号排队的时候,坐在前面的两个大妈正在说话。
其中一个大妈的女儿,就是因为婆婆家死要钱死要钱。女儿想离婚,她怕离婚名声不好霸着不给离。结果女儿就想不开了。女儿死后两年,女婿又结婚了。新老婆比她女儿厉害,一分钱都不给婆家。人家就过得挺好。
老太太一个劲哀叹,她女儿太老实,心眼小。此时还可惜,那么好的男人,不打她不骂她不给她气受。埋怨女儿不懂得珍惜,婆婆要钱不给就是了,何至于死?有福不会享。
当时何小西坐在她们背后,真想问老太太一句:面子重要还是你女儿的命重要?
何小西前世的一生,就是在别人或异样或好奇或探究的眼光里走完一生。回头看看,发现面子就是你在意了只是束缚住自己。你觉得重要的面子,其实别人只是嘀咕一阵就抛脑后了,而你却当成枷锁背到身上。
前世何小西听来的陆友财的生平里,陆友财就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他只是恰逢其会,巧合之下得了个军功。他的军功,更贴切些说就是为了迎合特殊时期的政治宣传需要。
何凤英象闻到翔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但是,跟羊过日子才知道羊膻。
前世,陆友财早期是“哥宝男”,啥啥都听他哥的。他哥让他跟何小西定亲他就跟小西定亲。
他哥没了以后,闫氏和陆二妹娘俩给他转述什么他就认为什么是真相。顺利完成“哥宝男”向“妈宝男”的转化。
跟何凤英结婚后,日子在婆媳斗法,姑嫂斗法中过得鸡飞狗跳。
以陆二妹母女的智商,绑一起也不是何凤英的对手。何凤英那是妖精中的精英版----最磨人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蹬了陆友财攀上新加坡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