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远大姨被她哭地心软,把起因说了一下:“你们那天跟着一起去相看的那个女娃子,今天上午的时候去我那外甥的厂里找他,
说她看上我外甥了,还说他大哥是村里的副村长,家里比你们家日子过得富裕。”
招娣娘也不哭了,要真是因为这样,先挑家庭后挑人的女婿,不要也罢。
招娣娘就问:“怎么,你外甥看中那闺女了?”
杨文远大姨愤愤道:“看中她个屁,这么寡廉鲜耻的,你们怎么能带这么个二百五的去相看啊?我外甥当时就跟她说了'我们家蒸笼小,蒸不下你这么大个的馒头',
让我来问问你们家什么意思,就没见过办事像你们家这么不靠谱的。不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我那外甥可说了,宁可打光棍,也不能娶个搅家不贤的回去。”
招娣娘听着话音,这门亲还有回旋的余地。忙解释道:“他姨啊,咱们都是本分人家,哪里能养出那样出格的闺女啊。
那样的人,我们家招娣也高攀不上啊。跟我们招娣关系好的小姐妹,个个都是好孩子。
那闺女我们不熟,隔壁村的。您找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东边东陆村的。那天我们就是好心,路上遇到了捎带她一程。”
事情好在杨文远大姨对何招娣知根知底,不虞招娣娘会骗她。而且她对于这样和美的姻缘不成了,也是非常惋惜的。
听了招娣娘的解释,觉得很有说服力。回去也能给妹妹一家有个交代了。起身告辞。
她是雇了赶脚的驴来的,那驴主人还在招娣家门口等着呢,不能太耽搁。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要说还有什么比上面这三个行当还苦的,就是这出租赶脚驴给人牵驴的了。
有那贫穷的人家,倾全家之力甚至举债买了驴以后,再没余力置办上驴车了。又想用买来的驴挣钱。怎么办?往外雇驴。
骑驴比做驴车舒服,不会颠得屁股疼。而且驴子越是跑起来,坐在驴背上的人越惬意。
看过阿凡提动画片的人应该知道,驴背上的阿凡提的小表情,就十分惬意。
驴主人要一路牵着驴跟着在地下走。雇驴的人都想把驴赶得跑起来。驴主人就得一路跟着驴跑,怕人把驴给他骑跑了。
所以,这才是最苦的行当。
水洞村路途不通,往来水洞村的人最喜欢雇驴。城里牵驴的人,平均几十单生意里就有一两单是往水洞村来的或是途径水洞村往更朝里的村子去的。
雇驴的人到了地头,进入主人家说话办事,他们这些牵驴的就找个墙角一蹲等着。就有好事的人上前跟他们搭讪聊天。
要问什么人对各地的小道消息最了解的?除了各家进出的牙人、媒婆子,就数他们这些牵驴的人了。
杨文远大姨骑着驴往回走。来的时候因为心里着急,把驴撵得跑得快了些。
回程不赶时间,就跟牵驴的说:“大兄弟,来的时候心急,累着你了,回去咱们走慢些,没关系。”一边走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牵驴的问她:“大嫂子,你这是走亲戚啊,怎么没过(住)几天?”一来二去就聊到这次给她外甥相亲的事情。
牵驴的人比杨文远大姨这个临时客串的媒人知道的可多了去了。一听她说的这个人,就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第149章 瞎娘生个秃孩子,娘不夸孩谁夸孩
要是换个人,牵驴人还真不敢乱传这种坏人名声的闲话。主要刚刚杨文远大姨的那番话太暖和人了。
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把他卖出去。就把陆二妹说的那一套无耻言论说了。
曾经对她家有活命之恩的两个伯父家:他们两家都该给我们家干活,不是我爹,他们都得戴着败袖章扫大街去,他们家孩子上学都得插小白旗。
杨文远大姨被听到的事情惊呆了。
真是这样的话,别说只是个副村长的妹妹,这样不能低头,一低头脑子往外淌水的人,就是副县长家的妹妹也不能要哇。
谁家娶了这种人做媳妇,那得是上辈子缺德事做多了。
不说杨文远大姨回去,把话里里外外说了个透彻。事情果然如何小西说的那样,很快传回来好消息,两家正式开始商讨下定下聘的一系列事宜。
就说陆友富知道了事情真相,也顾不得料理陆二妹。赶紧去找了屈伯娘商议对策。
由屈伯娘带着陆大嫂,去何招娣家赔礼道歉。也不敢明说是因为什么事,对外只说是小姑娘之间口角。
一再替陆二妹做这种擦屁股的事情,屈伯娘想想都呕得慌。
可是这是关乎家族名声的事情,不做还不行。
到了何招娣家,何招娣的奶奶见屈氏亲来,热情的迎出来。
氏在村里人望高,亲自到谁家去,都是让主人家倍有面子的一件事。
屈氏是想把这事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知道的人越多,就意味着传播出去的可能越大。
按捺着耐心跟她寒暄:“实在是我们家那个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任性的很。让你们家招娣受委屈了,我们做家长的来替她道个歉。”并不说明原因。
儿媳妇房里的私事,换个人都会由着儿子媳妇自己拿主意要不要原谅。
何招娣奶奶跋扈惯的,又因为何招娣家没男孩,更不把他们那一房看在眼里。
直接答道:“一个小丫头子,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耐着她了。还劳动你跑一趟,又不是什么大事。”
直接高声喊招娣娘:“红梅娘,过来一下。”
招娣娘在屈氏和陆大嫂来到的时候就猜到她们是来说相亲的事情的。
听了她婆婆喊,忙放下手里的饭勺从锅屋里出来,进来堂屋,低眉顺眼的问:“娘,你喊我?什么事?”
招娣奶奶:“管好你家几个闺女,疯疯张张像什么样子,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跟别的小姑娘家相处不要这么牙尖嘴利的。”
让她这么一说,好似陆家得了便宜卖乖,还来找茬一样。
招娣娘知道事情原委,不由得疑惑的往屈氏她们看过去。
心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难怪能养出那样的女娃子。原本听说给村里人捐东西,以为是好人家的,原来这才是真面目。
眼看事情被招娣奶奶给越搅和越乱,屈氏赶紧澄清:“招娣奶奶可别这么说,招娣这孩子是好孩子,
跟我们家小西和大妹处得都挺好,这次确实是我们二妹做的不对。”
招娣娘疑惑的往招娣奶奶看去。
招娣奶奶不知道这事不是小孩子之间吵几句,打几下的事,委屈不委屈都算不得什么。这事可没法含糊,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
本来想逞威风给屈氏看呢,结果没成功。
色厉内荏的对招娣娘吩咐:“好好招呼你大伯娘她们,还有管好孩子,女娃子不是男娃子,得好好管教。”
她这是习惯性找招娣娘麻烦,彰显她的威严。可是说出来以后,自己都觉得有教训屈氏她们的嫌疑。
忙又解释:“不是说你们家孩子,你们家孩子比我们家孩子强多了。”
屈氏一看,这就是个糊涂虫,跟她多说无益。
所谓“瞎娘生个秃孩子,娘不夸孩谁夸孩?”意思就是,自己的的孩子,再丑也得闭着眼睛、昧着心夸。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不夸、不疼,难道还指着别人去夸、去疼?
她这样没弄清缘由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已经不是单纯的大度了,而是根本不疼爱自己的孙男娣女。
或许是只疼孙子,孙女不当人待。
屈氏只在旁边笑笑,再不接她的话茬。
听了陆家的道歉,招娣娘的心里才好受些。如果真不成了,还能让陆家去解释一下。想法跟陆友富一样。
好在一切最后皆大欢喜。杨家那边传回来好消息。
不只是何招娣娘俩,陆家人和何小西都松了一口气。
外患没有了,也是时候解决陆二妹这个内忧了。
这一次,不仅陆二妹本身被处罚。连把她惯成这幅样子的陆厚廉两口子也没能逃脱。
也是陆大嫂平日的水磨工夫起了效果。陆友富知道把陆二妹逞成这样的是他的父母,并不是两个嫂子。
对他爹娘道:“都说是养不教父母之过,你们俩把她惯成这副样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你们自己好好管教吧。
以后她犯了错,你们跟她一起不用吃饭了。从今天这顿开始执行吧。”
陆友富为人看似和气,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陆厚廉看着他扫过来的目光,再看看另外两个听到他们大哥的话站起来挡他的儿子,依依不舍的看看桌上的饭食,走了出去。
闫氏还指望他做主呢。看他走了,也赶紧追过去。
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道:“这都做好了不让吃,回头饭都浪费了,你也不说说他。”
浪费倒是不至于,天气已经转凉了,搁一天半天的也馊不了。
陆厚廉眼一立,骂道:“说个屁,他能听我的还是那两个能听我的。都是你养的好闺女。”
闫氏不服气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们老陆家的种,肯定随你们老陆家的根。”
老两口说着说着掐起来了。
陆厚廉嘴巴没有闫氏的利索,不是闫氏的对手。被闫氏喷的对答不上来。恼羞成怒,上前拳脚相向。
众儿孙自然不会看着他们打架不闻不问。上来把两个人拉开。
闫氏哭哭唧唧要死要活:“我不活了,嫁到你们老陆家,给你们家做牛做马生儿育女,我是一天福都没享过啊,
你个窝囊废,除了赌博,你算算你还会干什么,你是挣给我们娘们吃还是挣给我们娘们喝了?你还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没完。”。
第150章 不是恶客
并不是陆厚廉下手有多重,反而是陆厚廉被她挠的一脸花。
闫氏是因为被丈夫当着儿媳妇们的面打了,觉得没脸。
陆友富懒得替他们掰扯谁是谁非。没得让底下孩子们听了没有个好榜样。把两人撵他们自己屋里去了,只要不出来,在屋里随便怎么吵,随便怎么掐。
果然不出陆友富所料,真关一起去,两人反而不掐了。
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商议的,居然觉得两人只要做出跟陆二妹誓不两立的样子,儿子就不会迁怒他们了。
这两口子,加上陆二妹,三个人都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的人。
上辈子,有人举报屈氏接济地主成分的娘家,把屈氏拉出去批斗。
陆二妹平日就对屈氏总管着她不满,跟着落井下石就罢了。陆厚廉和闫氏两个人那么大个人了,也是非不分。
为了怕被屈氏牵连,也上前参加了对屈氏的批斗。
尤其闫氏,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人来疯。没有了管束,被人一撺掇更是来劲。
几辈子人攒的好名声都被他们败坏光了。
跟以往受处罚还要闹腾一番不同,陆二妹这次沉默许多。
倒不是有悔改之心。而是,在杨文远那里碰了壁,被拒(挡,第一声)的不轻。又被揭穿了,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没脸闹腾。
受了何小西的影响,陆大妹早就不给她偷渡吃的了。
经过这件事,陆大妹跟她说话都懒得说,太丢人了。现在都不好意思见何招娣。
陆厚廉两口子因为她的连累自身难保,正暗戳戳地准备落井下石呢,更不会管她。
房间里,陆二妹喝下暖壶里最后一杯水,还是觉得饿。喝多了水就要起夜,一夜折腾的,没睡好还饿到不行。
早晨起床,穿好衣服刚一出门就被她爹娘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