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顾骜早有准备,不惜外汇,而且软卧可以带很多行礼,倒也面面俱到。
拿到礼物后,大伙儿的氛围自然更加融洽,纷纷开始商业互吹。
“听韩老师说,你又立大功了,商务谈判砍下来的价钱,一机部定的底线指标低了快一半。”室友黄勋说得很大声,倒更像是为了给其他同学扫盲。
“人人得死,货货得扔。跟小顾一,咱学的那点东西太狭隘了。”
顾骜也不记得这是一周内第几次谦虚了,只能再老生常谈一遍:“大家别让我骄傲了,只是低价谈了个风险代理。最后真能促成多少出口额,还不知道呢。”
不过,这种说法立刻遭到了大伙儿的嗤之以鼻:不知道能促成多少出口额?下个月春季广交会了,马能见分晓。
顾骜不置可否,也不想这些,重新投入到学习当。
广交会这种场合,今年还轮不到他去,毕竟那只是外贸部门的日常工作,并不用解决新形势新问题。这么多年下来了,部里有充足的熟练人手。
至少也得等正式毕业后,才有可能。
当晚吃过饭、在口语室晚自习的时候,叶纨才借故坐到顾骜身边,问这问那——下午顾骜刚回校的时候,她较低调,并没有凑热闹,连礼物都是等室友帮带的。
外交学院的口语教室,是那种沙龙式的布局,这学期才刚刚装修好的,新配了两台大彩电,还有放录像带的机器,和特批的“接收敌台”的卫星天线。国内除了秘密部门之外,仅此一家允许接收英美日卫星电视。
据说,也是去年年底外交学院的同学们实习表现好,面给学校批了更多复校经费,才有了这个地方。
所以严格来说,也算是顾骜赚出来的,连学校的老师,每次来这儿看到他,都对他很礼貌。
“我听说包处长前两天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晚?路没什么事儿吧。”叶纨的提问显得很谨慎,并不过分亲密。
顾骜有些不自在:“你又查我了?”
叶纨眉毛一竖:“这叫担心你!以为到南方水土不服生病耽误了。”
顾骜看她说得诚恳,也不瞒她:“其实没什么,是次托你安排的那个萧穗。途径粤州的时候听说她前线负伤了、在军区医院养病,去探望耽搁了。”
叶纨并不关心军事,不看军报,自然不知道萧穗的事迹:“她已经从前线回来啦?那……应该活得好好的吧?嗨,瞧我这话说得。”
她莫名有些心慌,语无伦次了。
一种“我是不是在给自己挖坑”的直觉,涌心头。
顾骜简明扼要地把萧穗的情况说了,毫无隐瞒。
不过他也不会主动提两人的交情是否有进展、回来的卧铺是否睡一起。
叶纨听完将信将疑,也作罢。
平静的校园生活仅仅过了两周,顾骜每天用功学习,把外勤时拉下的课程总算补。
眼看距离春季广交会开幕还有十天呢,哪怕最乐观的同学,也觉得顾骜要想真金白银拿出外汇方面的战绩,也得等广交会开完。
不过,随着4月旬的某一天、包处长又一次下班时来外交学院转悠、找顾骜报信,大伙儿的认知才再次被刷新。
“小顾,好消息——北棒和罗马尼亚的同志都下单了,各自买了一套,刚刚打的定金。估计是拿回去做国产化研究和战略储备的。”
顾骜听了自然开心,虽然这两套订单严格来说与他的香江之行关系不大,因为北棒和罗马尼亚都是社会注意国家,没有专利和知识产权保护的概念。
但是面给的“对高技术出口创汇产品研发人员的奖励”政策,是照样适用的。他依然可以靠老爹的身份从厂子里分到大笔奖金。
“知道订单金额大概是多少么?”
包处长点了根烟:“那伙人抠得很,两套加起来才300多万卢布吧——他们还想拿官方牌价1卢布换1块5美元来算。不过幸好咱也能拿1美元换1块8人民币的官方牌价公事公办,倒也没吃亏。
局里负责谈判,也分到了点招待费报销额度,可惜不能直接发钱。我给你带了一箱阿斯特拉罕鱼子酱来,还有两棵高丽参,当高兴高兴了。你爸厂子里怎么发,另说了。”
说罢,包处长很仗义地从汽车后座拎了一个大包裹给顾骜。毕竟顾骜是个不拿工资的免费劳动力,帮忙创造了这么多价值,级也只能拿合法的招待费报销额度打赏他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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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君子慎独
直到苏联解体之前,“经互会”这个华约国家之间的外贸组织,始终采用一种非常葩的结算方式。
当时这些国家货币,对美元的官方汇率都极度虚高。如人民币对美元,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前期,一度按照1块美元换1.7~2人民币波动。
但到了黑市,至少要拿出8~10块人民币,才能换到1块美元。官价和黑市价的差价一度有四五倍之多。
(不过跟后世的北棒相,小巫见大巫了。北棒币对人民币的汇率官价和黑市价,现在还相差17倍。而且北棒还没有外汇券,官方汇兑和民间用的钱长相一样。
所以现在去北棒旅游的人,如果有本事绕过旅游团的监视,偷偷找到黑市兑换渠道,直接跟北棒平民换钱,日常花销能省17倍。不过被发现的话会驱逐出境。)
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整个经互会体系的国家,几乎个个都是按对美元虚高五倍来算的。那时候1卢布能换1块5美元(黑市3卢布换1美元),如果人民币的官价不跟着卢布涨,那跟老毛子做生意的时候会巨亏。
于是出现了华约阵营内部外贸都按官价、对资本注意阵营外贸都按黑市价的双轨制。(这也是为什么70年代末、80年代初,苏联的名义gdp并不美国弱多少,因为它的名义gdp是按乘了5倍之后统计的。)
两套制氦机设备,卖出300多万卢布,实际相当于130~140万美元。本来拟定的80万美元一套对西方出口价,固然是打掉了15%的折扣,但总算还略有毛利,并不亏本。
何况还能摊销掉一部分前期研发费用、在订单进一步磨合改进工艺流程。
顾骜算了一下,按照国家给的“研发负责人不低于0.5%创汇奖励”,再加厂里二次分配的“2%技术团队奖励”,老爹估计能合法地拿到2万卢布。
2万卢布真按黑市价格,也换成六七千美元。不过在1979年年,却是绝对的巨款——“万元户”这个名词,还要到今年年底才会开始流行起来,成为一个都市传说。
顾骜第一次对政策有了些担心。
“直接发这么多钱,不会被人记恨吧?政策能落实么?”他私下里问包处长。
对此,包处长表示让顾骜一百个宽心:
“放心,国家不会这么没度量的,本来是这次外事谈判前给的政策,算收益超过想象,这个案子也是不会变的。最多以后遇到同类情况,根据这次的经验做出点调整——
政策跟法律最大的区别,不是修订的灵活性高么,但对于修订之前的事情,那都是不溯及既往的,要对国家的开放态度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