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是说到了东莞仔的心坎上，以至于他脸色一纠的，当即就倒起了苦水来。
“司空先生啊，有时候不是我们这些出来混的就一定要干那些下三滥，丧尽天良的事情啊。真就是这个操蛋的世道，他不给我们这个从良的机会啊。”
“就拿我来说。我原来是东莞那边小乡村的农民出身，家里面就那么几块地，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到老婆，大哥的孩子都快十岁了，还只能捡我弟弟穿剩下的衣服穿。这种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你说我能怎么办，如果不趁着大浦黑那个家伙来我老家招小弟的时候跟他来香江混，难道我要一辈子在地里刨土吃吗？”
“你家是老广的？家里还有地？”
“对啊，十几二十亩地，几间破房子，根本养活不了一家十几口人好吧。”
对此，曹玮能怎么说呢。他只能在心里表示，这真特么是个悲伤的故事。
东莞嘢，珠江三角洲的下游地区嘢，香江广州的水陆必经之地嘢。你知道你这一从老家跑出来，到底是错过了多少个亿吗？
当然，这话不好说，估计说了东莞仔也不信。所以曹玮只能默无声息的点了点头，示意东莞仔继续。
而东莞仔的牢骚，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我老家那边有跟着一块过来但不愿意当马仔的，可他们不当马仔能干什么，一家子人指望你来香江打工养活他们，你每个月洗洗盘子帮帮工能做多少钱，更不要说这地方还歧视我们这种乡下人。同样是一份工，恨不得连一半的工钱都给抠掉！”
“不止是我们被歧视，那些底层的马仔又何尝不在被他们歧视。”
“混社团的，能风光的到底只有那么少数的一批人，大部分人都还是鞍前马后给人当小弟赔笑的。这能挣几个钱，也就管管肚子。最惨的是你就是想要干点正经事都不好做，因为大家一旦知道你是出来混的，光是背后的指指点点就能让你没脸再继续干下去！”
第四百八十二章 暗杀
“小弟难做，老大也是一样。”
“每天一睁眼就是几百上千张嘴等着你喂饭吃，你每天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钱撒够，不然这些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小弟马上就能反咬上你一口。可钱难赚屎难吃，撒够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场子里的生意就那么点，想要赚够钱，你就必须要去想其他的法子...做小本买卖，怕是还没回本就已经是让底下的弟兄造反了。而插手那些大生意，别说我们有没有这个资格，就算是有，那些干这一行的老板也能用一万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我们挤兑到死！”
“古惑仔？说起来唬人。说到底了不还是人家养的一条狗，一条狗想要上桌子和主人抢饭吃，那些大人物们怎么可能愿意？不一棒子打死我们都算是好的。”
这些牢骚是东莞仔最切身的体会。他在当上了老大之后才算是真实的发现，原来那个老大也只是在表面上风光。
也就是欺负欺负普通人，小老百姓。真要是对上那些大老板、大商人，他们也就是一条上不了台面的狗，还得是见了面就要学着汪汪叫，不然就要挨揍的那种。
这不奇怪。资本世界下的一切都是为资本而服务的，他们自然也不会例外。而对这一点几乎是有着深入根源的了解，曹韦在冷笑一声的同时，也是一点不客气就说道。
“香江就那么大，每行每业都被人把持着。说句不好听的，这里就算是喝一口水，吃一口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估计也要那些人点头才行。人家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容得了你们这些混黑的横插一脚进去？不一脚踩死你都算是客气的。”
不是你老大问我为什么不考虑洗白从良的吗？我说了，结果你却这么埋汰我，这不合适吧？
东莞仔的心里是委屈到了极点，但他愣是憋着没敢放一个屁出来。当小弟的基本操守他还没忘干净，再怎么他也不敢让这个新拜的大老下不来台啊。
不过曹韦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给自己的说法做个铺垫。
“你想要做正经生意，而且还是那种能赚大钱的正经生意。你首先就要知道什么最赚钱？问你话呢，你觉得什么最赚钱？”
眼瞅着自己问了话之后东莞仔还在那一脸受气包样的发呆，曹韦抬腿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这倒算是踹醒了他，但揉着自己发麻的小腿，东莞仔脸上只是越发的委屈。
“司空先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是知道什么最赚钱我还会坐在这里，我早就抢着去干了好吧。”
“我只让你回答，你觉得什么是最赚钱的买卖？我又没说你觉得的一定对。况且你都说被挤兑了，就算你知道什么买卖赚钱，你赚不了有什么用？”
“说得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挠了挠头，东莞仔脸上随即浮现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然后他就说道。
“我觉得吧，如果真要说什么买卖最挣钱，那一定是房地产没错了。他妈的，现在楼市这么旺，前期就那么一点投入，转手就敢翻着番的往上卖。要不是我实在是没有门路啊，我说什么都要插一脚进去。投个几百万转手赚他个一两千万，抢劫都没这个来钱快啊。”
“房地产你不要想了。香江的房地产商哪个没有后台和背景的？你要是有门路吃个残羹剩饭的或许还有可能，和他们抢饭吃，你怕是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东莞仔当然知道香江的房地产商有多大的能量，所以听到这话他也只能是讪讪的一笑。
“我这不也只是想想而已吗...这种买卖，除非我愿意跪下来给他们当狗，不然轮也轮不到我插一脚进去啊。”
“你知道就好，除了房地产，你还觉得什么能赚大钱？”
“那肯定就是炒股了！你是没见到这几年香江股市有多疯狂啊，就那个唐彬啊，原来不过是个臭放贷的，就因为赌上了全部身家压了一波股市，一遭翻身什么都有了。直接就变成了人上人，大老板了。可惜我出来混的晚没赶上啊。不然跟着那个唐彬买一波，我岂不是早就发达了？”
倚靠股市一夜暴富的美梦，东莞仔自然也做过。而对于他的这种痴心妄想，曹韦则干脆用一个例子点醒了他。
“怎么，你觉得股市崩盘的时候从天台上跳下来的人还不够多，你也想当其中的一个？”
当年股灾时候的壮观场面东莞仔就算是没亲眼见过，也从报纸和电视上看过那么一丢丢。所以他随即表示。
“怎么敢呢？我要是敢把社团里的资金全拿去炒股了，赢了好还说。这要是输了，那我手底下的那些个小弟不得把我给生吞了。”
“你知道就好。”
“可...司空先生啊。现在赚钱的买卖不就这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样问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吗？”
“没什么，看你的脑筋灵不灵光。现在看来也就这样。所以我衷心的提醒你一句，往后做生意最好找个合伙人。你这个脑子，玩不转的...”
哇，老大，你要不要这样？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是为了这么损我一句？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吗？
东莞仔当然不想承认自己没脑子，但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位面前说话最好委婉一点。所以他当即便小声的滴咕到。
“司空先生，我承认我脑子是不够灵光，只会打打杀杀。但你也没必要这么把我当猴耍吧。到底要我怎么样，给个准信好不好？”
“哎，我只是想要小小的测试你一下，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天分。本来想着你有这个天分的话，我大可以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参与到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来。但既然你没有，那就算了...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打下手吧。”
“不是吧，司空先生！能不能再给个机会啊。”
听到生意，东莞仔很难不想到其他。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司空明昭既然伙同了47那群家伙完成了复仇，覆灭了那么可怕的一个神秘组织。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个神秘组织的遗产也跟着落入到了他们手中呢？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往这个方面稍微一想，东莞仔直接就感觉自己好像是亏掉了几个亿一样，简直就是心里面滴血好吧。
“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我既然决定要拉你们这些下三滥的古惑仔一把了，自然会说到做到。你只需要按照原计划，当上你的和联胜龙头，把和联胜上上下下几万个马仔统统掌握在手里。到时候，你和你手底下的这些人自然就能派的上用场。”
“哼，捞偏门？捞偏门能赚几个钱。你要学会认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不是捞偏门，而是垄断一个行业。你以为你们这些行当是暴利，但你要知道哪怕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军火商，论起赚钱的速度他也未必能比得了做普通生意的。”
这话可不是唬人的，而是有着充分论据作为支撑的。因为在这个年代，也就是1990年。全球市值第一的企业是霓虹的电信电话公司。
因为其在霓虹国内电信通话业务的垄断地位，再加上如今正是霓虹经济腾飞的最高点，所以才有着这样的一个辉煌。
不过，这个辉煌会在今年的年底戛然而止。霓虹那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比亲生父亲还亲的father，会用最最朴实不过的一个手段告诉它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道理，那就是你爹永远是你爹，哪怕是你后来的爹。
当然，这不会东莞仔需要关心的问题，他也没资格关心这样的问题。
只是被曹韦这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欣喜若狂了起来。
“您放心，司空先生。我保证，整个和联胜绝不会有一点不同的声音。如果有，我提头来见啊。”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对了，记得多找几个会动脑子的手下当心腹。这年头已经不是打打杀杀的时代了，玩脑子比动刀子更实在。你也好歹是一方老大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不要让人教你。”
“是，您放心，我回去就做。”
找几个会动脑子的手下而已，这事很难吗？
东莞仔自问了一句，感觉没什么难度的他自然回答的比谁都响亮。
而听到他这么精神的回答，曹韦自然也是鼓励式的拍起了他的肩膀。
“好好干，东莞哥。别忘了，你的目标可是整个香江的黑道霸主。立下这么大的志向，可别倒在了一开始的路上，那太丢人了不是吗？”
“您放心，一定不负您所望啊！”
东莞仔这边康慨激昂着，曹韦那边就已经是自顾自的打开了车门。
讲道理，把大饼画这么大，把人当傻子湖弄还要让人家对他感恩戴德的，哪怕是他都有了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而现在不走，他怕他等下真的会耐不住良心谴责的直接笑了场...那可就太尴尬了。
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这前脚才刚打开车门，后脚眼角的余光里就勐地绽放出了一朵火光。
声音微不足道，并且远在数百米之外，几乎是连一点骚动都没有引起，就已经是被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潮声之下。
唯独只有他还有坐在车里的东莞仔清楚，他这是遭到了枪手的暗杀。
只是...随便找个蹩脚的货色就想要了我的命，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第四百八十三章 显而易见的幕后黑手
稍微的捻动了一下手指，尚且还坐在车里的东莞仔只看到曹玮五指间一阵硝烟弥漫，有细碎的金属碎屑混合着丝丝缕缕的血迹从他指缝中滑落下来。
而看着车窗顶的那一个破洞，再联想到之前车身上传来的嘭的一声响动，东莞仔怎么可能还想不到，他们这是受到了暗杀袭击。
只是...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东莞仔是压根没有摸清楚状况，他只看到曹玮一边摊开了手, 一边就把一枚扭曲变形的弹头直接捏在了手上。
空手抓子弹？
这种堪比电影情节一样的离谱场景当真是东莞仔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而再仔细一看，明明之前还看到了丝丝缕缕的一点血迹，可现在却连一点伤口都看不到。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如果不是硝烟依旧缠绕，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一出魔术。
什么情况？不死之身？这是人体改造能改造出来的玩意？
震惊，惊恐, 畏惧！这一连串的情绪油然而生，只让他对曹玮的那个故事越发的深信不疑。而曹玮...
此刻满心都只有一个好悬的想法。
预感到情况不对劲，余光瞄到火光的一瞬间里他就下意识的做了个躲避的动作。但天性中莽的那一部分冒险精神使然，他躲了，但却没有全躲。
预判到了子弹的飞行轨迹，他在做足了万全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就试着空手去抓握了一波。而抓虽然是抓到了，但他显然小看了这颗子弹的威力。
哪怕说是有着嫁衣真气的保护，他也没法完全豁免弹头所造成的伤害。子弹所携带的强大动能几乎是一瞬间就撕破了他真气上的防御，并且在一瞬间内就在他的手心里撕裂出了不轻的伤势。
东莞仔看到的可不是什么假象，只是曹玮用最快的速度将之掩盖下来了而已。
目前这个情况，他还不打算在这个刚收下的马仔面前露了怯，所以哪怕是多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要保持自己这个高深莫测的形象。
而就结果来看，效果肯定是显著的。因为他不仅仅是唬住了身边的东莞仔，就连远处那个正在窥探着他的杀手也被他的这个动作给吓了一大跳。
曹玮能察觉到那种窥视感的消失，估计是杀手在意识到事不可为之后已经及早的开溜了。不过曹玮可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得罪了太岁还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只不过相较于处理这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混蛋，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却也是一件紧要程度不遑多让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可不该是自己来做, 所以曹玮随即就看向了身后一脸目瞪口呆的东莞仔。
“敢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你觉得会是谁干的呢？”
“司空先生，不是我，我对天发誓，我可没这个胆子啊！”
一看曹玮这样问自己，东莞仔首先的反应是撇清楚自己的干系。
开玩笑，他现在才抱紧了曹玮的大腿，把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都和人家死死绑在了一起，这要是被人怀疑成了二五仔一枪给毙了，那他多冤枉啊。
同时他也是在心里唾骂，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暗算自己。明刀明枪的不行来这种下作伎俩，未免也太他娘的不是人了吧。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你急什么？我是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或者说你有没有猜到会是谁来针对你...还有我，如果你知道的话就该反击回去不是，挨打不还手，这可不像是你们古惑仔的作风。”
“仇家？”
听到这话忍不住的就是一念叨，东莞仔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特别不共戴天的死敌。
因为除去已经被他背后捅了刀子的大浦黑之外，他上位的时间毕竟太短，想要结仇都没有那么容易。
而排除了这些过往的江湖恩怨, 似乎也就只有道上的利益纠纷最有可能了。而想到了这种利益纠纷, 东莞仔首先的想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