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生怕父亲气出个好歹来：“爹，您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苏洵指着浑身湿漉漉的媚娘，“你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我处理掉，否则你也给我滚出这个家！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莫愁到底是父亲的小棉袄，连忙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爹爹，别恼，女儿扶您回屋歇息。”
走的时候莫愁还偷偷回头给哥哥递眼色，要他赶紧把媚娘送走。
此时的媚娘浑身都湿透了，苏辙也不好上前得。
文姬深呼吸后拿出了主母的气势：“小蘋、彩月安排丫头烧水给媚娘沐浴更衣。”
彩月是文姬的陪嫁丫头，主仆俩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见自家姑娘被欺负，满肚子不悦：“主母，这……”
第148章 后院起火，苏辙被撵
文姬提高了音量：“让你去做你就去！”
彩月无法，只好和小蘋一起，连带着几个丫头把媚娘扶进屋子，烧水的烧水，准备衣裳的准备衣裳。
“夫人，我……”
苏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姬打断：“三郎是男子，在这里不方便，还是避一避的好。”
苏辙上前扯住文姬的衣袖，却被文姬冷着脸甩开：“女人之间的事只能女人来处理，三郎，你说对吗？”
文姬和别的女人不同，她冷静睿智，也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她都不会又哭又闹，哪怕此刻她的心是真的很疼。
苏辙有些愁闷：“那我去存中那里。有事你就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文姬道：“高安，你陪着三郎出去。人要是丢了，我拿你是问。”
高安知道主母这是要自己盯着辙哥儿呢，连连点头：“夫人，高安领命！”
苏辙瞥了一眼湿漉漉的媚娘，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家。
另一边，苏洵也躲到了府衙里。
男子纳个妾很正常，苏洵本也不反对。
只是媚娘是永安王的人。
如今朝廷里分成了两派，一个永安派，支持官家效仿太祖皇帝，立弟弟永安王继任储君，另一派支持宗室赵忠实为太子。
两派人如今在朝堂是势同水火，永安王也在积极培植势力，拉拢朝臣。
苏洵不想儿子陷入争夺皇权的漩涡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满门抄斩！
想到这些，苏洵就头疼不已。
偏偏那个讨人厌的王安石又出现在了眼前。
王安石本是为了公务而来，看见苏老泉就想起了妻子的苦劝。
为了儿子和莫愁，王安石特意上前打招呼：“苏兄，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要注意保养自己。”
本来苏洵心情就烦躁，看见王臭石就更是恶心犯吐，说话也没留情面：“王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和风度。成天囚首丧面令人不屑为伍。”
王安石本就是固执到不近人情之人，一听这话脸也拉了下来：“我原以为苏老泉是这浊世一股清流，没想到也和那些小人一样，喜欢外表这种肤浅的东西。”
洁癖苏洵和不修边幅王安石真是天生的冤家合不来。
只见苏洵当着王安石的面捂住鼻子：“话不投机半句多，既如此，请王大人离我远一些，否则我恐怕三天都吃不下饭！”
王安石气得脸色发紫，大吼道：“苏老泉，你居然如此蔑视老夫！”
同僚们被惊动急忙来劝。
得亏有众人解围，否则这两人生生要打起来。
另一边的苏府南园。
媚娘已经沐浴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此刻的她未施粉黛，头发也未插珠翠，只是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按照主母的吩咐，小蘋把收拾停当的媚娘带进了西北角的一个偏厅里。
偏厅里，文姬坐在主位，莫愁站在旁边。
只有彩月和小蘋在一旁服侍，其他人都被统统打发了出去。
媚娘一见文姬就扑通跪在地上：“媚娘多谢夫人搭救之恩。但媚娘活着太苦，求您让我死了算了！”
莫愁不高兴：“你要死也离我家远点。你死在我家里，我哥哥还有我们都脱不了干系。我家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你却让我们惹上官司，真是可笑！”
文姬制止莫愁：“小妹，别说了！”
虽然莫愁平日里在家如公主一般，但在文姬面前她从不敢放肆。
文姬并没有让人扶起媚娘，只是冷静地看着她：“你今年多大了？”
媚娘流着泪回答：“奴家今年十九。”
文姬又问道：“年纪轻轻的为何一心寻死？是否有什么难过之事，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到你。”
“今日之事是媚娘的不是，媚娘愿意自己离开不给苏家添麻烦。”
说着，媚娘就从地上起身，又矮身施礼告别。
莫愁拦住她：“你出去又要寻死，我们又能奈你何？我嫂嫂让你说你就大大方方说。”
这时小蘋上前道：“我曾经也是教坊的歌姬，主君和主母怜我把我救出火坑。苏家都是大善人，姑娘你就安心说罢！”
媚娘也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只能在这尘世浮沉，任男人摆布。
想起自己的遭遇媚娘就泪如雨下。
她姓柳，本是商户家的女儿，父亲经营一家米铺，一家人的日子还过得不错。
媚娘长得像母亲，母亲容貌出众，父亲怕惹事就嘱咐妻子少出门。
可谁知十年前，一次上香的时候母亲被知府的儿子看中。
那衙内为了得到美人，竟然陷害媚娘一家。
媚娘的父亲惨死，母亲受不了侮辱也自杀了，只剩下了媚娘。
后来媚娘被人牙子给卖了，辗转又进了永安王府。
永安王见她姿容清丽，叫人教她琴棋书画、跳舞唱歌。
直到她被永安王送给了苏府。
听了媚娘的遭遇，屋子里几人都不胜唏嘘。
天底下的女子，若没有疼爱她的父母，没有能护一生周全的丈夫，就如那落花，只能逐水飘零。
莫愁问道：“这么说来，你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
媚娘道：“奴家不敢欺瞒诸位娘子。永安王府像我这样的姑娘还有很多。我们是礼物，早晚要送给对王爷有利之人，所以送人之前都是完璧之身。”
莫愁吃惊地盯着文姬：“嫂嫂，这永安王……”
莫愁还没说完，就被文姬摇头制止。
永安王在京中势力越来越大，大有效仿高祖威逼官家立他为储君的架势。
可是这些话题太敏感，不能随意说出口，免得祸从口出。
莫愁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那嫂嫂，我们现在该拿媚娘怎么办？”
文姬还没说话，媚娘又跪下了：“求求夫人不要把我送回王府。永安王阴狠，若是我没有完成他交代的差事，是不会放过我的。就算饶了我，下一次我还是会被送给其他男人。与其这样我宁愿去死！”
这下子整个屋子都沉默了。
媚娘继续哭求：“小苏郎君是个正人君子。在画舫时也与其他男子不同。从头至尾，小苏郎君都只是听曲聊天并未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夫人端庄娇美，媚娘不及万分之一，只求留下苏家为奴为婢，侍奉主君和主母一辈子。”
第149章 管家和管男人都需要手腕
莫愁望着嫂嫂，嫂嫂心思缜密，有掌管万贯家财之能，想必不需要自己操心，她心中已有主意。
文姬沉默片刻道：“我先给你找一间宅子住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莫愁听了惊异，但也忍住没问。
文姬立刻叫来了何七：“小七，你是个聪明的。现下你立刻去寻一处小宅子，越快越好。”
何七瞥了一眼媚娘，问道：“主母，是买还是租？”
文姬道：“要的太急只怕别人不肯卖，租也可以，你只要快点办成，我自会赏你！”
“何七晓得了，立刻就去！”
待打发走何七，文姬又吩咐小蘋和彩月道：“你们把柳姑娘带到房间里先休息。彩月，你再挑一个伶俐的丫头。等到宅子找好，就送柳姑娘和丫头一起住过去。”
媚娘窘迫：“媚娘只是贱命一条，不值得夫人这么照拂。我愿意在苏家做个洒扫的粗使丫头，了却残生。”
文姬道：“你是从永安王府出来的人，我岂敢让你做丫头。你且先住进去，至于该以后怎么办，待我和三郎商量后再做决定。”
这时候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媚娘只好谢了恩同小蘋和彩月出去了。
等到房门一关，莫愁就急切道：“嫂嫂，你这样做不就相当于给哥哥养了个外室？那个媚娘我总觉得不安心。若她心口如一倒也是个可怜女子，可她若是演的苦肉计，那她的城府和心机都太深，留下来无论如何都是祸患。”
文姬道：“小妹，我和你哥哥早就有言在先。我这个人并不大度，没有办法和其他女子分享丈夫。他若倦了我，我愿意拿着休书离开苏家。”
莫愁跺脚：“嫂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里就是你的家，说什么离开不离开！我看哥哥那样也不是想留下她。嫂嫂，咱们还是另想办法，把她打发走罢。”
文姬道：“她死了反倒会连累苏家，咱们现在要先把她稳住。后面该如何等你哥哥回来决断。”
莫愁道：“好，等何七找着房子，把那女子送来，我就亲自去寻哥哥回来给嫂嫂恕罪。”
嫂嫂叹道：“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打什么主意。你是想趁机给你哥哥出主意来安抚我罢。
不过，我劝你大可不必。这些莺莺燕燕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让你哥哥自己个想清楚才好。”
莫愁拽着文姬的衣袖撒娇道：“嫂嫂，我的一份心你是知道的。我心中的只认你一个嫂嫂，我也想家中和睦，你和哥哥夫妻恩爱。”
文姬垂睫：“从前我也这么想。你哥哥一向待我极好，我曾经也以为我和三郎会同汉宣帝和许皇后一样故剑情深。
可是莫愁，你看啊，媚娘长得像朵花似的，这世上的漂亮女子更是多如牛毛，你哥哥会不会有一天就厌弃我了呢，甚至觉得我是个妒妇，容不下其他女人。”
毕竟女人如花，凋零得也很快。
莫愁紧紧握住文姬的手：“嫂嫂，世上的男人薄情寡义得多，但我相信哥哥绝对不是。咱们苏家就没有纳妾的传统。祖翁没有、爹爹没有，二哥哥和三哥哥也不会有。”
而且哥哥同祖翁一样，是个关心穷苦百姓的大善人。他还敬重咱们女子，把棉花糖疼成心肝肉，从未说过一句要嫂嫂生个儿子。这样的男子如果都能变心，这世上也没有可信任的男子了。”
文姬站起来：“多谢你开导我。走吧，不管怎样日子都要过下去。”
莫愁赶紧扶着：“嫂嫂，我陪你回去歇歇。”
文姬道：“不用了。来凤街总账和分账对不上，你去拿来我瞧瞧。”
不过一个女子还不能打倒强大的文姬。不管是财政大权还是自家的男人都需要经营有方。
莫愁道：“嫂嫂，可别把自己给累着了，划不来。三哥哥有本事，让他自己管账去，看他怎么办！”
文姬被逗乐：“那可不行。莫愁我告诉你，以后嫁了人就得把家里的钱都捏自己手里。男人就像风筝，不管飞多高，线得自己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