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在永安王头上，无非就是让官家立下赵忠实，你们就跟着飞黄腾达！”
群臣越说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大，吵得赵祯脑袋昏昏沉沉。
一旁的张远山见了，连忙道：“官家，我扶您回寝宫歇息。”
赵祯刚准备要走，就被朝廷拦住：“官家，立储之事不能再拖啊！”
眼见永安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包拯再也不能等待。
他拾阶而上，跑到官家跟前，双膝跪下拉扯着官家的衣摆：“官家，今日无论如何您都必须立下储君，以正人心！”
群臣也都跪倒在大殿之内，纷纷要求官家给出明确回答。
赵祯看见这样的阵势，心中酸楚，眼泪也滚落下来：“你们这是巴不得朕早死！”
下边群臣喊道：“臣等皆是为了大宋百姓，为了赵家的江山社稷，请陛下明鉴！”
赵祯气得咬牙切齿：“朕几个儿子都先后早夭，痛不欲生。你们现在却逼着我立储，分明就是拿着刀子割我的肉！”
见官家流泪，许多大臣也纷纷落泪，尤其包拯心疼得老泪纵横：“官家，老臣何尝不懂您的悲痛。可储君身系大宋国运，不能再拖延。如今辽国和西夏虎视眈眈，若我大宋因为争夺皇位而发生内乱，那太祖和太宗皇帝打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欧阳修上前道：“包拯说得没错！我等老头子半截身子入了土，哪怕冒着官家降罪的危险也要仗义执言！求陛下立团练使为储君！”
朝廷的争吵早就传到了后宫。
曹皇后听闻陛下痛哭流涕，立即起身赶往紫宸殿。
走进紫宸殿，殿内哭声一片。
只见官家坐在地上抽噎，群臣也跟着哭泣。
张远山见了曹皇后立马上前求助：“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这群老东西拉着官家不让走！”
曹皇后一听，怒火中烧，呵斥道：“你们身为陛下的臣子，为的是替陛下分忧解难！今儿个你们是要造反吗！”
群臣磕头：“臣不敢！”
曹皇后怒吼：“你们不敢，你们不敢能让官家伤心欲绝！你们不敢，竟拦着官家不让歇息！你们哪里是谏言，你们分明就是逼宫！”
包拯道：“娘娘息怒，我等老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天地可鉴！”
曹皇后指着包拯：“你个老顽固，官家仁慈才纵容你。你仗着官家的偏爱屡屡触怒龙颜，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明明皇后盛怒，但包拯依旧不退缩：“若官家能立下团练使为太子，包拯甘愿赴死！”
曹皇后毕竟是将门之女，其胆识和气魄非寻常女子可比。
面对如此情势，依旧能够保持保持理智。
“来人啦，把包拯这个老匹夫给我拖下去，关进大牢！等候官家处置！”
禁军带走包拯的时候，包拯还在大喊：“官家，娘娘，包拯死不足惜，但永安王心狠手辣，若登基称帝必是百姓之祸患！官家累计多年的好名声也会消失殆尽！官家！娘娘！”
包拯的吼声在大殿中回响。
见娘娘动了真格，谁也不敢再出声。
欧阳修见包拯被带走，冒死说道：“娘娘……”
可欧阳修话还没说完，就被曹皇后打断：“今日你们都退下，储君之事我和官家自有主张！若你们把官家逼死，那便是大宋的罪人！”
话已至此，群臣皆无言。
曹皇后连忙亲自扶着官家回到寝宫。
寝宫里，赵祯只是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曹皇后安抚道：“太医的安神药马上就送来。官家什么都不要想，保重龙体为重。”
赵祯紧紧捏住曹皇后的手，到现在他才明白，真正关心他的人只有皇后一人而已。
吃了安神药，赵祯终于睡了过去。
可是睡得并不安稳，梦境支离破碎，让他的眉头也未舒展过一刻。
醒来后，曹皇后亲自给他喂下了一点米粥。
赵祯道：“去把忠实叫来。”
曹皇后点头，毕竟忠实由她抚养成人。
那孩子和官家一样心地善良，克己复礼。
事实上，官家因为立储被逼病倒的事情，赵忠实和高滔滔早就耳闻。
高滔滔劝说丈夫一起进宫探望，但非常时刻，他们只能避嫌。
收到官家的召见，赵忠实和高滔滔就火急火燎进了宫。
看见官家眼窝深陷，一脸疲态，赵忠实和高滔滔也不禁落泪。
曹皇后道：“你们快打住，别让官家看了难受。”
赵忠实夫妇只好强忍下眼泪。
曹皇后道：“今日唤你们前来，就是为了立储之事。”
赵忠实一听，立马回绝：“永安王少时就聪慧，现下又有百官推崇，实乃众望所归。”
第163章 不想当皇帝也得当
赵祯道：“难道你竟不想登上皇位？”
古往今来，多少宗室子弟为了争夺皇位是手足相残，比外人还更毒辣凶狠。
那龙椅代表着拥有天下，手握生杀予夺的权力，众生都臣服在天子脚下。
可人人都渴望的皇位，赵忠实竟不想要。
他回答道：“永安王朝野皆有声望，而且又是忠实的叔父，是长辈。忠实不敢同叔父相争，也不能这么做。”
赵祯道：“你是我的养子，继承我的皇位理所应当。”
赵忠实道：“太宗也曾取哥哥而代之。皇位由谁继承不重要，重要的是群臣拥戴，能勤政爱民。”
赵祯道：“这些你不都能做到吗？为什么要把皇位拱手于人？”
赵忠实如实回答：“忠实愚笨，难当大任，惟愿此生与群书作伴。”
赵祯气得抓起枕头砸向赵忠实：“他们欺我没有儿子，就连养子都这般不成器！我这一生不愧百姓，不愧祖宗，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几十年了，赵祯日日盼着儿子，可亲生儿子接连夭折。
那种痛根本无人能体会。
如今群臣一再逼着他立储，仿佛就是嘲笑他后继无人。
那群朝臣口口声声为着赵家的江山社稷，却无人照顾官家的感受。
经过这么一刺激，赵祯的精神和理智都被击溃。
曹皇后赶紧让赵忠实闭嘴，又哄着官家喝下安神药。
等到官家睡觉，曹皇后和赵忠实和高滔滔叫到了一边。
“忠实，滔滔，你们自小都在我身边长大。你俩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由此官家和我做主让你们成亲。
你们就像我和官家亲生的孩子一般。如今眼看着官家身体越来越差，你们怎么能不替官家分忧？官家又能不心寒？”
赵忠实年少就被送进宫作为养子被曹皇后抚养。可是官家有了亲生儿子就把他送出宫，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嘲笑。
赵忠实并没有野心，哪怕家中仆人偷了他的东西，他也不会追究。
所以别人怎么笑话他渐渐也就不在意了，只想过些平平静静的日子。
可是命运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江山社稷太重，不管他背不背的动，都必须去扛。
赵忠实道：“可孩儿天资不足，若护不了赵家的江山，他日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曹皇后眼神坚定，沉声道：“有我在，哪怕有什么差错，我自去给列祖列宗请罪，用不着你担忧！”
高滔滔是曹皇后的亲侄女，夹在夫君和姨母之间十分为难：“娘娘，给我们一点时间，我回去好好劝劝忠实。”
曹皇后厉声道：“情势危急，谁知道永安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立储之事越快越好，只要你成了太子，将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倘若永安王真的反了，那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时间紧迫，已经没有商量和迟疑的余地了。
赵忠实还在推辞：“娘娘，忠实平淡过一生，求娘娘开恩，放过忠实。”
“我放过你，可永安王不会放过你！”曹皇后一字一顿道，“你是官家的养子，又有众多大臣拼命拥立。你想想若是永安王登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曹皇后的提醒让赵忠实和高滔滔都错愕不已。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忠实，你姓赵，出身就享受着祖宗留给你的荣华富贵。如今要你承担赵家的江山，你却百般推脱。试问天底下哪里有只得到不付出的道理？”
听了姨母的话，高滔滔明白，有些事根本躲不掉，转而规劝夫君：“忠实，姨母说得没错！你哪怕不为了自己，为了姨母、为了我还有仲针，也要答应官家的旨意！”
是的，若永安王继承皇位，那么所有支持赵忠实的人都在劫难逃。
不论是赵忠实的妻儿，还是曹皇后，甚至是朝堂之上力保他的包拯、韩琦、欧阳修……
赵忠实心中悲怆，江山太沉他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
见赵忠实还不肯松口，曹皇后语带威胁：“忠实，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有得选么？”
说着，曹皇后拿下寝殿里的一把佩剑。
曹家祖上是开国元勋，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这把剑是父亲送给她的。
要她继承曹家家风，勇敢坚韧。
看着佩剑，曹皇后又想起了父母的叮咛，宫中日子不好过，皇后之位更难做，要处处小心。
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把佩剑就是保存颜面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时，曹皇后把佩剑扔到了赵忠实怀里：“与其将来咱们母子受辱，不若现在就了结了自己！”
赵忠实抱着佩剑跪了下来：“娘娘！”
高滔滔也跟着跪下，苦劝道：“夫君，咱们应该叫母后！”
赵忠实紧紧攥着佩剑，满脸戚容：“母后，孩儿一切都听您和父皇的安排！”
曹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宫中侍疾。等到立储诏书下达，你就入主东宫。”
曹皇后这几日不眠不休侍候在官家身边，一脸疲惫。
高滔滔见状，连忙扶着她：“母后，保重凤体！”
曹皇后拍着高滔滔的手背：“滔滔，咱们身处权力的最顶峰，不能有一丝懈怠。否则就连我们的族人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说着，曹皇后又盯着跪在地上的赵忠实：“忠实快起来罢！记得母后的话，咱们没有软弱的权利！”
赵忠实流泪满面：“孩儿谨记母后教诲！”
另一边的大牢里，包拯安详打坐，丝毫没有人头不保的惧怕。
被关了一天一夜也没个人来审讯他，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
终于牢房门响起了吱呀声，包拯正准备起身出去接受审讯，谁知一睁眼就看见了义弟苏辙。
“义弟，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