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不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吗,一辈子都郁郁不得志。苏辙可不想整日里活在战战兢兢里。
苏轼道:“三郎,你难道忘了祖翁临终时的叮嘱了吗?”
说起祖翁,苏辙的心就像被人用手猛揪住一般。
他抬眼望着冤种哥哥,祖翁要他照顾好哥哥。但他不想当个为别人付出一切的傻子,他只想为自己活着,只想躺平,有吃有喝过一辈子就行。
可人生在世,不称意多。
尽管有千万个不愿意,苏辙还是跟着哥哥一起进入了州学。
入学第一天,史俊臣谦逊地来打招呼,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俊俏的小郎君。
苏轼问道:“史兄,不知这位是?”
史俊臣道:“这是我叔父的儿子,名叫凤鸣。凤鸣今年十二岁,叔父不放心,叮嘱我好生照看。”
原来如此,苏轼作揖道:“原来是凤鸣兄,幸会幸会!在下苏轼,叫我二郎即可。”
那史凤鸣也躬身回礼。
轮到苏辙,他却忘记了回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史凤鸣。
史凤鸣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下一刻,苏辙抬手把住史凤鸣的肩膀:“凤鸣弟弟,你在我们之中最小。有什么事哥哥们会罩着你!”
苏辙这一举动,顿时让史凤鸣涨红了脸,慌不迭甩开苏辙的手,满肚子愠怒。
史俊臣连忙把堂弟拉到身后:“二郎、三郎,你们有所不知,我这弟弟生来腼腆,若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苏轼道:“史兄,该致歉的是我们才对。我家三郎生来鲁莽,言行恣意了些,望凤鸣兄不要见怪才好。”
苏辙已经察觉史凤鸣很可能是个女子,故意试探道:“大家都是男儿,凤鸣缘何像女子似的扭扭捏捏?”
史凤鸣一听更是涨红了脸,干脆走远不再理那个无礼的混蛋苏辙。
史俊臣别了苏轼兄弟,在角落里找到了堂弟。
原来这史鸣凤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史文姬。
史俊臣劝解道:“妹妹,你现在是个男子,不是女儿家,苏家三郎只不过是豪气了些。你何苦生这些闲气?”
史文姬恨恨道:“就算同为男子,但也是第一次相识,那个苏辙也忒没礼数了些。”
史俊臣道:“这学堂里全是男子,各种脾性都有。你要是不能接受,还是早些回家去,免得天天生闷气,伤着自己。”
“我……”
史文姬渴望念书,她气性又高,自觉才气强过许多男子,必要和他们在学堂一较高下,又怎肯轻易回去。
她只好把怨气往肚子里吞。
日后定要找机会把这口恶气还回去!
第33章 才高八斗的苏轼
辰时三刻,夫子开始上课。
今天刘微之讲的是作诗的韵律和技巧,讲到兴起处,他念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佳作《鹭鸶》:
鹭鸟窥遥浪,寒风掠岸沙。
渔人忽惊起,雪片逐风斜。
这首诗刚念出,许多学生拍手称好。
忽的,苏轼站起来道:“夫子,子瞻认为这首诗落脚处还有偏差,或许改几字更好。”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老师这首诗无疑动静都描写的恰到好处。
苏轼居然敢当众指责老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刘微之沉着脸道:“那你说应如何改,改哪几字?”
苏轼躬身道:“未若把「雪花逐风斜」改成「雪花落蒹葭」。”
本来众人都等着看苏轼的笑话,可是他只修改了三字,确实让整首诗的韵律美和意境美都得到了提升。
众人把目光落在老师身上,发现老师脸上带着吃惊和尴尬。
缓了好一会,刘微之道:“吾非汝师也!接下来你们自己随意发挥作画,给画题诗,半个时辰后我来检查。”
说完,刘微之便走出了学堂,大家心里都清楚,老师是生气了,于是都拿古怪的目光偷偷瞥向苏轼。”
苏轼被看得心里乱糟糟,他询问一旁的苏辙:“三郎,我是不是得罪了夫子?”
才华这东西真不是谁年龄大谁就出众,当初苏草班里就有个学霸,老师上数学,他看小说,老师上语文,他又学物理,每次考试他都全年级第一,就连老师都拿他没办法,最后那同学还是上了清华。
苏轼是何许人也,学神中的学神,文豪中的文豪,碾压中国几千年众多文人,那才气就是李白来了也盖不住。
苏辙安慰哥哥道:“我觉得你改的就是比夫子强。至于别人怎么看不用管。只不过呢,才不外露,恐人嫉妒,你以后有事闷在心里就行,免得遭到别人记恨。”
苏轼感动得无以复加,他攀住苏辙的胳膊:“弟弟,有你真好!”
苏辙:“……”
半个时辰后,刘微之返回学堂检查功课。
他先是走到史俊臣兄妹面前查看,不住点头。
又查看了许多人才走到苏轼兄弟面前。
苏轼还没完成,正在埋头写诗,没有发觉老师已经走到了身边。
刘微之静静观看苏轼的诗画,果然是众人中的佼佼者。
再抬眼,一旁的苏辙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刘微之已然冒了火气,拿起他的诗画,更是差点没气出脑溢血。
纸上画着一只大公鸡,旁边写着一首诗。
看见老师脸色不好,苏轼连忙把苏辙摇醒。
苏辙还在迷迷糊糊里,刘微之已经开始念他写的打油诗:
公鸡喔喔叫,一叫天下白。
农夫早起忙,官人贪体香。
顿时,所有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苏辙却不甚在意。
刘微之教了一辈子的书,没从遇到过这般顽劣的学生。
他愤愤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家去吧!”
好好一堂课,夫子就被苏家兄弟气走两次,学堂的同窗都把他俩当鼻涕虫看,生怕靠近一点点。
唯独史俊臣记得父亲的嘱咐,上前道:“二郎、三郎,学堂不比家里,时时处处都要谨慎些。”
苏轼道:“俊臣兄说得极是,日后我和三郎会时时诫勉。”
史凤鸣上前戏谑道:“苏三郎真是好文采,让大家是大开眼界啊。我瞧着你是还未娶亲就满脑子都是女子了吧!”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可是史凤鸣竟然女扮男装上学堂,妥妥的宋代祝英台啊!
而且这「祝英台」嘴还特别不饶人。
苏辙戏谑道:“我看凤鸣兄长相秀丽,只怕韩子高和龙阳君在你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那韩子高和龙阳君都是历史上有名男宠,该死的苏辙竟然把自己和他们相比,史凤鸣气得脸都绿了:“苏辙,你想打架吗!”
苏辙蓦地笑了:“凤鸣兄,就你那小身板还是悠着点,我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你摁地上。”
眼见情形不对,苏轼和史俊臣一人拉一个,各自回家。
晚饭时,史文姬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史仲谦问道:“文姬怎么了?你不是那么想上学堂,怎么又不高兴了?”
史文姬气鼓鼓道:“爹爹,你常说苏家在眉州久负盛名,我看就是虚名!”
“噢?”
史仲谦瞅了一眼儿子,又听见女儿抱怨道:“那苏二郎是有些才气,不过刚愎自用不堪大用,苏三郎更是个外面锦绣,内里荒唐的草包,毫无才学!”
史夫人道:“既然你那么生气,那明天开始就不要去学堂了。”
“我不!我偏要去!”
要强的文姬放下筷子,气呼呼回了自己屋,气都气饱了。
史仲谦瞧了,问儿子道:“俊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俊臣就把今日学堂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史仲谦来回沉吟苏轼改动的诗句:“雪花落蒹葭,很好很好!”
史俊臣道:“苏二郎确实才华横溢,那苏三郎言行似乎是随意了些,不怪妹妹那样生气。”
史仲谦在官场混了一辈子,阅人无数。尽管他只见了苏辙一面,却对那孩子颇有好感。
他说道:“苏三郎身形伟岸,颇有他祖父当年的风采。他和哥哥二郎一文一武,苏老泉能有这样两个儿子着实令人羡慕。”
史夫人不悦:“难道你家这两个就那样不好?”
“夫人,你这是说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苏家两位小郎君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史仲谦又叮嘱儿子道:“俊臣,竹林七贤的阮籍丧母不哭,时人并不懂他。而今苏辙言行乖张,你切不可同凡夫俗子一般计较。且再看看,你也管好文姬,莫让她任性。”
史俊臣应承道:“父亲,孩儿知道了。”
当天晚上,史文姬气得是一夜无眠,但到了上学之时,她还是照常乔装打扮。
到了学堂,她见州学书童正在收拾纸笔。
忽的,在废纸堆里文姬看见了苏辙昨天画的公鸡图。
昨日大家都笑话他的诗去了,却没人真正看过他的画。
文姬把那幅画拿了起来,仔细观看。
画中的公鸡神气十足,冲着天空喔喔鸣叫。
好奇怪,苏辙的画法好奇怪,那是文姬从没见过的技法。
文姬不知道,苏辙还是苏草时,学的是建筑设计。
苏草画建筑不用电脑,更喜欢手绘,他的画融合了东西方的现代技法,文姬当然会感到奇特。
不过文姬却觉得那画不拘一格,十分传神。
在其他同窗到来之前,她赶紧把公鸡图藏在了袖口中。
第34章 踏春作诗
苏洵听说州学老师被两个儿子气着,连忙准备了礼物又说了许多求情的话,刘微之才勉强答应苏轼和苏辙继续留在州学。
一日,老师让学生写对子,苏轼写的是:识遍天下字,读尽人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