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音乐厅中，所有人的眼睛紧紧盯着舞台上那道全身心投入到音乐中的年轻身影。
每个人都有软弱徘徊的时候。
所有人也都有遇到苦难无法抉择的时候。
他们理解那种心情，也能够在这第二乐章中，看到这个曾经被命运敲响了房门的人内心的思考。
关于他曾经的犹豫，挣扎，以及自我救赎。
是直接推开门，直面命运，坦然接受它的审判，任由自我被碾进尘埃里，过往的一切美好，未来的一切向往都烟消云散。
还是拿起脚边的武器，奋起反抗，坚决撕碎一切莫名其妙的不公，誓死捍卫自己的未来和如今拥有的一切？
这一刻，全乐队的强奏后爆发，既像战士出征前鼓舞士气之歌，又像凯旋的英雄赞歌，也是作曲人对于自我战胜命运的鼓励。
犹疑不定终究化为坚定的决心。
之后的六次变奏，也不是诉说，而是呐喊。
想象着这个少年曾经面对过的苦难，孤独而又努力坚强。
他们的内心就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疼痛感。
为少年的经历，也为他的坚韧。
即使自认为不是鲸落粉丝的人，也不可避免被音乐所裹挟，代入到他的位置中。
作曲人们一边也围着这精彩的变奏而拍案叫绝，一边也为乐曲中让他们产生的那种巨大的情感共鸣而心惊。
他们也是天天听音乐会，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了。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现场，能够让他们身心这样投入进去的。
第二乐章表现的是内心的短暂宁静和思考，也让所有听众在音乐中剖析了一遍自己内心。
等到第三乐章开始的时候，他们才猛然惊觉，自己对于这首乐曲的代入感居然这么强。
然而于海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去纠结这一点。
冲突和战斗已经被打响了。
他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向着命运发起了一次次冲击。
就像是穿越之前的挣扎一样。
好不容易才有的今天，努力了这么久，才感觉到了光明的一丝，是真的不想这么干脆的放弃啊！
第一次，他以大提琴为武器，这里的声音比第二乐章来得急促、激动，但转承起和之间似乎又有些力不从心。
然后他再招呼和弦过来给予自己力量，然而面对太过强大的对手，这道声音还是不免有些软弱的震颤。
于是，他亮出了圆号。
和第一乐章不同，这里的圆号以一种稳重的声音，坚定的姿态稳定局面。
就像是一位斗士，在面对庞大的敌人之时，努力积蓄力量，拼凑自己的实力。
每一道声音的出现，都有过犹豫和矛盾，乐章在这个过程中更加丰富。
听众感觉似乎自己在看一场放弃退路，孤注一掷的挑战。
少年在决心和命运斗争之后，似乎有些不自量力，这个过程很艰辛，困难重重，然而他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一次有一起的发起冲锋。
随着最后定音鼓的敲击，第一主题出现，音乐逐渐上升，音域不断扩大，力度由弱到强，音乐色彩渐渐明朗，表达出的信心以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冲入第四乐章。
所有的听众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坐直的身体。
脸上露出了激动和振奋的神色。
沉浸式地体验这首作品，让他们似乎陪着舞台上的乐手们一起和厄运对抗了一场。
其中的困难和不容易，甚至让人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但是终究，鲸落还是胜利了。
他们也陪着一起庆幸这场胜利并为此欢呼雀跃迎接凯旋的终章。
同时他们也不可避免为这一场黑暗朝向光明的转变所震撼。
“漂亮！”
这一刻，观众席位上的曲爹们得以短暂地将自己的情绪抽离，职业病发作的他们，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开始为这持续时间十分长久的过渡所折服。
这首交响曲的前面三章真的非常让他们惊艳。
他们直面了狂风暴雨一般的命运主题，感受到抒情平和又励志矛盾的内心世界，又经历了一场顽强抗争的第三乐章。
所以真的很难想象鲸落要如何书写出一个足够分量终章，才足够将这样一支惊世之作完成收官。
想一想就知道这太过困难。
然而，鲸落这样华丽的过渡简直完美到了极点。
也精彩到了极点。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第四乐章的第一主题以铜管组齐奏的方式营造出威武雄浑的氛围时，他们再也管不了这么多。
雄伟壮丽的和弦积极向上，旋律悠扬，让人不禁嘴角勾出笑意。
并且纷纷不由自主地被这样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出现的连续激昂曲调所震撼。
看着舞台上，指挥的动作都似乎透着喜悦和轻松感的鲸落。
音乐厅的许多人发自内心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不管怎么说，他胜利了，不是吗？
于海将因为回忆所积累的情绪一一驱逐出内心和脑海。
关于命运的抗争，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但终究，他穿越了，摆脱了所有的苦痛和悲哀，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所以，他也挺享受这样来之不易的光明。
不过意外如何出现，结果还不算太坏。
命运啊！
就是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终于，整部作品，在辉煌的C大调中，斩钉截铁地结束了
结尾短促激烈，给人一种震撼人心的悲壮感。
整个音乐厅陡然陷入极致静谧中。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舞台上放下双手，再次睁开眼睛的年轻人。
只感觉听了一支交响曲，就好像看完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样波澜壮阔，那样跌宕起伏，也是那样动人心魄。
有些人心里不可避免地冒出一个想法：
“该是怎样的经历和深刻的感悟才能写出这样惊心动魄的作品？”
第267章 反响
直播间的弹幕也是难得安静了三十多分钟。
稀稀拉拉的，偶有几条划过也是乱码。
这在所有关于鲸落的直播中是非常少见的。
如果不是几千万的在线人数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工作人员都以为这场直播什么人观看。
音乐停止了许久之后，弹幕似乎才终于被开通了似的。
一大波蜂拥而出。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第一次听纯音乐听到热血沸腾！”
“上一次这么震撼还是在运动会开幕式！”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震撼人心的曲子！”
“对不起，我向鲸落道歉，是我见识太浅薄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规则听音乐！”
“还有谁？！”
“……”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鲸落的指挥实力，也再也没有人认为这么多专业人士来听一件毕业作品属于小题大作。
他们只震撼于这一件作品的出现是这样的突兀和猝不及防。
也难以置信，这样一部宏伟巨制，鲸落居然只时把它当做一件毕业作品展示。
全程听完这一部作品，他们有太多的感悟和想法积压在心头，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尤其是音乐厅现场的观众。
他们受到声临其境的影响，对于这部作品的体会更深刻，投入的情绪也更多，受到的震撼也更大。
过了良久，掌声有点及面，宛如突然的暴雨一般在音乐厅内响彻。
甚至有人站起来吹口哨，欢呼叫喊。
赞扬的声音久久不散。
甚至学生一边拼命地鼓掌，一边激动得难以自控：“这就是交响乐现场的魅力吗？”
“不！这是鲸落的交响曲现场的魅力！”
“什么意思？”
“你以为别的交响曲的现场也能如此震撼吗？”
“不能吗？”
“不可能！”
“……”
舞台上，于海对着所有人如释重负和寻求肯定的眼神，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所有人看到这个笑容，忐忑的心突然就给放下了。
于海一个手势，所有人令行禁止地站起来，他转身面朝观众，一起给大家鞠躬致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台下的观众突然一个个站了起来。
他们一边鼓掌，一边目视着鲸落带着这支庞大的乐队带着各自的乐器从舞台上有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