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来吧,就算真叫你去暗杀东英龙头,也不是现在,待会你替我去call下五叔伯,让他找个地方先给癫仔龙躲一下,人好歹是他亲手捧起来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另外叫其他大底来开会,我有话同他们讲。”
“知道了,航哥。”
细威点点头,立马跑出了茶餐厅。
李文航摘下眼镜,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心底有些挣扎。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打算,低调的运营和义安,直至找到新的威望来源支撑系统消耗,好让他能洗白上岸。
可这不安定的癫仔龙,就像是颗行走的定时炸弹,继续留着他,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哎,现在想这些暂时也没用,铁塔文死的消息,瞒不住太久,还是尽快找个办法应付东英吧。
……
事实正如李文航所想的一样。
铁塔文被人弄死的消息,几个小时的功夫,就传遍了小半个港岛。
本来一个刚扎职的大底就算突然挂了,对整日刀口舔血的矮骡子们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新奇的大新闻。
但当得知铁塔文是死在和义安红棍大底手中的时候,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哇靠,和义安这么劲咩,居然敢朝东英的大底下手?!”
“和义安劲不劲呢,我就不知,但东英是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要是被个夕阳社团骑到头上都没反应,往后江湖上大家也不用再讲什么打仔洪兴,四仔东英啦,直接改成怂仔东英就刚刚好。”
“喂,你小心点,别乱讲话啊,要是被东英仔听到,说不定被人家斩成八段做鱼生。”
“讲笑啊你,你担心我都不如担心和义安的扑街,我只不过是乱讲话嘛,这帮衰仔是真的有搞死东英仔啊。”
“听你这么讲,那和义安的人不是惨了?”
“惨当然是一定惨,不然你当东英凭咩是一流社团来的。”
元朗区的一家夜总会门前,两个等活儿的计程车司机正靠在车门旁,随口吹水。
可话刚说到一半,方才信誓旦旦的司机忽然丢下烟头,朝夜总会的门口招了招手。
“喂,靓女,搭车咩?”
“好啊,安记茶餐厅知不知?”
“你讲旧金山的我就不知,但讲元朗区的我就一定知啦,上车走啦。”
眼看着同行居然捡到位靓女搭车,另一位司机艳羡道:“哇,好福气啊你。”
“多动眼看,多动耳听,你都会交好运的,不然就你这种连和义安是夕阳社团都不知,还能夸好劲的衰仔,凭咩能拉的到靓女上车啊,多用心吧你。”司机笑了笑,钻进车内,踩下油门。
轰鸣声后,车子启动,沿着道路朝安记茶餐厅的方向疾驰。
路上,司机抬起手,扭了下后视镜,看着镜中映出的动人侧脸,令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我方才听你讲,说和义安的人一定惨,咩事来的?”
见乘车的靓女主动搭话,司机顿时心潮澎湃,吹嘘卖弄起来:“靓女啊,你知不知今天江湖上的大新闻,和义安的红棍癫仔龙,在荃湾搞死了东英大底铁塔文。”
“我知,可出来混饭食,大家不都是今日你斩我,明日我劈你,为咩和义安的人劈了东英的人就一定惨呢?”
“你当然这样想啦,可我话给你知,东英是咩来头,全港岛三大社团之一,和义安呢?一个小小的夕阳社团,出了元朗都没人识,你讲它凭咩够格同东英打啊,反正换做我是和义安话事,不用东英的人催,我都先主动交人啦。”
“吱!”
一脚刹车,计程车停在了安记茶餐厅外,司机看了下计价表,停住了滔滔不绝的话头。
“靓女,十九块三,给十九就好。”
“你手伸过来,我多付些钱给你啦。”
“多谢靓女。”司机喜笑颜开的将手伸向后排。
可还未等他摸到钱,对方的手就已经先攥住了他的手指,用力一掰!
“啊,喂,松手,痴线啊你!”
剧烈的疼痛让司机的脸顿时扭曲,涨红,但后排的人却仍没有放手的打算,反而越来越用力。
跟着,他幽幽的声音响起。
“和义安这块招牌,虽然出了元朗就没人识,但不代表这块牌下的人就没胆量的。”
“龙仔他不论打伤的是东英仔也好,还是洪兴仔也好,只要他是在帮社团做事时动的手,就算打死的是港督,都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讲要交人出来,这是江湖规矩,就算是龙头话事的意思都没商量。”
“咔!”
骨折的清脆声响起,伴随司机痛苦的惨叫,一摞厚厚的港纸被放在了他手上。
“医药费来的,不用谢我啊,还有,我不钟意听你叫我靓女,下次叫我先生啊!”
车门拽开,靓妖隗挑了下脑后飘逸长发,迈步而出。
“隗姐,航少在二楼等你。”
“人都齐了吗?”
“是,大底们都到齐了。”
“好啊,我都好想听听我们的这位龙头航哥,究竟有咩话讲。”
第17章 各怀心思
“事情的经过呢,就跟方才华强讲的一样,各位,有什么想法。”
茶餐厅二楼。
李文航背对关公神像,坐在太师椅上,朝长桌两旁端坐的数位大底轻声问询。
“这件事本来就是航哥交给华强去做,癫仔龙横插一手不说,还搞出人命来,要我说就是没话讲,直接把他交给东英的人就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癫仔龙要是没这个胆,也就别再老吹水,讲他是和义安第一红棍啦。”
李文航发完话后,一个叫做烂口东的大底率先开口。
他这番话,顿时就让不少大底都连连点头。
癫仔龙在社团内可从来没什么好人缘,虽说大家都公认他够能打,是第一红棍,可面对东英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一个人身手再好再够打又有屁用啊,为了个发癫的打仔去触东英的霉头,在他们眼中跟找死没区别。
“话不是像你这样讲的,烂口东,就算没航哥点头,龙仔他去荃湾帮手就不是替社团做事咩?现在不过打死个东英仔你们就喊着要交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你叫手下的弟兄以后怎么看我们这帮做大佬的?这不敢惹,那不敢惹,是不是以后我们和义安出去,但凡见到个人都要绕路走啊?”
眼见风向不对,靓妖隗开口反驳,跟着指了指猪仔武。
“喂,龙仔好歹是你亲大佬,讲句话啦。”
慌乱的猪仔武回过神,勉强挤出个笑脸,迎合道:“我觉得隗姐讲的没错。”
“你觉得靓妖隗讲的没错,那东英的人踩进来,是不是你去同他们打啊?”
烂口东也知道靓妖隗不好惹,索性将矛头对准了怯弱的猪仔武。
“我,我……”猪仔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像是细威先前说的,猪仔武没胆又没本事,如果不是癫仔龙在撑,就算和义安再衰落,都轮不到他出来扎职。
“靠,话会讲,要打的时候就只会装哑巴,到时还不是我们这班人去同东英仔搏命,扑街啊你。”
烂口东啐了一口,气呼呼的不再吭声,房间再度归于沉寂。
“阿昌啊,你觉得呢?”李文航打破沉寂,将目光落在长桌角落的奸人昌身上。
奸人昌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道:“我是觉得不交人一定打,交了人也未必会不打,不如让癫仔龙留下来,既然他喜欢搞死那班东英仔,索性就让他搞个够,把东英仔都搞到冚家产,还省的社团替头马俊那个扑街背黑锅。”
“奸人昌,这种话你都讲得出,以后都不要再同别人讲你食脑的,同东英打,那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样打先啊?”
面对烂口东的质疑,奸人昌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就因为我懂食脑才这样讲,真以为交个人出来,东英的扑街就会当做咩事都没发生过啊,出来混饭食,大家都看钱的嘛,本来就是头马俊欠债送上去的把柄,现在又搞出条人命来,不如你猜到时东英那边安家费会要几多啊?”
奸人昌嗤笑一声,又主动冲烂口东扬了扬下巴。
“打东英你又不敢,那出钱你出不出啊?你要是肯出钱摆平东英,我都同意你把癫仔龙交出去。”
“我叼,头马俊欠的债,癫仔龙杀的人,凭咩叫我背啊?”
“呐,讲到最后还不是个自私鬼,觉得同你没关系,呵,要是大家各个都这么想,那何苦要入字头,烂口东,我不讲不要当没人知啊,你地盘上那间破酒吧,当初还不是社团替你垫钱才开起来,这笔钱你现在还清没啊?”
“奸人昌,我陀地不管开几间酒吧,都同你没关系!”被戳到痛处,烂口东拍桌而起。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李文航屈指敲了敲桌面。
“咚,咚,咚……”
三声轻响过后,烂口东只得坐下,但他的双眼还死死盯着奸人昌。
这一幕,自然也逃不过李文航的眼睛。
其实是不是留下癫仔龙,李文航原本也很纠结。
就如他先前所想的,癫仔龙这个人,就是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
可在听完这些大底们的想法后,李文航却想清楚了,就算他真想做掉癫仔龙,那也绝不能是现在。
因为事情发展到了这步,已经和癫仔龙做没做错事无关,反而变成了他这个和义安龙头,是不是要迫于压力向东英低头交人,而他一但选择低头交出癫仔龙,像靓妖隗、奸人昌这些想做事的大底,就必定会心寒,甚至离开。
到时社团里只有像烂口东这样混日子的大底,再出什么麻烦,就真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了。
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可不是他的习惯。
他是想要低调的运营社团没错,但想低调和被迫低调,绝不是一回事。
藏剑于鞘,亮剑无惧,这才是目标,搞不清楚这点,就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心中有了决断,当着众人的面,李文航缓缓开口。
“癫仔龙就算不听我这个龙头的话做错事,也没道理要外人教,铁塔文那个衰仔,不光坏规矩,还同我狮子大开口,我派人教训他一顿,理所应当,被阿龙失手打死是他没福气,不过我心善,还愿意出十万块给他做安家费。”
“至于头马俊欠的数,江湖规矩,人死债消,轮不到社团背,东英要是真这么想同我们算账,好啊,那就先看看他们东英有多少欠债跑路和挂掉的扑街,问问这笔账他们还不还的清先。”
顿了顿,李文航突然半开玩笑般的说了一句。
“阿隗方才有句话我很钟意,我都好想知,是不是以后我们和义安的人出去,但凡见到个人都要绕路走。”
这话出头,烂口东等原本喊着要交人的,纷纷低下了脑袋。
而靓妖隗眉眼间满是笑意,奸人昌则坐直了身子,似有些蠢蠢欲动。
“夕阳社团也好,小字头也好,我没坐上龙头位时呢,外面怎么讲和义安我都没所谓,但既然我坐了龙头,这些话我就不想再听,东英难搞这件事全港都知,但难搞不代表没机会,我要是没胆,当初也不会争这个位。”
“细威,放我的风出去,就讲东英如果对结果不满意想讲数,我随时等他们来。”
“散会!”
第18章 怨气
铜锣湾,一间清吧酒馆内。
摆在全场正中的钢琴,正传出悠扬的曲调,琴盖上还放着本尼采语录。
如果不是事先知晓,怕是没人猜得出,此时这个沉浸在音乐中的演奏者,竟会是个混社团的矮骡子。
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矮骡子,而是被誉为东英五虎之一的奔雷虎,耀扬。
一曲弹完,守在吧台边的坏脑这才两手拎着酒杯,凑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