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耀扬多年的近身和智囊,坏脑很清楚,有些时候,即便是天塌下来,也绝不能打扰自家大佬的雅兴,更何况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对耀扬来言,或许也未必算得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耀扬哥,铁塔文的事有消息了,和义安那边只肯出十万块做安家费。”
耀扬接过酒杯,放在鼻尖下轻嗅着问道:“和义安现在的话事是咩来头?”
“还是李家的仔,听人讲他以前被他老豆送到内地读大学,最近才回来接手和义安,文化人来的。”
“文化人啊。”
耀扬挑了挑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放到琴盖上,面带笑容。
“文化人好,我呢,就最钟意文化人来的,可惜这次我没机会同他玩。”
坏脑一怔,好奇道:“有别的事啊,耀扬哥?”
“大佬叫我去荷兰接批新货,搞不好一两个月都返不回,到时你都要同我去,当然没法同他玩啦。”
望着满不在乎的耀扬,坏脑皱皱眉,有些担忧:“难道就这样放过和义安的扑街咩?江湖人会笑啊。”
“没关系,我虽然没时间同他玩,可也不代表我们东英都没空,帮我call下乌鸦,叫他做喽。”
“乌鸦?他虽然也在元朗,但让他去做,他会肯?”坏脑一边拿出电话簿,一边好奇道。
“只要有钱赚,你叫他提刀斩他老豆他都肯,你当他开拳馆真是为了帮社团养打仔啊,还不是为了每周末赌拳时能多捞些,铁塔文的事叫他去同和义安谈,不论谈到多少钱,我都只要三成,至于最后能拿多少,就看他本事喽。”
……
就在耀扬将事情推给乌鸦的同时,三叔伯枪神达正背着手,迈步走入安记茶餐厅。
刚进门,三叔伯便和急匆匆的细威撞了个对脸,在细威身后还跟着如今和义安的五代龙头,李文航。
“要出去啊,航仔。”
“是啊,约了五叔伯去见癫仔龙,反正已经确定要同东英讲数,正好安安他的心。”
“你肯去见见他也好,不过就没必要讲好话安慰他啦,阿龙癫的嘛,我都不知他几时有怕过。”
三叔伯说完话,转头瞥见身边还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细威不禁莞尔一笑。
“还傻站在这盯着我做咩啊,没听到航仔要出门,去开车啦。”
“哦,我这就去开车。”细威回过神,急忙快步跑了出去。
“亏我当初还推荐他来给你做近身,傻乎乎的。”
“不用这样讲啦,三叔伯,阿威已经帮我好多了。”
“哎。”三叔伯摆摆手,跟着压低声音,换上一脸正色,“航仔,同东英的事,你真的想好了?”
李文航自然猜得出三叔伯是在问什么,点头笑道:“和义安不能永远当夕阳社团的。”
“想立威呢,方法有好多种,不是非要靠打,我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啊。”三叔伯还有些担忧。
“我老豆留给我三百万,其中一百万被我拿去做生意,还有两百万被我换成支票准备请援兵,保证东英的人没法把事情搞大,至于后续一些小打小闹,免不了的,就算东英不想打,我都怕靓妖隗和奸人昌会忍不住。”
听李文航解释完,三叔伯了沉默片刻,随后语气中略带感慨。
“新龙头,新气象,好啊,好啊,阿隗也好,阿昌也好,他们这些有本事的人确实都忍了太久了。”
顿了顿,眼见车已停在门外,三叔伯不再唠叨,而是笑道:“不烦你了航仔,去做事吧。”
李文航点点头,在三叔伯的注视中钻进车内,离开了茶餐厅。
……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家元朗和天水围交界处,一家不起眼的肉铺门前。
走下车,李文航一眼就瞧见正叼着汽水瓶,在报摊前翻杂志的汽水荣。
“胃不好就少喝些这东西啦,五叔伯。”
带着无奈的抱怨,李文航凑上前,夺过汽水荣手里的瓶子。
“航仔啊,阿龙在肉铺里,我带你去见下他啦。”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汽水荣讪笑着转移了话题,将李文航带进肉铺。
才刚刚走进门,剁肉的当当声,灌满了耳朵。
而那个被誉为和义安第一红棍的癫仔龙,此时正握着剁骨刀,一刀刀劈在案板的牛腿骨上。
“喂,龙仔你做咩啊,扑街,我今晚要拿它煲汤的!”
汽水荣骂了句,赶忙上前从癫仔龙手里抢过剁骨刀。
望着案板上已被斩的稀烂的牛腿骨,汽水荣没好气的瞪了癫仔龙一眼。
“要不是航仔来看你,我早K你个衰仔了,航仔啊,你先同他聊吧。”
拎着散碎的牛腿骨和剔骨刀,汽水荣垂头丧气的出了肉铺。
“五叔伯煲汤的牛腿骨都不放过,怎么,有怨气啊?”李文航从怀里掏出根烟,递了过去。
“没。”
癫仔龙接过烟,见李文航仍盯着自己,无奈的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
“小小些,就小小一些啦。”
李文航笑笑,也没说话,而是掏出了打火机,点燃。
癫仔龙叼着烟,俯身正往火苗上凑时,突然耳畔一股劲风袭来,来不及反应,“啪”的一下,耳光就结结实实的抽在了他脸上,直接打的他整张侧脸火辣辣一片。
“华强去教训铁塔文,是我开口叫他去的,我有叫你去吗?”
“啪!”又是清晰的一声脆响。
“搞死个东英大底是不是觉得好威风啊,知不知我要花多少钱给你擦屎?”
“啪!”第三记耳光打下来,癫仔龙的面颊已彻底红肿。
“五叔伯一大把年纪,还要冒着风险找地方给你避风头,你有怨气,怨谁啊,怨我咩?!”
第19章 讲数
肉铺里,一片沉寂。
李文航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再度将打火机递到癫仔龙面前。
癫仔龙愣了足足两秒,跟着才将烟吸燃,重新站直身子。
李文航自己也点了一颗,吐出烟雾后,方才盯着光晕照射下离散的雾气,轻声开口。
“耀扬不在港岛,东英那边据说是要换乌鸦来讲数,他同你一样,都是教拳的,黑虎拳馆你知不知啊?”
“我当然知,乌鸦拳王来的,我都好期望有机会同他交手。”癫仔龙叼着烟,揉着面颊道。
“讲真的,同他打,你有几成胜算?”
“五成,六成?航哥,你都知这种事不好讲啦,他要是掉以轻心呢,我就好赢些。”
李文航掸了掸烟灰,话锋一转:“待会去帮五叔伯再买根牛骨,煲锅靓汤,然后返拳馆多练下啦。”
癫仔龙一滞,跟着飞速抬起头,盯住了李文航。
“航哥,咩意思啊,我不用再躲了?”
“我已经想好了,十万块安家费,东英收,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不收,那就只能打喽,不过我只能保证东英不会叫太多的人下场,要是针对你们这班红棍搞斩首呢,就要看你们的命是不是够硬了。”
李文航这番话讲完,癫仔龙的眼里冒出了亮光。
可紧跟着,他又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担忧道:“那你呢,航哥?”
“我?”李文航嗤笑一声,“担心我,你都不如好好担心下你自己啊,除非乌鸦同你一样发癫,去搞把AK来茶餐厅堵门,不然累死他个扑街都摸不到我半根毛,还有,回去记得好好谢一下阿隗和阿昌,要不是他们俩宁可冒风险也想出来做事,我早就把你交给东英那班扑街去千刀万剐了。”
听到阿隗和阿昌的名字,癫仔龙有点为难。
犹犹豫豫了半晌,他才壮着胆子道:“航哥,阿昌我能搞定,但阿隗那边……你能不能替我转达下?”
“怎么,有恩怨啊?”李文航一怔,好奇的反问道。
“没……”
癫仔龙苦笑一声,随后伏在李文航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噗,哈哈哈,怕阿隗趁机搅你屎,哇,亏你这种话都讲得出口。”
“我讲真啊,大佬,阿隗他是真喜欢男人的,而且是他压你那种。”
癫仔龙此刻脸红的比方才被李文航抽耳光还厉害,急的额头都冒了汗。
“阿隗这么撑你,大不了你就让他开心下,全当做报恩喽。”
李文航可没兴趣掺和这俩人的爱恨情仇,将烟头按灭,又拍了拍癫仔龙的肩膀。
“阿龙,我信你们才撑到底的,不好叫我失望啊。”
望着面前一脸认真的李文航,癫仔龙也收敛了表情,用力点了下头。
“放心吧,航哥,以后我都不会叫你失望的。”
“那就最好啦,快些哄好五叔伯,明天我还安排了大事给你们这些大底做。”
李文航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肉铺。
……
当晚,荃湾。
车子停在家酒楼门外,李文航倚在车门边,慢吞吞的吐着烟圈。
没过多久,在一行人的簇拥下,酒楼里一个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你就是和义安的?你讲说有两百万送我才出来的,钱呢?”
李文航从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支票和银行卡递了过去。
“划线支票,不论是谁去,只要银行柜台看到这张票呢,就会立马把两百万打到这个卡里,随时都查的到,不过这些钱你想取出来呢就要等一个月以后,如果你守约,自然就拿得到。”
“搞的这么麻烦,唉!”男人不满的摇了摇头,但还是接过了支票和银行卡。
“做事谨慎点,对你我都好,信我啦,多点耐心,有好处的。”
“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和字头的人,鬼才帮你,同我讲这些,我挑。”
嚣张男人甩下一句,跟着头也不回的返回了酒楼内。
李文航重新坐进车内,望着驾驶位上一脸担忧的细威,笑问道:“有心事啊?”
“不是啊航哥,我就是担心这个人靠不靠得住……”
“现在的和字头里,就数他最威风,更何况要不是他现在急用钱,你当随随便便花个两百万,就能叫人家来给你站场同东英打擂台啊,好歹人家也是大佬来的,值这个身价。”
李文航打了个呵欠:“早些回去啦,明天不光要安排大底们做事,还要同东英的人讲数,我好忙的。”
“知道了航哥。”
细威点点头,踩下油门,车子飞速驶入了夜幕中。
……
翌日,下午四点,安记茶餐厅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