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次来打秋丰的刘姥姥这一日带着外孙子板儿又来了，这一回熟门熟路，不再像上次那样畏畏缩缩的，而是直接找到角门的门房上，请门房的奴仆往里面送信儿给周瑞家的。
那门房的人还记得这个老婆子，只因为平日里与贾家来往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何曾有过这等穷困的亲戚，是以对刘姥姥印象及其深刻。
加上上一回，珠大爷对这老婆子格外厚待恩遇，是以也不敢怠慢，连忙叫了个小子往里面送信儿去。
不一时，就见周瑞家的脚步飞快的来了，一见了刘姥姥便拍手道：“我的姥姥，你怎么又来了，可是家里又有事情要帮忙？”
”不是，不是。”刘姥姥忙摆手道：“好嫂子，这回可错会了我的意了，这不，今年的年成好，多打了几石粮食，瓜菜之类的也都下来了，我便都现摘的尖儿，赶着给送来了，让太太、奶奶并小姐、少爷们尝个鲜儿，也是我们的一份穷心。”
周瑞家的听了，这才留意到刘姥姥身边还停着一辆骡车，想是刘姥姥说的那些个东西都在车上呢，又再一看，见刘姥姥与板儿两个的衣裳也比上次见到时整齐体面了许多。
不由笑道：“我的姥姥，亏你有这份心意，家里头如今可都好吗？”
刘姥姥忙点头道：“都好，都好，多亏上回太太奶奶们的接济，家里如今都缓过来了。”
又指着板儿道：“他老子还有他娘都让我替他们给太太奶奶们磕头呢。”
周瑞家的的听了笑着点头，又招呼两个小子上来将马车上的几个口袋、篮子等物都搬了进去，便引着刘姥姥往里面去。
边走便笑道：“你老先随我过这边坐着，这会子，太太和奶奶都在老太太那里呢，咱们家的王妃娘娘今儿带了小王爷过来玩儿，大家伙儿都在那边凑趣呢，一会子我瞧着空子给你回一声，若是没有什么话，你老也好赶早回去。”
刘姥姥听得王妃娘娘几个字惊讶道：“可是姑太太的大小姐，嫁到王府的那个？”
“可不就是。”周瑞家的点头道，“不然，咱们家还有几个王妃娘娘呀。”
刘姥姥忙念佛道：“阿弥陀佛，大小姐的福气就是好啊。”
周瑞家的亦得意道：“谁说不是，满京城的人都这么说呢。”说着便将刘姥姥带到一处小厢房内，让刘姥姥与板儿炕上坐了，又嘱咐了小丫头几句，这才往贾母那边去。
此时，贾母处热闹的很，元春家的老大灿儿正在地当中打着一套拳，一招一式的很是有模有样，众人都围着凑趣叫好。
周瑞家的进来，在丫头们身后看了一眼，不敢惊扰，只等着灿儿收式了，被贾母揽到怀里又是亲又是抱的时候，这才悄悄走到可卿身边，轻声将刘姥姥的事儿说了。
可卿亦点头轻声道：“难为她有心了，大老远带了那些东西来，这会子不得空见她，你去传一份上等的客饭，好好陪着她们吃了饭，再去我房中让瑞珠看着备一份礼，别让她们空手回去。”
周瑞家的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想王夫人一眼瞥见了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可卿便将刘姥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笑道：“太太不用操心，周姐姐都会安排妥当的。”
王夫人点点头对周瑞家的道：“难为她还想着回报，倒是个实在人，你让人再去拿两个尺头给那孩子做衣裳吧，好好送了他们回去。”
周瑞家的应声又要走，却是元春的声音传来：“母亲与嫂子说什么呢，什么孩子，要给谁做衣裳呢。”这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王夫人不由笑道：“偏你的耳朵倒长，不相干的，你玩你的吧。”说着便瞅了周瑞家的一眼，周瑞家的会意便忙躬身下去了。
这边贾母也道：“这怎么还打起哑谜来了，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让我们也乐一乐。”
王夫人见贾母过问，只得笑回道：“没什么，是我们王家偶然连宗的一门亲戚家的姥姥，因家境落魄了，上回求到这来，是珠儿帮扶了一把，如今日子缓过来了，没什么回报的，便特意带了些自家地里种的瓜菜过来，虽不值什么，难为她的一片心。”
贾母听了点头道：“珠儿就是心善，见谁有难处了都愿意帮一把，既是珠儿开了头，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差了，亲戚上了门，无论穷富总不好慢待了人家，不然还以为咱们势力得眼里没人似的。”
“何况人家还是大老远的回报来了，就更不能冷落了人家。”说着便对可卿道：“珠儿媳妇，你去陪陪那姥姥，若是家去太远，便留她们住上一晚，明儿再回去。”
可卿笑道：“这怎么还让老太太操起心来了，老太太放心，孙媳都会安排好的。”
一旁凤姐儿也道：“既是我们王家的亲戚，那我也和大嫂一道去吧，只是我怎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亲戚呀。”
薛姨妈道：“别说是你，连我也不知道这门亲戚呢。”
王夫人笑道：“不是说了是偶然连宗的嘛，真论起来，又哪里是亲戚呢，不过是他家祖上与咱们王家共事过，才有了这层关系，更何况来的这位姥姥只是那家子的岳母，他女婿才是姓王的呢。”
“当年我在家里帮着母亲管家的时候，那刘姥姥曾来过一两回，所以知道，那时她们家境还好，没想到这些年过去，竟落魄到这个样子，可见世事无常。”
贾母听了点头叹道：“难怪珠儿时常念叨要居安思危，又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可见人在困境时有多艰难了，所以能帮人家的时候一定要帮，于咱们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于人家却可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这也是积德行善的事情，凤丫头，你也去吧，与你大嫂好好款待那位姥姥，问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是有，咱们能帮一把的便帮一把，给珠儿把这善事做圆满了。”
可卿与凤姐儿两人忙应声下去。
这里元春又道：“既这样，何不请了那姥姥来，左右一会子咱们也要吃饭，何不就一块吃了。”
贾母笑道：“若你这王妃娘娘不在这里倒使得，今儿你这王妃娘娘在，就使不得了，再说那姥姥庄户人家，见了你这尊大佛还不得唬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倒不是吃饭，倒是受罪来了。”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元春抱住贾母的胳膊摇晃道：“瞧老太太说的，好像我是那三头六臂的魔王似的，可要把人吓死了呢。”
贾母亦搂着元春拍着，笑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撒娇，外面看你多稳重的一个人，一回到家里就这样。”
“才不管呢，反正现在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元春继续抱着贾母的胳膊摇晃。
薛姨妈见了元春这个样子，便不由得想起宝钗来，平日稳稳重重的，最是端庄，私底下也爱这样在自己怀里撒娇，如今却再难见面，每次还要通过元春说的消息，才能稍稍安心，也不知此时宝丫头在做什么呢。
第335章 待遇
而刘姥姥这边，下人们听了上面的传话，知道两位少奶奶要来亲自作陪，那刘姥姥的待遇便完全不一样起来。
先是被请进了一间花厅里就坐，前面是一张大大的花梨木的圆桌，然后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们忙着上了茶水、点心，还摆上来好几盘新鲜的切得极漂亮的瓜果，就连周瑞家的也忙着亲自往厨房里传话，嘱咐多做几样好菜式出来。
板儿见了桌上的果盘点心，早馋的不行，伸出黑黝黝的小手，就要去抓，却被刘姥姥一眼瞧见了，忙伸手去打他，唬他道：“别乱动，看动坏了，在家怎么嘱咐你的？”
板儿哪顾得这些，也不怕打，这边手被打下去，便伸出另一只手来，飞快抓了两块糕塞到口里，刘姥姥唬的又忙要去掰他的嘴，板儿早转身跑开了。
刘姥姥又怕他碰坏了屋子里的东西，急的忙叫他老实点，板儿则一边顾着使劲嚼口里的东西，一边眼睛盯着刘姥姥，防着她抓过来，地上的两个小丫头看着捂嘴偷笑。
祖孙二人正僵持着，忽听门外有小丫头的声音传道：“大奶奶、二奶奶来了。”
刘姥姥忙整了整衣裳，又冲着板儿招了招手，连连使着眼色，板儿却只管往后躲，也不过来，刘姥姥待还要拽他，却见可卿与凤姐儿两个已经相携着进来了，刘姥姥再顾不上板儿，忙不迭的趴在地上磕头，口里道：“请奶奶们的安。”
可卿忙紧走几步拉起刘姥姥道：“姥姥快别这么着，我们可受不起。”说着便又指着凤姐儿笑道：“姥姥瞧，这可是你们王家正经的小姐呢，如今是这府里的二少奶奶。”
刘姥姥有些懵圈的看着凤姐儿，眨巴着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凤姐儿到底是谁，可是不管是谁，这纱罗裹着的美人，像那画里画的仙女儿似的，只管拜就对了。便忙又要跪下叩拜凤姐儿，还道：“给姑奶奶请安。”
凤姐儿亦忙避开了，自有平儿去扶了刘姥姥起来，凤姐儿笑道：“姥姥这边坐着吧，我年纪小，也不知道如何称呼，既是亲戚一场，就别这么外道才是。”
正说着，只见周瑞家的从外面进来了，见两位奶奶已经到了，忙过来躬身笑道：“回二位奶奶，厨下的事儿都安排好了，一会子她们就做得了。”
可卿点头笑道：“有劳周姐姐了，你瞧姥姥还有些拘束，周姐姐来陪着些，说说话也好。”
周瑞家的忙点头，走到刘姥姥身边笑道：“我的姥姥，你今儿可是有福了，老太太亲自吩咐，让好好款待你老，若不是王妃娘娘在，怕拘束了你老，还要请你老上去坐席呢。”
刘姥姥听了，连连念佛道：“阿弥陀佛，多谢老太太怜惜，我这样的生像儿哪里好去见王妃娘娘的，没的给姑太太丢脸，我还是赶早回家去吧。”
周瑞家的忙道：“太太也说了，难为你还想着拿那些东西过来，说若是家去晚了就住一夜，明儿再去，所以姥姥就放心在这好好待着，没瞧见连两位奶奶都过来陪你老来了吗？”
刘姥姥又连连摆手道：“可不敢劳两位奶奶陪着，奶奶们都上去吧，有周嫂子在这就行了。”
“诶呦，瞧您说的。”周瑞家的忙道：“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呐，还轮不到来陪着你老呢，你老呀就安安生生坐着，等着好好吃席吧。”说着又去将板儿也拉到刘姥姥身边坐了，将点心盘子也移到他跟前去。
可卿笑道：“这点心也别吃太多了，不然一会子可吃不下肉了。”
正说着，只见瑞珠已经带着几个丫头媳妇子进来了，手里都捧着食盒等物，周瑞家的与平儿见了，忙上前帮着，一起将杯盘菜馔摆上桌面，不一时，便又是肉又是酒的满满的摆了一桌。
可卿亲自执壶给刘姥姥斟了一杯酒，笑道：“姥姥也尝尝我们这的桂花酿，看滋味如何。”
凤姐儿也忙给刘姥姥夹了一筷子肉，笑道：“姥姥尝尝这个肘子肉，炖的烂烂的，正适合有年纪的人吃。”
刘姥姥忙不迭的喝了酒，又吃了肉，只管满口里的赞好，正说着，又见一个小丫头捧了个红漆雕花的食盒进来笑道：“这是王妃娘娘赏的一道鸡髓笋，请姥姥尝个鲜。”
刘姥姥听了忙起身要磕头，被可卿拉住了笑道：“姥姥不必客气，只管自在些，再这样拜来拜去的，饭菜可都要凉了呢。”
凤姐儿也忙道：“可不是，还好没让姥姥与王妃娘娘一处坐席，不然还不得吃一口东西就磕一个头呀，东西没吃上几口，脑袋倒磕出几个大包来。”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可卿指着凤姐儿笑道：“你这张嘴呀，可真能取笑。”
凤姐儿笑道：“那可不，就得这样说说笑笑的才有趣，不然姥姥都不敢伸筷子了。”
刘姥姥也笑道：“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能吃上王妃娘娘赏的菜，便是立时死了也够本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又笑起来，早有周瑞家的在一旁将那道鸡髓笋夹了些放到刘姥姥碗里，刘姥姥之前从未吃过笋的，嚼了几下，只觉得又鲜又嫩，咸脆爽口，便不由连连点头，只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这样好吃，竟不像我们地里长的那些瓜菜。”
凤姐儿笑道：“这可是从南边运来的玉指竹笋做的，选出最鲜脆的部分切成段儿，拿水焯了，再放到鸡汤中煨了。”
“将鸡脯子肉细细锤成鸡茸，用各种料调了，抹在笋上，再取乌鸡的鸡腿骨髓去腥、煨透，切成小丁儿点在鸡茸上，然后加清汤上屉蒸，蒸好了还要将鸡油和高汤勾了芡汁淋在笋上，就成了这道菜了。”
刘姥姥听得一阵咂舌，连道：“怪道这样好吃，竟要这么多鸡来配它，还要这么费事的做，这可真是听都没听过的，我这回可是开了眼了。”
周瑞家的忙又夹了几样菜放到刘姥姥碗里，笑道：“你老再尝尝这些，都细细的嚼，慢慢的吃，好好品一品这滋味。”
说着又挨样夹了与板儿放到碗里，可卿与凤姐儿那里自有平儿与瑞珠在旁边服侍，她两个只略动了动便不吃了，只瞧着刘姥姥与板儿两个吃的香甜。
这些菜都做得精致，一盘中本也没有多少，他祖孙两个挨样吃了些，一桌子的饭菜倒去了一大半，他两个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刘姥姥不好意思道：“奶奶们见笑，实在是东西太好吃了，真恨不得多长出两个肚子才好。”
可卿笑道：“这有什么笑话的，我们不过是侥幸生在富贵人家，若也是生在庄户人家，恐怕比姥姥吃的还多呢，只是一会子要在屋中走一走行食，别积了食才好。”
“不会的，不会的。”刘姥姥连连摇头道，“这样的好东西巴不得都积在肚子里，可不能消化的太快。”
众人听了又都笑起来，一时来人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了下去，又有丫头们端了沐盆、漱盂、巾帕等物上来与可卿等人净手，刘姥姥与板儿两个自有周瑞家的在旁边指点了，也净了手，漱了口。
刘姥姥捧着小丫头递上来的茶笑道：“你们这大户人家行事就是不一样，怪道说‘礼出大家’。”
凤姐儿笑道：“什么大家不大家的，不过是托赖祖宗的虚名罢了，如今天也有些晚了，姥姥就别赶夜路了，还是留下来住上一宿，明儿让人送姥姥回去，再带上些东西，也是上城里一趟，回去街坊邻舍们瞧着也热闹不是？”
刘姥姥忙摆手道：“可不敢再让奶奶们多破费了，上次大奶奶已经给了好些个东西银钱，这再拿着走，心里越发不安了。”
可卿忙安慰道：“姥姥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既是亲戚往来，哪有空着去的理儿，也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你只管安心歇你的去，我让人都打点妥当了，不用你费一点心的。”
刘姥姥见实在推辞不过，也只得千恩万谢的念佛，自领着板儿跟着丫头婆子往下处去了。
第336章 施恩不图报
这里凤姐儿噗嗤一声笑道：“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姥姥，有趣的很，不过也难为她倒不是那一味占便宜没够的，倒还知道些进退好歹的。”
可卿笑道：“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过是侥幸托生在好人家罢了，若也生在乡间，恐怕还不如这位姥姥呢，看人呐，还是不能只看穷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哪一天就有过不去的坎了呢，得意时还是多多积德才是。”
“嫂子又来了。”凤姐儿挽着可卿的胳膊笑道，“成日家说这些，我知道了，也受教了，可不敢做什么倚财仗势的事儿，以前我是不信这些个积德不积德，报应不报应的，可是听你说的多了，又有了茂儿，倒真的信了几分。”
“为了我的茂儿，我也得行善积德呀，我还指望再生个儿子呢，像元儿姐姐那样，多好呀，也不知二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一到晚上就只我和平儿两个作伴，没意思的很。”
“你呀。”可卿拿手指刮了一下凤姐儿的鼻子道：“亏得还是大家的小姐出身呢，这样没羞的话也说的出口，幸好丫头们都下去了，不然可要编排你了。”
“就是没人才说的呀。”凤姐儿将头靠在可卿肩上，笑道：“哪像你与大哥哥，整日家如胶似漆的，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恩爱，看得人都眼红了。”
“想你家相公就想呗，刮上我做什么。”可卿笑道，“我估摸着琏儿他们也快回来了，总会比咱们上回快些吧，到时你们就小别胜新婚了。”
凤姐儿被说得脸上也热辣起来，拉着可卿笑道：“嫂子就别取笑我了，这会子元儿姐姐也该回去了，咱们往老太太那里走一遭，也该回去歇着了。”
可卿也不答话，只笑着任由她拉着往贾母处去了。
晚间，贾珠回到房中，听可卿说了白日里的事，不由笑道：“这刘姥姥果然是个有良心的，明日你就多费心帮他们打点好，虽说不指望能得什么后报，可帮助善良的人总是错不了的。”
“知道了。”可卿笑道，“你不是常说，施恩不图报，施恩不图报，这不图报并不是为着对方，而是为着自己，若是帮了人家便总想着回报，碰上有良心的还好，若碰上那没良心的，岂不要自己沤得慌。”
“反正帮人家是你主动自愿的，谁也没拿刀逼着你，过后就该忘的一干二净，若还想着这个那个的，就是自讨没趣，我说的对不对呀？”
贾珠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我的卿卿可是越来越懂得这些道理了，不过助人也要看自己的实力，没的自家都没有，还硬要帮人的，除非是至亲至爱之人，外人就顾不得了。”
可卿摇头笑道：“这些凡间的人情世故还真是复杂的很，做人也真是又麻烦又有趣。”
贾珠将可卿往怀里搂了搂，笑道：“是啊，又麻烦又有趣，人情往来的双方若都是知好歹、懂进退的，自然是亲亲热热越来越浓的情谊，若有一方是拎不清的，那可就不是世故，是事故喽。”
“从前，我很有一阵子非常讨厌这些个人情世故，觉得迎来送往、推来让去的烦的很，假的很，可是又重活一世，经过了这么多事，反倒有些喜欢这些东西，也不再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虚伪无用的。”
“若没有这些东西，人与人之间都冷漠的很，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没有相欠，又哪里来的缘分呢，人间岂不是少了许多烟火气，那又有什么乐趣呢。”
“不过，许是因为我修炼的缘故吧，人间的权力富贵都不放在眼里了，没什么好与人纷争的，才能轻描淡写的说这样的话，若我还是一介凡人，又没有这空间加持，整日汲汲营营为了生活奔波，恐怕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
“许是吧。”可卿点头道，“神仙也有神仙想要的东西，也有拿不起放不下的情感，可见神仙也好，凡人也好，都是有所牵绊的，若真的无欲无求就能成仙，那天下最应该成仙的就是石头了。”
贾珠还要再说，却听耳边传来贾石头的声音：“对呀对呀，我就是石头，成仙的石头，谁像你们，不想着好好修仙，整日腻腻歪歪，郎情妾意，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