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陈主任,咱们风纪大队苦啊!自你进去之后,兄弟们如同狗一般,一日被这个部门使唤去协助搬重物,便连卫生部门都敢骑在我们头上,说什么大街上不干净,要我们去支援扫大街。”
每一名队友都有属于自己的苦楚。
“我特么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开荤了,都不知道娘们儿是什么味道了,手都要秃噜皮!”
“上次喝酒抽烟,还是一起拉车的兄弟给我的,我问他哪里来的,他跟我说是从孔府后院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我一个堂堂队长,竟然还甘之如饴的喝下去,抽完了那半只烟。”
场内之人,一个比一个说得惨。
可有人当即听出不对劲了,怒视刚刚喝酒抽烟那人。
“好啊!你小子,偷偷抽烟喝酒不叫兄弟们?”
“对啊!对啊!你都有半瓶酒半根烟抽,兄弟们连半根都没有,简直是没有良心,你他娘娶老婆是带把的!”
“你老婆才带把!”
“我老婆天天出台跳舞,伱以后老婆带把!”
陈德征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他手掌用力拍击了一下桌子,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够了!不要给我说胡话!你们当老子去风流快活么?”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队员们本就是地痞流氓,一个个说出来的话自然粗俗。
好半天,陈德征审视着场内队员,的确是个个狼狈不堪,想来受他波及,吃了不少苦头。
这会儿,陈德征有些心软了。
毕竟,这都是跟自己出生入死(为非作歹)的好兄弟,终究是亏待了他们。
陈德征呼出一口气,他端坐在太师椅上,扫视一下众人说道。
“前几月,终究是我陈德征棋差一招,信了小人的计谋,这才沦落至此。”
上回便是因为秘书的谜之操作,将评选国民最喜爱的名号,安在了陈德征的身上。
导致常凯申震怒,谁不知道,常校长常司令乃是第一要面子的,你直接在报纸上,啪啪打他的脸,怎么可能不惩治你。
至于上下其手的事情,在国府办事的,哪个不捞点?
孔家的手笔谁不知道?
想到这些事情,陈德征感觉自己的后庭隐隐作痛,那是在金陵监狱中留下的“后遗症”。
想到这里,陈德征便咬紧牙关,心中有一股子怒火涌上心头。
“而现在,我陈德征又回来了,就算是跌倒了,我陈德征也能够卷土重来,让沪市的那些酸腐文人看看,我的厉害之处!”
“我所失去的一定要全部夺回来!”
他显然不敢仇恨常凯申,而是将一切的仇恨都转移到了其他人,首当其冲便是沪市的这些文人大师。
“包秉文!主任,不要忘记包秉文!”一名队员连忙提醒说道。
“对!”陈德征枯瘦的脸颊,眼球都快要跳出来了,恶狠狠地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包秉文,若是没有他,老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碰了他才霉运连连,如今一定要与他好好算个总账!”
陈德征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且在常凯申那边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办不成这件事情,宁愿革除所有职务。
手中是握着大牌的。
“放心吧!主任,咱们不会再重蹈上次的覆辙。”李队长身材很高,脑袋很大,说起话来也是憨憨的,提到这件事情,更加是眉飞色舞起来。
“这回咱们学聪明了,找了几个学生,使了一些银钱,就算是私自藏起来的书籍,也全部给他查封咯,就是这些学生实在是讨厌,动不动就要抗议,人又多。”
听到学生二字,陈德征十分敏感,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不要打那群学生,要打也不能在明面上打。”
他眯了眯眼睛,油腻黑色镜框下面,眼神充满了狡黠与狠辣。
“你们暗中将他拉出来打一顿,我都管不着,只要小心些不让人发现,拿住把柄,便都无所谓,如从前一般行事。”
李队长拍了拍胸脯。
“主任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油水,兄弟们怎么敢不尽力。”
“咱们一定干得漂亮!”
场内的队员们皆是应声说道。
陈德征点了点头,显然对于他们的表现很满意,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都受到他的牵制,靠着他吃饭,是真正属于他的人。
这才是,陈德征就算是嫌弃他们粗俗,却依旧还是重用这些糙汉的原因。
干这种“脏活”“累活”,离不开这些人。
动员好将近十几名队长,再加上他们手下的人,一共可以有一百多个人。
到时候,便可以将整个沪市,搞得天翻地覆!
陈德征眼镜里面闪出一丝寒光,随后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材料说道。
“咱们查封了一个星期了,接下来到哪家了?兄弟们都辛苦一些,干上一个月,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又要加班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疲倦,但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见没有人说话,陈德征便点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郑狗蛋,你出来说说,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郑队长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没有犹豫,在地图上点了一个位置。
“接下来,定然要去黄金大剧院,前些日子,便有人举报,这黄金大剧院之中,经常有侮辱国府、侮辱常司令话剧出现。
甚至还有红区活动的痕迹!
还有听说一部话剧,正在排演,竟然演出的是越狱,简直是大逆不道!”
“哦?竟然有这么多问题。”
陈德征看了看材料,点点头说道。
“那咱们接下来,就去这个黄金大剧院,我早已经跟租界那边打好招呼,只要不影响到洋人,只是处理华夏人的话,巡捕房一概不会过问。”
“是!!!”
场内稀稀拉拉地并腿,敬礼。
即将离开的时候,郑队长还是忍不住留在最后,弓着腰,一脸讨好地问询说道。
“陈主任,您看这些钱咱们要怎么处理?”
他指着桌子上,那一打钞票,显然是垂涎欲滴。
陈德征皱了皱眉头,他这次吃了教训,便没有当初那么大胆了。
“此次需要谨慎些,不能再如上次一般了。
我的意见是将八成都寄到金陵,不是给财政部,那都是进了孔家的口袋,而是打点一些先生,通融好了其中关节,咱们兄弟才能够安然无恙。”
“不愧是主任,想得就是周到!”
对于这话,郑狗蛋自然是不敢说什么,但他显然是穷疯了,继续询问说道。
“主任,那剩下的银元怎么分呢?”
陈德征这会儿变了脸色,觉得对方有些烦了,怒然说道。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钱都加到月底的分红中,急什么,本主任又不是不给你分钱?”
说完这个话之后,陈德征将钱全部装进了自己的怀里,即便是皮衣鼓起来,像是长了一个乃子,他也丝毫不觉得“羞”
从这开始,沪市的六月中旬,热闹非凡。
第274章 乱成一锅粥!常凯申想当黄雀?
沪市的六月中旬,热闹非凡。
包国维躲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当起了“宅男”,正式落笔开始创作第一篇短篇小说。
章念月一边努力读书,目标是北平大学,跟上包国维的脚步,一边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女子联合会的壮大之中。
孔令侃在黄金大剧院里热火朝天,开始了他的演艺生涯,也开启了人生的新“乐子”。
这位公子哥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
文坛那边。
自从化名“老梅”的作家,在报纸上对迅哥儿开启了炮轰后,各类莫名其妙的指责便纷至沓来。
因为陈德征的觊觎,他也只能听从包国维的建议,搬到了公共租界之中。
可近来,迅哥儿完全不理会“老梅”之类的跳梁小丑,将注意力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的争论之上。
迅哥儿的日常便是,一边抱着周海婴,一边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至于到底在争论什么?
除了对于核心问题便是一个,张之平所写出的一篇《丑陋的华夏人》。
“他们是没有包容的性格自卑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团狗屎,和权势走得越近,脸上的笑容越多。自傲的时候觉得其他人都是狗屎,不屑一顾;变成了一种人格分裂的奇异动物。”
“‘算了算了’四个字,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强调明哲保身,暴君最喜欢、最欣赏的就是明哲保身的人,所以华夏人就越来越堕落萎缩所以需要一个老师或者是一个兄长,来带领他走向繁荣。”
这篇文章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在文章之中暗藏玄机。
文章之中,明里暗里将曰本比作华夏的兄长,告诉读者要尊敬兄长,听从兄长的话。
简直是倒反天罡!这是所有有识之士,不能够容忍的。
战场上的国仇家恨,尚且不能够得报。
没有想到反贼竟然打到文坛中来了?
先生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以迅哥儿、林玉堂、沈从文还有徐志摩为首的进步文人,哪里看不出这篇文章的狼子野心,纷纷写文章驳斥,要为华夏人争一口气!
迅哥儿说这篇文章,“此文乃古今叛国作最甚!”
林玉堂说这篇文章,“一定程度上反应了这些年以来,文化界某些人对于华夏如今世界地位的偏见。”
沈从文甚至批驳道:“这乃是投降派的言论,与明末投靠满清的范文程之流是一丘之貉。”
先生们以笔为刀,以纸为锋刃,在各路报纸上开展了战斗,一度进入到白热化的地步。
事情的演变,已经不是一個张之平的反贼文章,那么简单了。
涉及到了长久以来,学界对于今后国家命运的争论。
多年来的耻辱有目共睹,各地军阀的混战,所导致的民生艰难,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可该如何解决呢?
将问题抛给常凯申?谁不知道,自从孙先生走后,常凯申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谦卑隐忍的学生了。
从前的常凯申,甚至还想过追寻布尔什维克的脚步。
但现在的常凯申,已经彻彻底底是一个军阀,名义上的司令,实际上的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