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们似乎对于爱国有了一个更加具象化的了解。
爱国?
谁还没有将这两个字喊在嘴边。
作为演员,二人无数次在公众场合说过类似的话语。
可那终究只是一个概念,犹如空中楼阁一般,被构建起来。
可望而不可即。
但如今,不同了。
阮玲玉与胡蝶,随着包国维一同深入到水患区之中,看到了太多了酸甜苦辣,看到了太多的妻离子散,也看到了太多的无能为力。
此刻行到凤台县,即便是身心俱疲,也对于“爱国”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
什么是爱国?
不应该是停留在嘴上的,而是要随着包国维一起,真正走到普通人的身边,直面他们所遭遇的困苦。
即便是最终不被人所记得,即便是身份卑微。
可又如何?
至少我做过,我努力过,我来过!
“哪怕无人知我~”
这句歌词唱出,阮玲玉和胡蝶对视一眼,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泪水犹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随后,她们再次看向台下面露微笑的包国维。
她们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还要敬佩这位“少年文豪”。
比起歌词的绝妙,这位“少年文豪”的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吧?
听到周围明星、演员、文人们的感慨,感受到台上两位女星炙热的目光。包国维置若罔闻。
他并不是不被触动,也并不是要在众人纷纷感动之时,佯装出自己的理性,以显得高人一等。
而是二人刚才的唱词,令他想起了这些天不愿意想起的一件事情。
北方!
两个月之后!
九一八!
包国维心如刀绞,此刻无比想要知道,张学良那个家伙到底准备如何了,北方到底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努力到底有没有用处?
位卑未敢忘忧国,可手中没有斗争的武器,终究是无力的。
“明天写封信给张学良,再问问情况,沟通一下各国公使,特别是英国美国,这两个国家都有求于我,或许可以争取一下.”
正当包国维在心里盘算之时,他突然发现台上的异动。
原本沉浸于歌曲之中的阮玲玉和胡蝶二女,一曲歌还没有结束,竟然停下来了?
包国维皱起眉头,刚想要身体前倾,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却见台上的胡蝶长大嘴巴,猛地大喊说道。
“秉文!小心后面!”
包国维心中猛地一惊,顿时后脑发凉,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他没有转头,习惯性地朝着前面翻滚躲避。
后头传来暴戾怨毒的声音。
“包国维,你该死了!”
“呯”地一声巨响,那是手枪激发的爆炸声。
“呯~”
“呯~”
接连的三声枪响犹如地狱丧钟一般,震动在场每个人的心灵。
坐在包国维身边的洪深,早就反应过来,他扑向包国维,似乎想要帮助他挡下这枪击。
一时间,场内混乱成一团。
原本沉浸于舞台上表演的曹晏海,此刻瞪大了眼睛,面目扭曲发出了怒吼之声。
“师父!”
他的动作比声音先发出,几个健步向前,一记重拳就打向行凶者的太阳穴!
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旁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唯有枪响过后,硝烟在舞台周围弥漫,声音渐渐平息之后,一切画面好像定格了一般。
“不!”
台上的胡蝶捂着嘴发出尖叫。
随着这一声尖叫,赤红色的鲜血喷溅而出,撒落了一地。
在黄土地上,殷红的血液十分刺眼。
最后,一切似乎静寂了下来。
(未完)
第522章 少年文豪陨落?圣心医院内的生机?
《一代文豪陨落?包秉文在灾区遭受枪击!》
《少年文豪生死未卜?慈善行为另有隐情?》
《包秉文引起民愤遭遇刺杀!》
短短两天时间,相关消息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沪市的各大报纸之上,同时也出现在全国的各大新闻媒体之上。
沪市,山阴路132弄9号。
清晨天刚蒙蒙亮,二楼书房的灯便被打开了,七月初的院落里头生机勃勃,爬山虎从墙根一直长到窗户口。
窗台上,不少麻雀叽叽喳喳的飞来,落在爬山虎之上。
迅哥儿起了一个大早,喝了几口浓茶,便拿着几块饼干,在窗台喂起了麻雀。
这是他每日创作之前,必然要进行的流程。
“迅哥儿,来吃点早餐。”许广平从楼下上来,盘子里端着豆浆包子油条,不算是丰盛,但是都热腾腾地泛着热气。
迅哥儿将饼干全部扔给麻雀,随后拍了拍手坐下。
“放那里吧。”
他完全没有开始吃饭的意思,反倒是摊开稿纸,捣鼓起了手边的钢笔,看起来是想要写文章。
许广平看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说道:“平日里在济民会的事情已经很繁琐了,你还要兼着大学里教书的事情,现在还要写文章,身子是受不住的,该多休息才是。”
迅哥儿抬起头,注意到许广平眼神里头的关切,他展颜一笑说道。
“再辛苦也比不上义演团,你看了秉文从灾区发来的新闻稿没有?义演团风餐露宿,为了灾区百姓吃尽了苦头,这一点我不如他们。”
“先生在济民会,不也是成天熬夜。”
“不一样的。”迅哥儿摇摇头,眼袋越发明显,眼窝凹陷。“这点不算什么,有机会我也要学秉文去民间好好瞧瞧,若不能够设身处地,如何能够写出好文章?”
见妻子还是关切的模样,迅哥儿当即安慰说道。
“秉文先前送来的药物,对我这肺病很有帮助,现在已经缓解了不少,你且放心吧。”
“可是.”许广平无奈劝道。“秉文先生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才是。”
迅哥儿是个倔脾气,即便是许广平也很难将他劝回来。
正当两个人交谈之时,楼下大门外,传来急促地喊叫声。
“周先生!周先生!”
“这大清早的,谁又来寻先生了?”许广平皱起眉头,顿时有些不满了,迅哥儿已经很忙了,这些人还不消停。
她刚想要大声说话,让对方先行回去,一般清晨这段时间,乃是迅哥儿的创作时间,不接受打扰。
而迅哥儿却出手拦住。
“等等。”
他皱眉看着门外的小胖子说道:“看起来是《时报》的老板,黄伯惠,此人跟秉文相交莫逆,应该是秉文那边有消息了,你出去开门让他进来吧。”
许广平无奈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点头了。
迅哥儿在书桌面前坐下,提笔构思着今日的文章,包国维去了灾区之后,又有不少宵小之徒跳出来。
特别是对于义演团曝光各地区治灾情况和贪腐问题,许多国府御用文人,跳出来对于包国维口诛笔伐。
指责包国维,滥用自身的影响力,威胁地方官员,非国府官员却行使了监察的权利,这是在破坏国府的吏治。
还有说,义演团没有给灾区带去安定,反倒是让地方噤若寒蝉,严重影响了水患的治理。
一看到这些文章,迅哥儿便觉得可笑,这些人是在维护吏治么?国府的吏治还不够烂么?
地方噤若寒蝉?噤若寒蝉的并非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地方官府吧?
无非是触及到他们利益了,知道疼了以后,便开始叫唤了。
迅哥儿可不会惯着这些人,脑袋里头当即就有了构思,一篇文章的雏形便出来了。
可这个时候,楼梯上急促地脚步声打断了迅哥儿的思路。
迅哥儿无奈,看向奔跑进来的黄伯惠说道:“黄先生,我这楼梯可不太坚固,你若给我踩坏了,可记得赔我。”
迅哥儿一番打趣,看起来义演团的作用,让他心情大好。
可黄伯惠肥嘟嘟的脸上,却满是惶恐和急切,不断喘着粗气。
“周先生先生大事不好了.”
迅哥儿当即意识到不妙,皱起眉头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黄伯惠取出一封信件,用十分悲痛的语气说道。
“早点刚刚从灾区发来的急电,秉文先生他”
“他什么?”迅哥儿的眉头倏地皱起,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急切地询问说道。
黄伯惠眼泪鼻涕横流,用悲切地语气,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在义演之时遭遇匪徒袭击.身中四枪法.生死未卜”
咣当一声。
迅哥儿手上,原本悠然端着的茶杯,突然坠落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包国维死了?
这个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沪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