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先走吧,看着点路走,别再陷泥里了。”
于是乔玉燕不再坚持,莞尔一笑道:“那谢谢吴巍哥了,我先走啦?”
吴巍挥挥手,目送着乔玉燕飘然远去,这才重新上路。
但由于乔玉燕这车是二六的轮子,路又不好走,就算骑起来,也没多快。
加上吴巍人高马大的,三步并作两步走。
俩人真赶起路来,这距离压根没拉开多少。
直到吴巍放慢了脚步,前头乔玉燕拐上了县道,俩人拉开了距离,吴巍这才甩开步伐,大踏步地往前走。
饶是如此,抵达县里,也是一个半钟头后了。
北关大桥头上。
揽工的人,少了一多半,只剩下三五个相熟的凑在一起。
要么瘦小无力,没卖相;要么没手艺,只能做小工。
稍微有把子力气,加上点手艺的,早就被挑走了。
不过吴巍现在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还得先去桥下沿的铺子里,挑两把工具。
很快,吴巍带了一把瓦刀和一把泥抹子回来,一共花了十三块。
另外拿一块钱买了两包大前门,剩下钱都揣兜里放着,留待回去时买刀黄纸带上去西山砖窑厂吊唁。
虽说揽到活之后,主家不会差一个大工的烟抽。
但在揽到之前,打发时间,投石问路的,都得拿烟开路。
没烟不好开口。
北关大桥头,揽工的人更加少了。
不知道是放弃回去了,还是被招揽走了。
反正吴巍估摸着今儿是够呛能揽到活了,八成得明儿趁早再来。
饶是如此,他依旧蹲下来,准备等到天黑。
毕竟来县里一趟不容易。
没个二八大杠代步的,哪次不得腿上一两个钟头。
这一蹲,就是俩钟头。
桥头仅剩的俩人,都被他聊遍了,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
一个是县里人,靠四十了,身无所长,还没把子力气。
一口老烟牙,蹭了吴巍三根大前门抽。
无怪乎没人愿意要。
再一个是河东的,三十郎当,正当年的木匠。
却因为手上断了一指,有些残废,也没人要。
问起就说这断指是工伤。
但吴巍瞧那形状不像,八成是赌鬼上岸留下的印记。
弄清楚这些,吴巍颇感欣慰。
至少说明,这北关大桥头揽工做活还是有门的。
稍微正常点的,很可能都被挑走了。
像自己这般几十年瓦匠手艺在身,兼懂木匠,又会制砖烧窑的,堪称全能人才的,应该不愁没活干。
心中有了数。
吴巍起身准备离开。
再蹲下去,自己这两包大前门,怕是连纸盒子都留不住。
因为这俩困难户,怕是找不到工作不是一天两天了。
兜里比脸还干净。
蹭起烟来,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结果吴巍刚起身,就见一个中年眼镜男兴匆匆地从车上下来。
瞅着桥头这仨人就问:“有瓦工没?”
老烟牙立马凑过去张口道:“老哥哥,小工要不要?”
结果一开口,把眼镜男熏得差点吐了,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
相比之下,断指赌鬼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动也未动。
于是中年眼镜男的目光最终落到吴巍身上。
然后连两秒都没停留,就自动略过,准备掉头而回。
这时候,吴巍就不能客气了。
当即毛遂自荐道:“这位老哥,我是瓦匠。”
眼镜男回过头来:“你这么年轻,手艺能行么?”
吴巍走上前去,递上根大前门道:“不瞒老哥说,自打十六岁,我就拜师学艺了,前三年跟着师父干,这三年自己单干,县里头也结了不少老客户。”
“今儿要不是我来晚了,也不可能剩到现在。”
中年眼镜男接过大前门,面露犹豫起来。
吴巍擦亮火柴递过来道:“老哥你要是不信,你问问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老烟牙和断指赌鬼。
毕竟蹭了自己五六根大前门了,总不能都喂狗了。
中年眼镜男看过去,果然见到老烟牙和断指赌鬼信誓旦旦地道:“他今天确实来晚了。”
“行吧,那就跟我走吧。”
这回轮到吴巍惊讶说,“老哥,今儿这么晚了,咱明儿趁早吧!”
不料中年眼镜男道:“哎呀,一点小工程,随随便便就弄完了。”
无奈,客户是上帝。
即便如今人都还不信上帝,那也算是衣食父母。
吴巍只好跟着去了,边走边问道。
“老哥,我姓吴,在家排行老二。您怎么称呼?”
“我姓付,你嫂子姓郑。”
“家里多大的工程,这么着急忙慌的?”
“哎呀,这不连下了几天暴雨,把家里的院墙冲倒了。白天我光顾着买沙子买水泥,耽搁到现在,才想起来招人。”
(本章完)
第5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付老哥,下回再遇到这事,你得先找师傅。那些材料,师傅去买,清楚门道,肯定比你去买便宜。”
中年眼镜男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接的话茬都不对了。
“哎呀,你走得太慢了,上车我带伱!”
吴巍果断闭嘴。
然后也不跟对方客气,腿一抬就跨上了后座。
白天他婉拒乔玉燕,那是男女授受不亲地保持距离,也算是一种礼数。
毕竟是前世师父的宝贝闺女。
他得爱着护着。
可跟眼前这急脾气眼镜男老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反正是你叫我坐得!
不过付老哥这车是真结实。
尤其是后座的架子,结实到直硌腚。
好在家倒是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姓郑的嫂子,正在院子里拌水泥和沙子。
吴巍一瞧老嫂子那身段,顿时明白付老哥这后座为啥坐着这么难受了。
八成是故意改的。
不过吴巍这一进门,胖嫂子却没嫌弃他年轻,而且上来就问:“老弟,吃饭了没?没吃我去给你弄点?”
多好的人呐!
既然你都提了,吴巍挠挠头,也不好推了。
但直接应下的话,怕是付老哥会不高兴。
看了看那冲倒的院墙一角。
两米高的院墙,倒了差不多五米的样子。
除却墙角的柱子是二十四的,其他墙面都是十八宽。
碎砖头瓦块都已经清出来,露出下面的半高砖墙。
“付老哥,嫂子,这点工作量至少得半天,我加把劲,争取今天帮你们弄完,省得明儿继续糟心。垫补下肚子,我能干得更快。”
胖嫂子把铁锹往丈夫手中一塞道:“你快把沙子和水泥拌匀了,等老弟一吃饱,咱们马上开干,一鼓作气,今天就给它砌完。”
付老哥接过铁锹,冲手心啐了一口吐沫。
结果一不小心吐多了,顿时就暴露了业余的真相。
这水泥和沙子拌不匀,一会冲了水之后,调制出来的砂浆,砌墙可不得劲。
这俩口子,为了省俩小工钱,亲自上阵,大包大揽的。
说不定就是家里院墙倒掉的关键。
否则水泥砂浆砌得红砖墙,哪那么容易倒?
吴巍见状,一把从付老哥怀里捞过铁锨,冲手心气势十足地啐了口唾沫。
接着一铲一铲地拌了起来。
那手法,那巧劲,能让人明显看清楚拌匀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