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磁带可以照卖,舞就别跳了。”
方言给出中肯的建议。
“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跳了。”
“可是岩子,‘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没了教舞蹈这个特色,我就只能拼价格了。”韩跃民问:“要不咱换个地方摆摊?”
“韩哥你说对了一半,‘人特我转’,这个转,可以指地方,也可以指产品和领域。”
方言道:“《排球女将》知道吗?”
“知道知道,这不最近正火的电视剧嘛。”
韩跃民连连点头。
“你去红太阳市场进货的时候,瞧瞧有没有背带裤,还有这个。”
方言随即把文化衫设计图拿了出来。
“咱们要做这个文化衫?”
韩跃民上下打量,印上鲜艳的图案和文字的圆领衫,确实少见,尤其还跟女排挂上钩。
“就看韩哥你敢不敢把宝押在女排上了。”
方言耐心地分析,且不说《排球女将》正在热播,11月马上要举办第三届世界杯女排大赛,华夏女排在77年第二届拿了个第四,没有进入前三,这一次但凡能取得零的突破……
“女排能拿前三,我立马买鞭炮庆祝!”
韩跃民情绪激动道。
“拿前三就鞭炮庆祝,万一是冠军呢?”
方言玩味地眨了眨右眼。
“冠军?真拿冠军,我倒立洗头都行!”
韩跃民脸上带着一丝迟疑,但想了一会儿,豁出去决心赌一把,就赌华夏女排能赢。
“这个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方言说当务之急要抢在第三届世界杯女排大赛之前,赶制出一批文化衫。
“让我看看能拿出多少钱。”
韩跃民翻出小本子,上面罗列着一笔笔支出和进项,车马费、住宿费、采购费……
密密麻麻,详细可查。
“韩哥,这些费用都算到公账上……”
方言一点点地传授企业管理的知识。
“我记下了。”
韩跃民点了下头:“11月是深秋,涤纶的面料不保暖,要进就要进针织,或者丝绵的。”
方言说:“成,人手方面呢?”
韩跃民说:“人手好找,我在夜大的那些同学,很多人都是待业知青,学了手艺,就在路上摆个缝纫机当裁缝,我可以让他们出力。”
“不错啊,韩哥。”
方言道:“都学会‘分包’了。”
韩跃民听懂了“分包”的意思,摇了摇头:“我就是担心,他们学会了以后,这帮人会不会撇开我们单干,自己做了往外卖?”
“你能考虑到这点,说明你进步了,但你也别忘了,做这些需要大量的布料。”
方言拍了下他的肩。
“也是,他们上哪儿弄那么多布呢。”
韩跃民心稍稍放宽,自己去杭城红太阳市场的次数多了,跟周雨等人也熟了,已经可以通过这个路子,拿到林家院市场布摊的布料。
价钱比供销社的要便宜至少一半。
而且,量越大,越便宜。
但问题在于,这么多布料囤在哪里?
“这些天有个拉房纤儿给我来信。”
方言道:“说找到了一整套的四合院。”
“真的吗!在哪里?”
韩跃民不免一惊。
“就在后鼓楼苑胡同那块。”
方言回头一看,看向鼓楼大街的方向。
第136章 舌尖上的中国
后鼓楼苑胡同,位于鼓楼东侧。
南北走向,方言和韩跃民跟着掮客,来到正中间的一处宅邸,大门是西洋式拱券门。
门口,站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个子不高,穿着棉袄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您就是王大爷吧?”
方言冲着这位房主打了声招呼。
来的路上,掮客就已经把卖主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王大爷的儿子前些年,借着海外亲戚的关系,已经出了国,渐渐站稳了脚跟,准备把两位老人接走,这里的宅子留着也没用。
索性卖掉,换一些钱带去美国。
“进来看看。”
王大爷扫了眼他们的自行车,都是凤凰牌,满意地点了下头,把两人请到了院里。
二进院落,占地面积大概有300平米。
原先的布局是一进院北房七间,筒瓦屋面,二进院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合瓦屋面。
但现在看上去却一团糟。
里面的拥挤和混乱,超乎方言的想象。
几块板一搭就是个棚,几块砖一摞就是个厨房,棚上还有棚,房上还有房,密密麻麻,乱七八糟,有种诡异的协调,乱得很有章法,过道狭窄逼仄,却给每家每户都留出了空间。
简直有一种凌乱的美。
韩跃民跟在王大爷、方言的身后,在宅子里转了一圈,真的是大开眼界。
“住这里的住户都搬走了?”
方言站在斑驳的木头窗框往里看,空空荡荡,就剩下一地没带走的破碗破罐破花盆。
“放心,都搬走了。”
王大爷信誓旦旦地打包票。
原先住在这里的人家全都随厂搬迁,搬去了燕郊的新厂,住上了单位分配的住房楼。
“怪不得,要是没遇到这档子事,恐怕这么多户不会这么痛痛快快地搬走。”
方言扫了一圈,确确实实搬了個干净。
只不过,留下一屋子一屋子的垃圾。
“谁说不是呢!”
王大爷说要不是这宅子一直卖不出去,不然早就跟老伴一起出国,和儿子儿媳团聚了。
方言谨慎道:“能让我看看房契吗?”
“这个就是。”
王大爷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
方言接过来仔细查看,房间位置面积都对的上,看到公章的的钢印,彻底地放了心。
就怕老头儿不懂数,把解放之前已经作废的房契拿出来逗他玩。
“大爷,您开个价吧。”
方言把房契递了回去,“要是价钱合适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办过户手续。”
王大爷凑到他的身前,“我要1万3。”
方言面色不改,和韩跃民对视了一眼。
韩跃民心领神会,唱起白脸:
“大爷,这贵了点吧,团结湖的小洋楼,150平的,也才1万6出头。”
“我这可是300平的!”
王大爷回了一句。
韩跃民说:“可您瞧这么多小屋占了多少面积,我估摸着得超过一半吧。
“嘿,我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嘛!”
王大爷误以为两人是某个国营单位的调房干部,“买下这宅子是给职工分配住房用的。”
“他没跟您说清楚嘛。”
方言看了眼掮客,“我是给自个买房。”
“你自己?一个人?你一个人买房?!”
王大爷惊了个呆,随即认真地打量,“小同志,你真地能掏出一万多块?”
“当然,我们大老远来一趟,可不是为了拿您寻开心。”方言笑道:“我是诚心想买,大爷您也实惠点,给个实在价。”
“是啊,大爷,这年头万元户可不多,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就更少了。”
韩跃民趁机补了一句,“何况买下你这宅子以后,捯饬捯饬又是一大笔钱。”
王大爷左看看他们,右看看掮客,咬了咬牙,报了个1.25万,降了个500,看着挺少,可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多的工资。
而且他们因为是出国,除了带点随身的东西,家具等老物件全都免费送给买主。
“要不您再多让点?”
韩跃民和方言配合唱红白脸,试图再砍砍价,但王大爷咬死了1.25万。
“行,就依您。”
方言做出思考状假意犹豫半天,最后才郑重点点头。
“你真拿得出来?”
王大爷又惊又喜,相比于多个五百少个五百,更想早点把院子出手,赶紧到国外团聚。
“大爷,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就是这个价,我同意了,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办理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