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正是时候,只是演员的基本操作。
厉害点的,得哭在泪点上,能按照台词,当说到哪个字,就可以落泪。
甚至像《甄嬛传》里的太后,‘哭戏女王’刘雪桦,可以按照剧情,精准地控制眼泪的次数和数量,而且左眼右眼都可以。
“没想到哭戏还有这么多门道,我回去就开始练。”朱菻直觉大开眼界。
“练可以。”
方言指了指她的手腕,说以后不准再借这种自残的外力方式来刺激。
“明……明白了……”
朱菻看他突然板着脸,情不自禁地点头。
“是任何时候,都不准再用!明白吗!”
方言直直地盯着她看。
“嗯……”
朱菻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严厉。
非但不恼,还很感动。
………………
《商鞅》的排练,每次都会排到很晚。
朱菻为了图方便,这段时间都住在离人艺更近的父母家中,就住在自己以前的房间。
推门而入,见到方舒,用哭的微哑的声音,唤了声“妈”。
“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么?”
“我在人艺的食堂吃过了。”
“呀,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啊?”
方舒一下子就注意到女儿的眼睛哭肿了。
朱菻问:“妈,您知不知道怎么能让哭过的眼睛很快消肿啊?”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糊话呢!”
方舒心疼不已,“怎么把眼睛哭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伱!”
朱菻认真地解释了一番:“没有的事,我这都是演戏的需要。”
方舒依旧半信半疑,“真哒?”
朱菻笑道:“真的!今天方老师他们还夸我入了‘嬴荧玉’的槽了呢!”
方舒疑惑不解:“哭成这样,就算入槽?”
“妈,这我以后再跟您说。”朱菻揽着母亲道:“您就快告诉我,怎么消肿吧?”
方舒白了眼,“我去给你煮个鸡蛋热敷,然后再教你怎么按摩消肿。”
“谢谢妈!”
朱菻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
“不疯魔,不成活!”
望着女儿的背影,方舒不由懊悔。
不该小时候送她去舞蹈学校,本来想着培养一下兴趣爱好,没想到会对舞蹈、表演这些艺术,如此热衷,要不是自己的一顿“疯狂输出”,恐怕已经去文工团当舞蹈演员了。
等朱父散完步回到家,她立马跟老伴儿说起朱菻的怪事。
“这个方老师是谁?”
朱父皱了皱眉。
方舒道:“会不会就是她平时提的那个‘方言’呐?”
第207章 快上车
确认了《那山那人那狗》的最终演员名单以后,郭保昌等人立刻动身回桂西。
准备九月初,就到湘西拍电影。
临别之前,郭保昌、章艺谋他们再三请求方言跟组。
毕竟,方老师既是摄制组的顾问,又是电影的编剧,整个剧组不能没有方老师啊。
虽然《黄飞鸿》在哪里写都是写,但是方言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回到《十月》编辑部,征求苏予和章守仁的意见。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完全支持。
“去湘南好啊。”
章守仁道:“前段时间,湘南刚刚举办了文艺创作授奖大会,文学湘军,声名鹊起啊。”
苏予笑说:“没错,像古桦这批湘军主力迅速崛起,湘南文学的大繁荣很快就要来了,你这趟去湘南,就代表我们《十月》,和湘南的作家们多多接触,多交朋友。”
“我明白了,主编!”
方言恍然大悟,相比于编辑部的其他人,自己有着身份上的优势。
自己跟着沈丛文学习散文,又写出富有湘西韵味的《那山那人那狗》,算得上半个湘军。
整个出版社,只怕没有比自己更合适去跟湘南文坛打交道的人了。
“岩子,别忘了出发之前,去趟铁生家。”
章守仁提醒他去找石铁生约篇稿子。
方言点了下头,然后就听苏予又透露了两个好消息。
一個就是大学生的毕业分配,《十月》编辑部的5个小组,都能得到一两名大学生。
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因为编辑人手的增加,编辑部现有的地方根本不够用。
“社里已经同意。”
章守仁道:“让《十月》搬出去。”
方言问:“搬哪儿呢?”
章守仁道:“就在马甸东面。”
方言挑挑眉,那不在北三环嘛。
苏予道:“是有点偏僻,但好在给的地大,整整24亩。”
“我们也考虑到很多人会嫌太远。”
章守仁说:“所以计划多盖一个宿舍楼。”
苏予说这栋宿舍既能给众人当临时住处,也可以让作家在此借调式创作,一举两得。
方言一问,并非强制入住,心思立马活络起来,如果搬到马甸,今后骑个凤凰上下班,怪费劲的,索性趁这个机会,换辆摩托车。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更想买一辆轿车。
只可惜,现在没这路子。
一两年之后,才会有一批“菲亚特126p”会引进国内,是波兰用来抵偿贸易差额交换给华夏的,但因为不适合作为政fu公车,于是首次面向私人出售,一辆 9000元左右。
就算胆子大一点,也要等到明年,才能去琼海省,偷偷摸摸地走|私一辆。
思来想去,最终买了一辆幸福250A摩托车,调拨价1782块。
换下来的自行车,给小妹骑着去高中。
…………
雍和宫大街上,一阵轰鸣声打破了宁静,路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拉风的摩托车。
不一会儿,方言把车停在大杂院的门口。
石岚端着脸盆,在炎炎夏日下,往地上不停地洒水,一看到他的身影,又惊又喜:
“方大哥!”
“小岚,你哥在家吗?”
方言把一包桃酥,递给石岚。
石岚点了点头,露出笑脸。
伴随着《秋天的怀念》、《命若琴弦》相继发表,石铁生在文坛越来越出名。
陆陆续续地有人慕名来约稿,像自己遇到这种情况,立马会躲到后鼓楼苑的宅子里。
然而,石铁生没法子,又不擅长拒绝,因而石父、石岚变得非常谨慎,为了不让外人打扰石铁生的休息,总是会以人在北海公园或地坛公园为由,尽可能地拒绝拜访。
“是岩子吗?”
石铁生听到动静,从窗户里探出头,黑色镜框后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
方言把车推到院里,接着走进了屋。
“你来的正好。”
石铁生靠着床写作,停笔寒暄。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方言听到他要聊文学分类,好奇不已。
石铁生如实地说,是在跟陈西米的相互来信中,聊到了这个“纯文学”。
而且越聊,兴趣越大,书信来往很频繁。
方言露出玩味的笑容:“聊了几封信啦?”
石铁生大大方方道:“3封,这是第4封,我正琢磨着怎么给她回信呢。”
方言嘿然一笑:“那我得先听听,你们是怎么讨论的?”
两人从纯文学,聊到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紧接着又聊到“文学的根”。
“岩子,我觉得你这个提法,绝对会在文坛掀起一场思潮!”石铁生道:“而且会是一场不亚于反思文学、伤痕文学的文学新思潮!”
方言道:“我也有这种预感,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写这部扎根在岭南文化里的小说,不过光靠一部作品,还是显得势单力薄,最好全国各地都能涌现这类民族和地域特色的小说。”
石铁生说:“说到这个,倒也启发了我。”
方言问:“怎么讲?”
“对于燕京,我熟悉的并不多,地坛、北海公园、仿膳的豌豆黄,一只手可以数过来。”
石铁生道:“我觉得我文学的根不在燕京,倒像是在我插队下乡的地方。”
方言道:“你是说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