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罗叠通过历练,已经慢慢建立了威望,接手可汗之位已经没有问题了。
而将三韩之地拿下来,送给大唐,两国以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笔购销了。
大唐对西部草原薛延陀部的吸收不是很顺利,从以前的纳为本部,转为羁縻牵制。这也就意味着,大唐对偏安草原东部的新突厥汗国,不会有太大的欲望了。
只要施罗叠接掌汗位后,向大唐称臣,就可以安安生生的在草原生活。
有了和平的环境,长年累月下来,施罗叠繁衍子嗣,阿史那家族最重要的核心一枝,就有能诞生出强者的机会。
这种新的格局安排,明显更加稳妥,也更令颉利心动。
若是这样的形情下,李言的存在,就变得很是多余了,而且会对施罗叠的掌权带来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颉利是久执权柄枭雄,政治经验无比丰富。
又经过大起大落,做事更是杀伐果决,绝不会被自己的私人情绪所影响,一切决择都会服从于利益。
一旦做出了打算,就决定除掉李言,消除后患。
李言在草原五年,影响力无比深厚,建立了很高的威望,手下更是遍布各处。草原人崇尚英雄,更是有不少人愿意为李言赴死,这让颉利很是忌惮。
若是李言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是死在自己的面前。
无疑会对草原人心造成巨大的冲击,若是有野心家或者是右贤王部的首领大将们,借此掀起乱局,刚刚稳定下来的新突厥汗国,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这是颉利不愿意看到的。
若是李言能死在对外征战的过程中,不但能消除隐患,还能对所有人有所交待。
而且还可以此凝聚人心,一致对外。
所以,在会见长孙无忌最后关头,颉利支走所有人,单独会见长孙无忌,向大唐透露了李言的真实身份。
他相信,李建成长子的身份是个死穴,只要被李世民得知,李世民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李言,而且还会感谢自己的配合,这等于又送了一个大人情。
一切不好的后果也就推出去了。
对李言那边,颉利十分小心,找了意欲谋夺葜必部的借口来搪塞李言。
一番说辞下来,又用返回草原后让李言带兵西征的理由,连一向谨慎的李言都被瞒过了。
在对长孙无忌讲述李言的来历时,颉利当然不会说李言在半道上劫囚救了他的事儿,这种有损突厥大可汗颜面的事情,颉利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也对施罗叠下了禁口令。
对外都说是施罗叠英明睿智,救了自己。
反而为了让长孙无忌相信李言的真实身份,颉利擅自做主,将李言出现的日期提前到了玄武门之变后没多久,这样关键的时间段儿,更容易刺激到李世民那敏感的神经。
最后,颉利又将李言搪塞他,欲在三韩之地建国的鬼话,也拿出来加深对李世民的压力。
果然,引起了长孙无忌的高度重视。
经过八百里加急之后,这些消息出现在承庆殿李世民的眼前后,让李世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房玄龄却是有些疑惑的问道:“皇上,据臣所知,隐太子一共有六个儿子,分别是李承宗、李承道、李承德、李承训、李承明、李承义,除了长子李承宗早逝。”
“其余五子都殁于玄武门之中,哪有什么孩子遗留在外?”
“颉利口口声声说这个右贤王是隐太子的长子,可却没有任何证明其身份的信物?”
“我看,就是他兔死狗烹,想为自己的儿子铲除障碍,却又不便亲自动手,所以才编出这样的鬼话。岂图利用我们大唐的力量来杀死右贤王,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李世民却是摇了摇头:“即便有信物也证明不了什么,只是,颉利没必要骗我们,这对他没什么好处。右贤王也是我们的眼中钉,只要他透露出一丝要放弃右贤王的想法。”
“我们自然会动手,解决掉这个潜在的威胁。”
“何况颉利说的很是详细,合情合理,若说当初玄武门之事后,有隐太子的余孽逃到他那里,颉利为了以后攻打大唐,将其收养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颉利说的明白,这个叫李言的年轻人,不是隐太子的嫡子,而是隐太子在外面风流后留下的遗孤,一直待在晋阳,大唐立国后,也没有来过长安。”
“这么多年过去,颉利不可能不做一些核实,所以朕看,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第845章 房玄龄的计策
2024-07-13
面对已过去十年,早已盖棺定论的隐太子之事沉渣泛起。
房玄龄也是十分头痛:“皇上,若是臣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先皇没有起兵,您和隐太子的关系还是十分融洽的。若有这样的事情,难道您也不知道?”
“朕和隐太子相差十岁,他成年的时候,朕还是个娃娃。”
李世民颇有些烦燥的说道:“更何况,后来朕年轻气盛,任狭好义,喜欢到处游猎,结交四方豪杰。而隐太子是嫡长子,被父亲常常拘在身边,留在府中。”
“这些粘花惹草的事情,哪个世家豪门的公子们没干过?”
“谁知道李建成在哪里留下了孽种,又不敢告诉家里,偷偷养在外面,谁会知晓?”
“隐太子妃出自荥阳郑氏大族,若是知道这种事情,无论是女人还是孩子,都是死路一条。若是朕,也不敢让旁人知道,最多就是私下偷偷做些补偿。”
李世民说到这里,伸手从案上抽出一张纸,提起笔蘸了蘸墨,在纸上重重的写下两个字。
目光锐利的看着:“你看他的名字,叫李言,而不是李承言。这就说明,隐太子并没有将他当做儿子,更没有纳入族谱的意思,可这也让他成了漏网之鱼,成了今天这么大的祸害。”
“或许是隐太子想等到继承皇位的那天,再让其认祖归宗呢?”
房玄龄掰着指头,顺着李世民的思路推算着:“隐太子死的时候三十六岁,而通过颉利所说右贤王现在二十一岁,也就是隐太子十五岁时所生,玄武门之时有十一岁。”
“已经懂事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才偷跑到颉利那里,岂图寻求庇佑?”
李言不知道,自己曾经随口编出来的瞎话,此时已经像一颗炸弹,在大唐权力最核心之处,引起了剧烈的动静。让李世民这半个天可汗和身为大唐第一智者的房玄龄,开始绞尽脑汁的分析起来。
房玄龄此时也不再置疑了,而是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其实右贤王的身世无论真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即然打起了李建成的旗帜,必然所图甚大。”
“而颉利留着此人,也是意图颠覆我大唐,想用此人来做傀儡。只不过颉利做梦也没想到,定襄一战,失败的会是他,导致这样的棋子最终也没能用上。”
“他更没有想到,最终会养虎为患。”
“现在李承言已经成长为突厥右贤王,势力庞大,威胁到施罗叠的地位了。”
“颉利这才想利用我们,除掉此人,为他儿子接手突厥汗国消除隐患。”
听到房玄龄不自觉的将李言改成了李承言,李世民很是不悦的撇了房玄龄一眼。
察觉到自己的口误,房齿龄神情一窒,老脸微赤。
转移话题道:“皇上,无论此人是隐太子长子的身份,还是突厥的右贤王,我们都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利用颉利为内应,除掉此人,避免他威胁到我大唐。”
“嗯”
李世民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辅机也是这个建议,同时,他向朕请调飞虎军,估计就是为了此事。”
“据颉利所说,这次突厥南下,右贤王只带了两万铁骑。”
“不过这两万人都是他多年征战留下的精锐力量,骁勇异常,平时也是寸步不离身。寻常军队再多,恐怕也留他不下,想要斩草除根,就得把这两万人一块儿歼灭。”
房玄龄皱眉思索道:“飞虎军原本只有两万,定襄之战后,为了制约三大都督府,皇上又加以扩充,到现在的五万规模。”
“不过飞虎军一向驻扎在定襄,守护京畿,镇慑草原。”
“也不能全部调去,臣建议可调三万飞虎军,秘密前往河北道。等到高句丽战事结束后,让长孙大人和颉利商议一个妥善的办法,最好是能将右贤王与军队分开。”
“若是不能,也让颉利找借口将其集中在一个城池里。”
“然后密调飞虎军前去,再加上辽河道现有的十万大军,设八面埋伏,必能将右贤王部死死的封在城里,插翅难逃。”
李世民默默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的首席智囊,片刻间便想出如此周全的计策。
又在脑中细细的过了两遍,确认没什么纰漏。
“好,就这么办!”
李世民脸色一肃,神情坚毅,伸出右手抓起写有李言两字的纸张,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伐之意。
‘哗’的一声,右手紧握成拳,纸团被牢牢的攥在手心。
李世民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玄龄,你即刻拟旨,速调尉迟恭.”
辽水北岸,怀远城。
长孙无忌正在城守府内和侯君集、薛万淑等将商议军情,接到了从长安转过来的圣旨。
打开一匆匆看,脸上布满笑容。
第一次单独主持这么大一场战事的长孙无忌兴奋的握了握拳,随后握着圣旨示意道:“诸位将军,皇上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辽东前线的情形,对我们的行动表示赞赏和认同,并且准许了我们的所请。”
“在前线设立辽东战事指挥行营,由本大人任统帅,侯君集与唐俭任副帅,全全指挥辽东战事。”
除了人事安排外,圣旨的后半部份涉及到关于右贤王的敏感内容及秘密调动飞虎军进入河北待命的事情需要严格保密,所以长孙无忌没有公示圣旨。
“太好了,皇上英明啊”
侯君集和唐俭放下了悬着的心,毕竟辽东与长安路途遥远,通讯不畅,为了争取时间。
长孙无忌只征求了两人的意见,在协议没有经过皇上批准的情况下,就擅自同意了和突厥的交易,并设下这先胜而后败的计策,将大唐河北道的物资运到了怀远城。
但在最后关键的‘交接’步骤上,无论是侯君集和唐俭为谨慎起见,都坚持等皇上的通过后再最后‘放手’。
看到长孙无忌并没有将圣旨交给两人过目的意思,两人也不在意。
一些不涉及重要的官职及权力交接的旨意,只需口头宣示即可。像这样的情况,即然你长孙无忌说皇上同意了,那我们就相信伱,若是假传圣旨,那是你的问题,和我们执行的人无关。
并不是每个旨意,都需要所有人堪合的。
而且不出示圣旨还有一项好处,就是别人都不知道具体的旨意,手持圣旨的人就有了解释权。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尤其是在遇到分歧,都可以以圣旨的名义决定下来,避免扯皮。
薛万淑知道接下来的重头戏要自己出马上,当即兴冲冲的请示道:“长孙大人,即然皇上同意了,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听大帅的安排,您就下命令吧!”
长孙无忌脸色一肃,环视一周,果断的说道:“本帅将辽东大军分为两部,其中八万人由副帅侯君集率领,三日之内,缓缓彻回辽水南岸。记住,要选在晚上,尽量不引人注意。”
“是,大帅。”侯君集拱手领命。
如何演这场戏,瞒过天下人的耳目,长孙无忌早就在心里预演了多遍,烂熟于胸,是以这时候布置起来,毫不拖脱带水。
“薛将军,本帅给你留两万人守卫怀远城,你多打旌旗,虚扎营塞,伪装成十万大军的样子。三日后的晚上,突厥人会奇袭辽河渡口,烧毁桥梁,毁坏船只,然后攻打怀远城。”
“到时你稍做抵抗,就将大军撤往西北方向的阜定城。与营州成犄角之势,为接下来收复辽东做准备。”
薛万淑拱手应诺:“是,末将领命。”
“唐大人!”
长孙无忌最后又温和的对唐俭说道:“等到突厥人重新夺回辽河北岸,你就将颉利卑鄙的偷袭渡口,导致我大军猝不及防之下,失去怀远城的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激起天下百姓的义愤。”
“要多夸大我军的损失,这样我们也能对高句丽百姓有个交待,为接下来的治理打个好基础。”
唐俭捋须含笑,会意的点点头:“长孙大人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
见堂下诸将唯自己之命是从,长孙无忌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豪气:“众将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是,大人.”
诸将轰然应诺,随后离开,各自办理自己的差使去了。
等到堂内空无一人时,长孙无忌回到案上,想了想,抽出一张纸,在上面书写了起来。
结束后,拿过一个信封装起,封结。
叫来一名信使,吩咐道:“你马上前往辽东城,将这封信交给颉利可汗。”
“是,大人.”信使接过信笺,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