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
丘处机手中长剑出鞘，斜指地面，再次开口。
“是。”
赵志敬见丘处机与王处一两人神色都极是郑重严肃，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些什么说法，便也拔剑在手。
丘处机深吸口气，随后将长剑平举，他本是全真七子中武功第一，但此时用的却是全真教中最为粗浅的入门剑法，便像是教导门下弟子一般，轻轻递出一剑。
张帆举棹
这是全真剑法的第一招，但越是简单平凡，赵志敬越是不敢怠慢，依着本门演练剑法的定式，先自守住门户，这才出剑还招。
丘处机这边不疾不徐，剑招稳稳加快半分，使出第二招。
赵志敬见状，分毫不差的将速度持平，跟着见招拆招。
两人就这样一招稍快过一招的演练，直至把七七四九式全真剑法从头使到尾，这才恢复了正常出剑的速度。
王处一在一旁看着，默默点了点头，原本还以为这个徒弟功力突飞猛进，是有了什么奇遇或是走了玄门最为忌讳的捷径，如今一看，都是杞人忧天罢了。
丘处机将全套剑法使完，整个人的气势忽然一变，稍一停顿，长剑由左至右斜挥向上，将全真教一炁化三清的上层剑术施展开来。
这次全然没有之前的闲庭信步，以刺击为主的十八式一炁化三清仿佛流星赶月一般，每剑刺出时虽只一招，但手腕抖处，却可以一分为三。
尤其在丘处机手中使出，更有追风逐电，变化万千的威势。
赵志敬屏气凝神，同样用本门剑法拆解，此时虽然已经传授了徒弟们更为适合的武功，但全真教的剑法却是一切根本。
虽只一年时间，但赵志敬对全真教剑法的领悟却足有数十年的苦工，任凭丘处机如何出招，仍是滴水不漏的一一化解。
两人越斗越快，将山风和剑风吹落的树叶搅在一处，便如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一般，气势恢宏。
“小心了！”
丘处机见一炁化三清的诸般变化，仍是拿不下赵志敬，口中呼喝一声，手中长剑倒竖，单手使出履霜破冰的绝技，辅以全真教金雁功的闪转腾挪，有意要将赵志敬逼至崖边。
王处一见两人已经进入最凶险的一环，赶忙提前来到崖边，好在意外发生时能有个照应。
“志敬，能否继承本门绝学，就看你接下来如何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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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先天功
到了此时，丘处机一招一式已经是全力施为，剑中夹掌，掌后存剑，几乎要有以命相搏的架势。
赵志敬依靠着自己对本门诸般武学的理解和领悟一一化解，但全真教履霜破冰掌法实在非同小可，光是掌风余力，便能将树上纤细些的枝干击断。
偶尔掠过头面，也像是狂风袭来，刮的人满脸生疼。
好在赵志敬修为足够深厚，而且猜测到这应该是某种考验，所以用内力护住全身，并不急于求胜。
丘处机见赵志敬守得滴水不漏，空隙中偶尔还上一两招无不神完气足，劲、功、式、力均是恰到好处，虽然不见什么奇险妙绝，但胜就胜在一个纯字，显然对本门武功的掌握已经到了返朴归真之境。
全真七子中，已经无人能胜他，更不用说同辈的三代弟子。
“我等师兄弟俱已老迈，真没想到还有能将恩师衣钵传下去的这一天！”
丘处机心中感慨，招式跟着稍有变缓，但他纵横江湖几十年，老而弥坚的心性犹胜往昔。
精神一振，金雁功催发到极致，头上顶心处因为内力激荡而升起缕缕白雾，双手在空中击出漫天掌影，同时攻向赵志敬。
赵志敬左掌含而不发，右掌不管对方攻势如何凌厉，只是在胸前如高山大岳般推出。
这一掌速度虽不甚快，却仿佛巍峨高峰不动如山，任凭丘处机的掌风如何呼啸，也不能止住半步。
“嘭！”
两人对了一掌，玄门正宗内功激发的浑厚劲力如水纹般向四周荡去，原本环绕在两人周身的落叶都被震向天空，直到这股内劲完全消散，才打着旋慢慢落下。
“呼”
丘处机长出口气，跟着伸手轻轻掸掉落在身上的几片树叶，再看赵志敬，身上却是没有半片树叶，显然内功修为已经到了片叶不沾身的地步。
丘处机知道这场考教大局已定，不必再继续下去，赵志敬比自己预想中还要顺利的通过了。
“志敬，来与我等往重阳宫方向，遥拜重阳祖师。”
丘处机一边将长剑入鞘，一边开口吩咐了一句，赵志敬便将师父的佩剑归还，接着跟在两人身后，朝向重阳宫所在的西北方向，恭恭敬敬至至诚诚的参拜了重阳祖师。
“全真教三代弟子赵志敬，品性俱佳，武功出众，顺利通过考教，我等谨遵先师遗训，今日将我全真教至宝先天功传下！”
参拜完重阳祖师后，丘处机与王处一转过身面向赵志敬，丘处机将先天功传给赵志敬的决定说了，跟着伸手入怀，于内里中取出一本微微泛黄的小册子。
书册上面三个字笔力雄浑，正是全真教至宝先天功。
“志敬，还不快来拜领？”
见徒弟迟迟没有动作，王处一还以为是事情发生的突然，赵志敬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便出言提醒，让他快去接过丘处机手中记载着先天功的书册。
其实赵志敬心中已有推论，如今全真教三代首座弟子已经选定了李志常，那丘处机这一番极为郑重严苛的考验，除了是要替重阳真人传功以外，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情况。
先天功作为王重阳在华山论剑力压其他四绝，夺得天下第一的根本，肯定是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绝世神功。
只不过光靠自己去领悟，顶多两三年的时间未必能有多少助益，而且徒弟们功力尚浅，也不可能现在就去传授。
等等
赵志敬转念一想，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内力，学习先天功可以不必抱着加强内功的心态，只要能将其中运转内力和气劲的法门掌握，再配合自己已经拥有的深厚内功，想必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更何况先天功配合一阳指可是有奇效，以点破面，不仅是蛤蟆功这种极依赖自身真气的霸道外功克星，更有医治内伤，助人打通全身经脉的奇效。
虽然不能确定能否拿到一阳指，但先将先天功收下总不会有错。
“弟子赵志敬，拜谢丘师伯传功。”
赵志敬行大礼接过先天功，丘处机与王处一见先师衣钵终于找到了传人，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叹。
“既然你已经顺利通过考验，又拿到了先天功，重阳祖师留下的遗训，也可以对你说说了。”
全真五子得到赵志敬在华山打败李莫愁的消息后，便做了商议，究竟要不要将先天功传下。
这件事至关重要，师兄弟五人都不敢轻易给出结论，最后还是找到掌教师兄马钰，想要看看他的意思。
“志敬这孩子既然已经达到先师要求的标准，为何不能传？”
“如果担心他日后心性有变，所以就要抱残守缺的话，还谈什么要光大我全真教道统？”
有了马钰拍板，五人终于也做下决定，就由丘处机与王处一两人前往华山，对赵志敬做出考验。
“重阳祖师遗训，凡我全真教弟子，必须心性俱佳，且武功能服众者，方可接受考验。”
王处一说道：“考验之时，最少要有我等师兄弟中二人同时在场，以防营私舞弊。”
“受考验的弟子，除我全真教武功外，不许运用其他任何武功，再者若是罔顾师道尊严，出手伤人者，亦不可传。”
赵志敬心说难怪这先天功一直传不下来，丘处机的武功已经是一流之上，想在方才那种险境环生的情况下还要留有分寸，实在是难上加难。
重阳祖师立下如此严苛的条件，看来是想将先天功传给一个如他自己那样惊世绝伦的天才，否则宁可不传。
不过从他留在古墓中“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八个字来看，对自己要求高的，肯定对徒子徒孙们要求也高。
赵志敬听师父将重阳祖师遗训说完，半个字也没有提到传不传全真教掌教继承人的事情，便开口问道：“丘师伯，师父，李志常师弟如今已经是三代首座弟子，为何不传？”
“能得传先天功者，未必要是我教掌教，换句话说，即便志常将来接任了掌教之位，以他的德行或许符合要求，但从武功来说，完全不够格接受考验。”
“别说是他，我和你师父他们也是一样。”
丘处机慢慢踱步到刻着“思过崖”三个字的石壁前，背身说道：“这先天功只许你学，不许你传，同样不能用任何方式抄录复刻。”
此时正是晌午，华山上一轮大日普照，晃人眼目。
“你在太阳落山之前于此仔细参悟，等下了玉女峰，就要将书册归还，由我与你师父带回重阳宫。”
第122章 空巢老人
“以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
赵志敬摇摇头，将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继续默默背诵手里的先天功。
此时丘处机与王处一二人仍在玉女峰上，为赵志敬参悟先天功而守关。
在接过先天功的时候，赵志敬还以为这本秘籍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了，没想到丘处机又说只有半天时间给他参悟。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只有使用权，没有拥有权吧。
正好思过崖就是最适合闭关的地方，赵志敬带着先天功走了进去，抓紧时间参悟背诵。
原本还想着徒弟们里哪个会最先被关进来，结果反倒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先进来了。
有点像独守思过崖，等着徒弟们有时间来看望的空巢老人。
自从穿越到神雕侠侣的世界以后，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拿着武功秘笈自行学习，又是新奇又是觉得麻烦。
先天功如果是那么容易的功法，王重阳也不至于敝帚自珍，连全真七子都不肯传。
以赵志敬原本的资质和心性，想必也是学不会的，好在如今有数十年的玄门内功作为基础，又有徒弟们对三教典籍的钻研作为辅助，算是能找到修炼的门路。
与数学的道理有几分相似，首先认识了那些天书一样的符号和公式，就有了继续往下进步的根本。
“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张。”
先天之炁常被后天之气掩盖，只有调整心境，改变自身吐纳节奏和深度，让后天呼吸进入真定的状态，先天之炁才会复出主导人的精气神。
这就是后天返先天的纲领。
“以养命固形之术，求本源真觉之性，得达本明性之道。”
只专注于保养性命，巩固身体形态的方法并不足够，还要有直指内心深处对自身以及天地万物本质觉察的心性，才能最终抵达事物根本和人之本性的根源。
而将这一切运用到内功修炼之中，就是修炼先天功的法门。
以先天功运使内力，可以更为精准的控制和感知身体中内力的流动，从而让内力能够依照使用者的意愿收发自如。
赵志敬将先天功从头到尾的看了几遍，对于其中所要表述的武学理念有了几分掌握。
根据他的理解，这项功法就是聚先天三宝元气、元神、元精合为一身，进而炼虚合道，将人体的潜能无限激发。
“修道之人，最终所求自然是超脱飞升，但贫道好像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
只要夺得华山论剑天下第一，就可以破碎虚空，遨游诸天大千世界。
“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来理解，先贤至圣通过千年间的传承积累，已经悟出了得道的思路。”
“只不过人力有时而穷，古往今来最长寿者，可能就是逍遥派祖师逍遥子，传说他在大理不老长春谷得到了一部奇经，并据此创出了天地不老长春功。”
赵志敬联想起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同全真教玄门正宗内功也存在相似之处，不管是如何愚钝之人都能修习。
但是循序渐进，修炼起来极耗时间，理论上要长达千年才能练到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