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被具备职业敏感性的对方察觉，杰克都没有使用目视方式跟踪，反正车上的GPS都在FBI的监控之下，干脆隔着五六百米远远在后面缀着，一路跟到了这里。
在察觉到对方开始降低车速，准备停车之时，他这才追了上去，亲眼看着马勒夫斯基车上下来两人，又和等在路边的另外一辆车上的两人碰面，四个人人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号旅行包走进俱乐部中。
丹尼之前亲耳听到老爹拒绝了杰克出动FBI-SWAT小队的提议，此时不由有些着急，在他看来，这种特殊的铲除内奸行动必须对内部严格保密，那老爹会上哪儿找人给他们提供支援呢？
杰克倒是老神在在，丹尼属实有些关心则乱了，弗兰克又不是什么空降系的领导，他可是从底层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怎么可能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可靠力量。
信任的手下中出现一两个蛀虫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弗兰克一生经历的大风大浪可太多了，别的不说，911的时候他就已经是NYPD的高层了。
杰克对NYPD没有什么深入了解，但在LAPD内部，类似“蓝色圣殿”这种警察帮派可太多了，少说也有十几个。
当然，胆子大到敢杀局长儿子灭口或许是没有的，不过从之前那段监听录音中也能判断，乔伊·雷根的死并不是提前预谋的。
让杰克来推测，他偏向于怀疑乔伊·雷根的卧底太过成功，让“蓝色圣殿骑士”的人完全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带着他参与了一次类似几天前那种针对毒贩黑吃黑的突袭行动。
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不难猜，无非就是需要乔伊·雷根亲手杀上一两个毒贩交上投名状正式入伙，后者可能犹豫了，或者干脆就摊了牌。
这也是杰克讨厌当卧底的原因，同流合污才能获得信任，但卧底真要这么干了，心理上的问题还在其次，回去之后还会因为知法犯法而罪加一等。
也就在丹尼挂掉电话之后不到十分钟，两辆熄掉车灯的警用装甲车出现在了路口，紧接着一辆辆黑色涂装的SUV如同幽灵一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片刻功夫，就悄无声息的停满了整条街。
“呃，是ESU”丹尼嘴巴微张，略显错愕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一队队全副武装，带着黑色军用头盔仿佛士兵般的特警队员。
两人一起下了车，一辆萨博班在他们身前停下，副驾的车门打开，一名黑西服白衬衫，头发有些许花白的高级警官先下了车，然后恭敬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这位高级警官杰克并不认识，但这张脸却经常出现在电视上，似乎是NYPD的某位助理局长，能让他如此做派的人物，自然就只有局长弗兰克·雷根了。
弗兰克套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里面穿着西装背心打着领带，面无表情的下了车，径直带头走向几十米外的俱乐部。
丹尼和杰克快走两步，跟上大佬的步伐，在他们身后，则是刚刚赶到的汉娜，朱巴尔以及詹姆士·雷根三人，五十多名ESU的特警穿着硬式防弹背心，手持各色长枪自动分成两队，护卫在了两侧。
昏暗的路灯下，街道两边寂静无声，只有枪械上膛的轻微金属碰撞声和军靴与地面摩擦，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这才是大佬出场该有的气势嘛，杰克在脑中自动配上了周润发的专属BGM。
弗兰克在俱乐部门口站住，双手插兜微微侧头，一队ESU从他身边绕过，包围了整栋建筑，另一队人则分散到了前后门，只等一声令下。
“丹尼，杰克，交给你们了。”弗兰克语气平静，言简意赅。
这可能是杰克执行过的最简单的踹门任务了，俱乐部内音乐声开的极大，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最大的桌球室内。
台球桌上摆着四个旅行包，里面是一块块码放整齐，用缠绕膜包裹好的百元大钞，桑尼·马勒夫斯基站在正中，一群人正围绕在他身边兴高采烈的分钱。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不许动！不许动！”
“上！上！上！”
“站在原地，都不许动！”
ESU特警踹开门一拥而入，嗓门之大直接盖过了房间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了现场每移个黑警的头上。
“你们都知道流程的，把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都别犯蠢！谁要是敢动一下，我不介意全部送你们去见上帝！”
丹尼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他的弟弟詹姆士，在兄弟二人身侧，不停有ESU特警鱼贯涌入，将里面的人团团包围。
“吧嗒！”跟在他们身后的杰克一把扯掉连接音响的线路，嚣闹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面对桌子，双手放在桌上，所有人，动作快点！”丹尼一把揪住一名警探的衣领，怒不可遏的直视他心虚的双眼，随即愤然推了他一把。
房间内一时间悄无声息，被枪口指着的黑警们无人敢吱声，乖乖面朝球台，弯腰躬身，将双手摆在桌上，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胆敢轻举妄动的后果。
杰克目光一扫，名单上的十二个人一个不少，全数在此。
弗兰克依旧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不紧不慢的走进房间，一张老脸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在现场每一个黑警的脸上逐一扫过，每认出一个人，眼中的杀意就更甚一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距离他最近的某个内务部副队长脸上，“艾利克斯，坦白的说，我确实一开始没想到伱也会在其中。”
艾利克斯·贝洛副队双手背后，正在被詹姆士戴上手铐，闻言扬起头，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桀骜，又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每部剧中总要有个隐藏最深的大反派，不是么，弗兰克？”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弗兰克淡淡的回了一句，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小丑，随即就不再搭理他，兀自上前两步，目光再次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
“在我剥夺你们的警徽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得到答案。”
一众黑警双手放在桌上，闻言纷纷低垂着脑袋，无人敢和他对视，有几个甚至还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呜咽。
见此一幕，弗兰克眼中的杀意更甚，聪明的人其实已经猜到了他想要问的是什么问题。
当弗兰克阴鸷的目光再次回到艾利克斯·贝洛副队脸上，上一秒还桀骜昂着头的他，也慌忙低下了头，偷偷看了眼台球桌的方向。
“是你们中的哪一个杀了我儿子！”弗兰克的话刚一出口，台球桌旁这些黑警们的腰弯得更低了，一个个垂头不语，但也不时有人偷偷将目光投向之前站在最中间分钱的那个人，桑尼·马勒夫斯基。
弗兰克眼中似有晶莹闪动，他转过身走向吧台，一把将上面的酒瓶和杯子全部扫落在地，酒瓶和玻璃杯摔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将黑警们全都吓得一哆嗦。
因为背对众人无人能看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语气平静中却饱含着仿若实质的愤怒和痛苦，甚至带了上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哽咽，“我再问一遍，是谁对我的孩子开了枪！”
见众人目光一致的看向自己，马勒夫斯基苦笑一声，双手从球台上离开高高举起，同时也直起了身体，面朝弗兰克的方向。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是没有得到过警告，我给过他很多机会，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说，只要他扣下扳机，干掉那两个毒贩，就可以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你们这些姓雷根的都这么顽固？乔伊是这样的，丹尼也是，甚至是这个最年轻的小子，吉米对吗？”
他高举双手，缓缓走到台球桌前，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面朝着雷根家的三个男人。
“我很抱歉，但我想要强调一件事，这并不是出于私人恩怨，我并不想针对乔伊的。”
丹尼死死咬着后槽牙，指着他的枪口因为愤怒微微颤抖，“这对我们来说就是私人恩怨，你这个蠢货。”
在桑尼·马勒夫斯基站出来的那一刻，弗兰克就已经转过身，目光森然的注视着对方，见他废话说完，步伐略显蹒跚的向他走去。
面对弗兰克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马勒夫斯基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决然，高举的双手突然放下，伸手入怀掏出了自己佩枪。
“别动！”
“桑尼，别做蠢事！”
在艾利克斯·贝洛副队发出惊呼，丹尼紧张的将枪口对准这个混蛋脑袋之时，杰克手中的格洛克扳机也已经微微扣下，但随即手指便又松开了。
因为马勒夫斯基并不是打算拼死一搏，他的枪口不是指向的弗兰克，而是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第653章 雷根家的复仇（完）
桑尼·马勒夫斯基这个举动看似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曾经亲手干掉了NYPD老大的儿子，还是以警察的身份，如今事情暴露，说他以己度人也好，不敢去赌弗兰克的仁慈也罢，选不选其实都是死路一条。
即使是最好最好的情况，弗兰克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他被投入监狱，等待着他的也将是生不如死的折磨，要知道监狱中的囚犯哪个不是对警察恨之入骨。
其余犯罪入狱的警察或许还可以隐瞒身份，十个中说不定能活下来五六个，但马勒夫斯基绝对是十死无生，而且在死前会受尽折磨。
全世界哪里都不缺求上进的人，都不需要弗兰克开口，就有的是人愿意卖他这个人情，传点消息进监狱，乃至直接安排一两个亡命之徒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马勒夫斯基也算是干了快20年的老警察了，他很明白这个道理，同样，在NYPD干了快40年的弗兰克就更明白了。
“我们都会死的，桑尼，这只是早晚的问题。”局长先生没有丝毫劝阻的意思，只是如是感慨道。
“砰！”红白之物从马勒夫斯基的天灵盖飞溅而出，涂了一墙。
“丹尼，把这些人的警徽卸了。”弗兰克面皮微微抽了抽，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转身离去。
——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不用上班，我会做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杰克在汉娜的粉唇上啵了一下，让她先回去休息，又挥挥手和开车的朱巴尔告别。
他自己则缓步走到一盏路灯下，在这里，弗兰克正右手插兜，左手夹着一根雪茄，一点暗红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丹尼和詹姆士还在俱乐部中忙碌，和ESU一起给那些黑警逐一搜身并戴上手铐。
“谢谢你杰克，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向你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弗兰克没有回头，说话时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借个火就行。”杰克叼着雪茄在全身上下摸了半天，却发现刚才把打火机拉在车上了。
弗兰克哑然失笑，也懒得掩饰自己红肿的双眼，转过身从兜里掏出火柴，亲自给他把雪茄点上。
“如果总要有人去到那些穷街陋巷之中，那一定是胸怀大义，既不害怕被玷污，也无所畏惧之人。（Down these mean streets a man must go who is not himself mean， who is neither tarnished nor afraid.）”杰克吐出一个烟圈，幽幽说道。
“雷蒙德·钱德勒？”弗兰克微微错愕。
雷蒙德·钱德勒是美国上个世纪前半叶的著名侦探小说作家，他笔下的硬汉私家侦探菲利普·马洛在这个国家的知名度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福尔摩斯。
杰克此刻背诵的这段话，就出自他的笔下，随着某人的阅读量直线上升，他如今也能引章摘句的偶尔来上这么一段了。
“我想他说的或许就是乔伊这样的人吧。”杰克感慨了一声，他自认自己是个小人物，做不来卧底这种工作，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主动从事卧底工作，只为和罪恶抗争之人的心怀敬意。
在某些文艺作品的渲染之下，当今世人开始对卧底这种伴随着谎言，背叛之类词汇的人隐隐抱有鄙夷甚至敌视的时候，却忽略了他们所秉持大义精神。
文艺作品越来越倾向于刻画他们面临的道德困境，仿佛一个没有内心挣扎，不在泥泞中将自己抹成一身血污的卧底形象就不足以震撼人心一般。
“我有一种感觉，他今晚仿佛就在我的身边，注视这一切。”弗兰克说完用力揉了揉脸，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大佬做派。
——
“那个什么‘蓝色圣殿’已经被彻底解决了？”刚刚从华盛顿DC返回的达娜·莫热有些震惊于NYPD的处理速度。
说实话杰克同样也很吃惊，虽然他很少跟进案件破获之后的司法环节，最多就是按照地检方面的要求补充几份报告，但以老美那无比繁琐冗长司法流程来说，两周不到就将所有人送进监狱的效率简直堪称惊人。
“据说是达成了某些私下交易，他们会在一所相对比较‘安全’的监狱中服刑，所以很快签下了认罪协议。”
因为FBI纽约办公室和NYPD两边的大佬达成了某些默契，这次无论是杰克还是后来帮忙的朱巴尔和汉娜以及两位分析员都算是打了白工。
不能说完全没有功劳吧，但至少在这个案子的档案中不会出现太多FBI的痕迹，好在NYPD也不是完全没有表示。
NYPD警察工会向FBI纽约办公室的非外勤探员们提供了一份停车场清单，这原本是属于NYPD警员们的专属福利。
众所周知，因为交通拥挤和那寸土寸金的停车位问题，纽约人那不到3成的驾照拥有率与这个国家一贯给人的印象是倒挂的。
NYPD下属的交通管理局无法解决交通拥挤问题，却一直在竭尽所能的为自家警员的私家车争取停车场地，警察工会还会周期性的对各处的空地进行调研，一旦发现可以利用的场地就会向市政部门提交申请以获得其使用权。
现在NYPD将这些场地共享给了FBI纽约办公室，也就是说，就算是非外勤探员，只要不怕堵车的话，可以放心大胆的给自己添置一辆私家车最起码可以有地方停车了。
好吧，实际上真正获益的人数可能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但这种主动示好的态度确实值得肯定。
因此杰克现在也可以在和某知名畅销书作家，瑞克·卡塞尔的牌局上自豪的吹嘘，他，杰克·塔沃勒高级探员，仅凭一己之力，就帮助FBI极大改善了同全美第一大（NYPD）以及第二大（LAPD）两个地方警察局之间的关系。
当然双方之间关系真正改变的并不只限于表面，弗兰克·雷根和达娜·莫热之间究竟达成了多少合作意向，就连杰克暂时也无从得知。
但作战中心内的每个人又能真切的感受到，比如最近几周里，大家每天都能看到达娜·莫热满面春风，步履从容的走进办公室。
可惜的是，女上司的美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眼看快到感恩节了，纽约的气温也逐日下降，杰克和汉娜却在清晨被一个电话叫出了温暖的被窝，紧急赶到了作战中心中。
“出什么.阿嚏阿嚏！”裹挟着一股冷空气闯进办公室，杰克的问题还没出口，就被室外和室内20多度的温差刺激得连打几个喷嚏。
“上帝保佑伱。”朱巴尔下意识来了这么一句，却同样一脸懵逼，他也是刚刚接到电话就匆匆赶来，外套都还没来得及脱下。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女上司长发凌乱，一脸素颜的样子，目光敏锐的杰克甚至可以看到她嘴角划飞后没擦干净的口红印，看上去十分狼狈。
“就在刚刚，一辆校车连带上面的26名小学生，在西柴斯特郡失踪了！”
第654章 汪汪队立大功
“整辆校车连同上面的所有人？具体怎么回事？校车上不是应该有定位吗？”汉娜眼中充满了担忧。
“暂时还不太清楚，校车没有按时抵达，上面所有的手机在7点41分失去了信号，校车定位系统同样也是，我刚派出了直升机前往协助搜索。
不管是群体绑架还是恐怖袭击，我们必须考虑一切可能性。”
达娜·莫热语速极快的说完这些，对着汉娜招招手，“汉娜跟我去塔夫特小学，朱巴尔对接国内的情报部门，核对近期的恐怖威胁信息，杰克你全权负责现场的搜寻任务。”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汉娜看了眼杰克，也急忙跟上，杰克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此刻距离事情发生还不到半小时，解开屏幕就打给了弗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