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交给我吧。”汉娜自告奋勇。
——
克莱给巴恩斯父女准备的安全屋是一家位于军事基地附近的配套酒店，里士满距离弗吉尼亚海滩市并不远，附近的多个海空军基地为繁荣当地经济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我知道配偶通常都是第一对象，但巴恩斯中校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疑点。”从表情惊恐的前台手中接过房卡，全副武装的克莱低声说道。
“我知道，但我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杰克认识的“女儿奴”已经好几个了，除了卡塞尔和自家某位没有血缘的叔叔，梅森那个老家伙看上去也很有那方面的潜质。
严格来说朱巴尔也算，之前大女儿疑似白血病，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也把他吓得够呛。（
如今他的大部分业余时间都花费在了陪伴两个孩子身上。
“先生，我需要通知酒店客人进行疏散吗？”一位膀大腰圆的酒店经理紧跟上“杀气腾腾”的两人，看上去倒是要比前台镇定很多。
“海军？”克莱的防弹背心外面挂着FBI的徽章，他注意到了酒店经理脖子上露出的纹身。
后者脸色严肃的点点头，“是的，酒店大部分员工都是从海军退役的。”
两位FBI对此并不感到惊讶，毕竟这家酒店的名字都叫“海军上将高地”。
“封锁客房一楼的出入口，暂时别让客人进入。”杰克说完还不忘安慰一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这只是以防万一。”
巴恩斯父女所住的房间号是101，位于一楼走廊的最里面，紧贴着安全通道，克莱替他们安排安全屋的时候考虑得相当周到。
杰克看了眼门把手上挂着的“请勿打扰”挂牌，贴墙站好之后侧耳倾听，房间里的电视声开得相当大。
“准备！”
克莱低声提醒后，将房卡放在门锁位置，随着电磁锁发出一阵机械噪音，他拉下把手打开门同时微微伏低身子，让手持MDX508短管突击步枪的杰克擦着他的肩膀先行进入。
“安全！”
“安全！”
房间内空无一人，除了一台打开的电视机，里面的陈设和一间刚刚被打扫过的客房没有任何区别，连垃圾桶都是干净的。
“没有行李，没有垃圾，看上去我们被耍了，他们压根就没在酒店过夜。”克莱的脸色有些发黑。
“我发布了全境通告，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不过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按照你们的推测，他在入住酒店之后不久就带着女儿潜逃，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到墨西哥边境了。”
见到空手而回的杰克和克莱，朱巴尔的表情满是自责，“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早就撤回保护他们父女的警察。”
“或许你反而救了两条性命。”克莱直言不讳，“如果莱恩·巴恩斯真的是凶手，两个提供保护的警察反而会被视为障碍而被清除掉。”
“行了，这种事谁也想不到，毕竟一开始我们还将他和他的家人视为极端组织的受害者，现在的关键是找到这对父女，我们才能解开最后的真相。”
杰克说着看向爱丽斯，“对巴恩斯信用卡和电话记录的追踪有结果吗？”
爱丽斯朝他一摊手，“手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开过机，信用卡的最后一次取款记录是昨晚8点在酒店内的ATM机上，一次取了2000美元。”
“那蕾切尔的手机呢？”
简的问题引来朱巴尔的侧目，“她才只有十岁。”
“十岁和十六岁的女孩区别不大，相信我。”简对这位拥有两个女儿的老父亲微笑道。
“她是对的，蕾切尔名下确实有一个手机号。”爱丽斯用一句话就结束了可能发生的争论，“给我十分钟时间。”
“I-95州际公路以北的一处休息区，他们还在弗吉尼亚州境内。”
爱丽斯的话音未落，朱巴尔就起身向外走，“通知州警和高速警察设卡拦截，洁洁想办法给我们弄架直升机来。”
第1161章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找到巴恩斯父女的过程并不复杂，不出杰克所料，这位海军中校事先并未做好出逃准备。
当通缉要犯小组乘坐的直升机赶到现场的时候，莱恩·巴恩斯正手持一把MK22手枪和在州际公路上设卡的高速公路巡警对峙。
幸亏FBI提前打了招呼，严令州警和高速公路巡警不得采取过激手段，否则很难说事情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交给我。”克莱将自己的武器交给朱巴尔，高举起双手走向这对父女所在的汽车，“一切都结束了，指挥官，放下武器，别让场面变得更糟糕。”
“退后！退后！”跟在克莱身后的杰克高举自己的警徽和证件，对着严阵以待，以横在路中间的警车作为掩体的警察们连连挥手。
洁洁小步快跑向一位戴着白色牛仔帽的警长大声表明身份，示意后面交给FBI处理。
现场气氛过于紧张，万一擦枪走火就是一出谁也不想见到的惨剧。
“别再靠近了，士兵，我手上有枪。”车门打开，一副浑浑噩噩模样的莱恩·巴恩斯走下车，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佩枪。
“爸爸！”副驾上的蕾切尔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飞快跳下副驾绕过车头，一头扑进了父亲的怀中，死死抓着他的衣摆。
“放下枪，中校，相信我，这是你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杰克上前两步，保持着枪口向下的姿势。
虽然很同情中校的遭遇，但鉴于他眼下的精神状态，杰克丝毫不敢大意。
人终究是自私的，悲剧什么的，如果注定要发生，发生在别人身上总比发生在自己或者身边人身上要强一些。
“选择？”莱恩·巴恩斯悲凄一笑，“我完全没有过选择的机会，甚至直到现在，我都没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想你的女儿，她还需要你。”见中校神情恍惚，克莱再次上前两步。
“爸爸，爸爸，我害怕！”
似乎是被女儿的哭喊唤回了神志，中校咬紧牙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掰开了女儿紧抓着自己衣摆的小手，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后退两步双膝跪地，扔掉了自己的佩枪。
“好吧，是时候坦白一切了。”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女儿蕾切尔，“是我杀了我的妻子。”
在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的声音也同样带上了哭腔，“对不起，蕾切尔，真的对不起，甜心，这都是我的错。”
克莱刚刚掏出手铐将莱恩·巴恩斯拷上，就惊讶的看到杰克从口袋中取出棉签撕开包装，快速在女孩蕾切尔右手的手背到手臂处擦拭了几下，然后收进了证物袋中。
“看好她。”杰克将不知所措的蕾切尔交给洁洁，递给她一个眼神。
“不，塔沃勒探员！我求求你！”见到这一幕，原本看似已经放弃的莱恩·巴恩斯不由拼命挣扎了起来，就连克莱都差点没能制住他。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随口剽窃了某死神小学生的台词，杰克将证物袋交给朱巴尔，和克莱一同将莱恩·巴恩斯押上了警车。
——
“我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她才只有十岁！”
“你确定没有搞错什么？”
会议室中，除了之前已经隐隐有了心理准备的奥布瑞，其他人在听到杰克的推论之后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纷纷提出质疑。
随着含有百分之一剂量二苯胺的硫酸溶液滴入试管，在微微晃动之后，杰克将呈现蓝色的溶液展示在众人面前。
与其多费口舌，不如用事实来证明。
“硝烟反应”是一种鉴定射击残留物的方式，看过《尼罗河惨案》的人一定都对大侦探波罗口中的“印模试验”还有印象。
当枪支击发的时候，子弹从枪管射出，而从枪口周围逸散而出的气流会将未完全燃烧的火药颗粒以及弹头和膛线摩擦时产生的金属粉末喷溅到周围。
这些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微颗粒会在人的皮肤和衣物上停留很长时间，通常清洗方式是无法将其彻底清除的。
“这无法在法庭上证明什么。”虽然在心中已经信了八成，但克莱还是略显结巴的质疑道，并非他不相信杰克的判断，而是他的说法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故意开枪杀死了自己朝夕相伴的母亲，动机是什么？这要上到法庭，无论是法官还是陪审团都不会买账的。
“蕾切尔的父亲是一名海豹突击队员，辩护律师大可以辩解说射击残留物是通过她父亲转移到她手上的。”
“所以我让洁洁帮她换了身衣服。”杰克指了指证物袋中小女孩的T恤说道。
射击残留物并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开枪者的手背和手臂上，而是会在后坐力的作用下，沾满整个上半身。
而且根据枪支型号的不同，造成的硝烟形状也不同，比如左轮手枪会呈现伞状，而自动手枪的硝烟会喷射成向下的半圆。
“但巴恩斯中校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而且奥布瑞拿到的蕾切尔的医疗记录也可以证实她确实遭受到了虐待。”
朱巴尔从奥布瑞手中拿过档案放在了桌上，上面照片让人触目惊心，“多次手臂骨折，头皮撕裂伤，至少两次脑震荡。”
“恰恰相反，你注意医院报告中她每次受伤的时间，都是在中校被派往海外，无法按时归家的时候发生的。
这刚好印证了我的说法。”杰克的手指点在日期一栏上。
“你在暗示这些伤势都是自残造成的？”旁听的简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案子着实是让她大开眼界。
“你还记得那个反社会人格的连环杀手乔治·波顿是怎么说的吗？”杰克看向奥布瑞。
“他说像他那样的人，往往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目的就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满足自己。”
奥布瑞说完摩挲了下自己的胳膊，联想到凶手的年龄，颇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紧接着汉娜迈步而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杰克，东西找到了，就在你猜的那个位置。”
随后她狐疑了看了眼表情各异的众人，“你们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第1162章 只怪那该死的命运
杰克来到警局走廊中的自助贩卖机前，点了两包薯片交给洁洁，“把这些送去审讯室，然后将巴恩斯中校请去隔壁的监听室。”
几分钟后，杰克拿着汉娜带回来的证物盒走进审讯室，看了眼带着一脸天真笑容吃着薯片的小女孩，又看了眼正对女孩方向的单向玻璃墙。
虽然看不到隔壁的监听室，但他知道里面此刻站了不少人，包括了某位伤心欲绝的父亲。
洁洁抱着手臂站在墙角，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怜悯、同情、厌恶、甚至掺杂着些许恐惧。
虽然早就拿到了BAU的行为分析师认证，但她和杰克其实都只能算是半路出家，而且在BAU小组待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就被拐去了纽约。
因此杰克经常形容自己只能算是半个心理专家，洁洁也差不多，而且因为经常忙于一些办公室工作，她学习过的案例远不如杰克的丰富。
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杰克拉开蕾切尔对面的椅子坐下，在这一过程中，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瓦莱丽·巴恩斯和莱恩·巴恩斯这对夫妇堪称郎才女貌，事实上两人无论是才华还是长相都很出众。
而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金发碧眼，唇红齿白的蕾切尔几乎继承了他们外貌上的所有优点，属于那种典型的“骗你生女儿”系列。
有些悲剧是注定的，就像是命运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明明是以纯洁天使的形象诞生，其本质却是一个恶魔。
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杰克手指在证物盒上轻敲了一下，“一切都结束了，蕾切尔。”
小女孩吃薯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是乖巧的拍干净手上的碎屑，坐直身体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塔沃勒探员。”
杰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还沾着泥土的柯尔特.38手枪，“这是我的同事在你家后院，从我们之前见到你那个地方挖出来的，就在你爸爸替你搭的那个‘堡垒’下面。”
天真的表情瞬间从女孩脸上消失，就仿佛川省那项闻名世界的非遗绝技一般。
杰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见到眼前这一幕时的反差感，当那种阴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本应天真无邪的小脸上时，给人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
就像在灯光昏暗的地下室箱子里翻找东西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早已被遗忘在童年记忆中的残缺洋娃娃，而与此同时那个落满灰尘的八音盒又吱吱呀呀的欢唱了起来。
“我实在没有时间将它埋得更深一些，我得在柯蒂斯先生发现我偷偷溜出他家之前尽早回去。”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坦白场景，凶手脸上的表情也总是各异，或是懊悔，或是伤心，或是绝望，或是无所谓。
但当一个人类幼崽充满稚气的脸上露出此刻这种“你抓到”我了的表情，然后以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只是被大人戳破了一个小小谎话般承认自己杀人事实的时候，饶是杰克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身后站在墙角的洁洁不安的抱紧了自己手臂，杰克也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说下去，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蕾切尔突然看向一旁的洁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她当时就像你这样的看着我，说些什么想要帮助我之类的话，然后打算将我送去蒙大拿的一家特殊医院接受什么该死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