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杰克果断否认，“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你一个FBI，找我帮忙？”里瑟满是油垢的脸上露出略显嘲讽的笑容，“如果是想要我替你杀人的话，很抱歉你找错人了。”
杰克不客气的用一脸假笑予以了回击，“就算我真的有这种需求，以你如今表现出来的水平，我还得专门给你配备一支专业的清理小队。
与其那样我还不如花200块去街头找个会用枪的瘾君子，只要他的手别太抖，结果和找你并没有太大区别，不是么？”
里瑟明显被噎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之后从座位上起身，拍了拍身上肮脏的毛呢大衣，“如果你只是打算来羞辱我的话，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杰克不算是有什么洁癖，但依旧下意识躲开了从他大衣上飞起的大团混合着头皮屑之类玩意儿的灰尘。
“我真的是来找你帮忙的，只是一个小忙，酬劳的话，我会在事后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并且我向你保证，这个交易随时可以中止，并且在事后如果你对那个惊喜不满意，依旧想要通过各种方式弄死自己的话，我也会提供足够让你将自己淹死的酒精。”
“惊喜？”里瑟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皮抖了抖，又或者说是抽搐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已经快要见底的威士忌酒瓶，打开瓶塞给自己灌了一口。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
一个西服革履，鬓角有些斑白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快步走入第12分局。
接待警员将他带到丹尼跟前，这位衣着打扮看着像律师，事实上也的确是一名律师的男人递出了自己名片，“我是为我的委托人而来。”
丹尼接过名片看了眼，被上面的一串烫金色字母震惊了，“‘Cravath， Swaine & Moore’，见鬼，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抓了个亿万富翁。”
“Cravath， Swaine & Moore”是纽约市历史最为悠久的“白鞋所”（精英律所），也是全联邦排名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
但他们一般只为那些市值百亿的财团或者纽约那些知名的亿万富翁提供服务，专精各种资本市场操、公司并购和知识产权等方面的诉讼。
因此即便是几乎每天都要和律师打交道的丹尼，也是第一次接到这家律所的名片。
面无表情的律师向着丹尼微微点头，抬手指了指正坐在接待室中发呆的里瑟，“雷根警探，就是他。”
丹尼眨眨眼，表情有些怪异，“你的当事人并没有什么麻烦，事实上他只是正当防卫，随时可以离开。”
“那就麻烦你了。”律师点点头，就要上前，却又被拦了下来。
“请问我可以知道你客户的姓名吗？他自从被请到警局之后就没开过口。”丹尼脸上写满了好奇。
律师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抱歉，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要带我的客户离开了。”
丹尼无所谓的耸耸肩，“OK，请自便。”
里瑟跟着西服革履的律师走出第12分局，边走边问道，“感谢帮忙，律师先生，但请问付账单的那个人是谁？”
律师没有接话，而是向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林肯点点头，等在车边的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两步，一左一右站在了里瑟两侧。
其中一人身高接近两米，比身高接近1米9的里瑟还要高小半个头，说话时的男低音仿佛自带混响，“先生，我的老板想要和你聊聊。”
说完他便替里瑟拉开了林肯的后座车门，虽然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远处的街边停车位上，坐在车中的杰克看着林肯车缓缓消失在了街角，这才不紧不慢的发动引擎跟了上去。
——
时间接近凌晨，当里瑟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位于布鲁克林大桥不远处的一个地铁站口附近。
黑色奥迪R8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停下，副驾门打开，依旧一副流浪汉模样的里瑟看了眼驾驶座上的杰克，弯腰坐进车中。
“见到那个人了？”杰克重新发动汽车。
里瑟此时满脑子的疑惑，有一堆的问题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他还是先选择回答，“一个无聊的有钱人，自称芬奇先生，你怎么知道他会找我？”
“事先做了些调查，私下的。”杰克将车开上长岛高速，继续询问道，“他有说找你做什么吗？”
此时的里瑟不像之前那样的面无表情，但他那满脸的络腮胡，也很难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想法，“我不明白，先是你，接着又是那个有钱白痴，为什么会同时找上了我？
你要找我帮的忙，难道是想要我调查他？那我建议你不需要白费功夫了，这家伙只是个患有妄想症的有钱人而已。”
第1294章 里瑟的梦境
杰克微微挑眉，他还真不知道里瑟第一次见到芬奇后，对他的评价居然有这么糟糕。
见他沉默不语，里瑟还以为他不信，继续解释道，“那个自称芬奇先生的家伙说他有张预知名单之类的东西，出现在上面的人都将会在不远的将来被牵扯进某些危险事件之中，比如谋杀或者绑架之类。
然后他带我去了法院门口，指着刚刚离开那里的女人说，她叫黛安·汉森，是这周中那份名单上的第一位。”
“所以你相信他吗？”杰克提问的同时将车窗玻璃放下一点散散味，将给这辆跑车内部尤其是副驾位置做个深度清洁这件事记在了明天的待办事项上。
里瑟对此一无所觉，数月的流浪汉生涯让他对自己身上散发的怪味已经脱敏了，“我本来是不信的，我认为那个女人或许是他的前妻，又或者是他某天在电梯里搞过的女人。
但既然你先找到了我.”
他侧头看了眼开车的杰克，“你认为他不是个疯子？”
“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疯子’这个单词了。”杰克莫名的叹了口气，“他跟你说的那些应该是真的，但他想做的事，对于很多人来说相当疯狂以及不可理喻。”
里瑟身为一名CIA，对于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出人意料的高，闻言只是微微点头，“他想雇佣我，调查并且阻止可能会发生的悲剧，还说什么价钱随便开之类的话，真是个闲得蛋疼的阔佬。”
虽然用词有些粗鄙，但这个评价似乎比起刚才那个要提高了不少，杰克心中暗暗发笑。
“所以这就是你希望我帮你做的事？给那个有钱人干活，同时替你暗中调查他？”里瑟自觉已经找到了答案。
可惜杰克的回答依旧出乎他意料，“不，我希望你做的事已经完成了。”说话间他一打方向盘，跑车驶入了离开高速路的匝道。
在里瑟投来的惊讶目光中，杰克继续说道，“希望你不要介意，但由于某些偶然因素，我查到一些和你有关的事，关于杰西卡.我很遗憾。”
回应这句话的是里瑟的无声沉默，以及转头看向窗外的动作。
憋了一肚子坏水，早就做好一系列安排的某人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异样，继续语气平静的说着自己的安排。
“或许你从未将我当成朋友，因此我也没有立场劝解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我有一个安全屋，你可以在里面将自己收拾干净。
明天早上会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如果你对那个惊喜不满意，依旧想要选择过之前的那种生活，我之前的承诺也同样有效。”
早已心如死寂的里瑟对杰克这番话置若罔闻，无言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奥迪R8停在一栋房子门前的车道上。
将一把大门钥匙丢给里瑟，杰克示意他自便，“卧室里有备用的衣服，浴室的抽屉里有剃须刀和理发工具，哦，对了，还有这个。”
他打开副驾位置的手套箱，从里面摸出两瓶伏特加扔给刚刚下车的里瑟，“不够的话就忍忍，明天我来的时候给你多带点。”
后者隐藏在大胡子后面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眼神里有一种这家伙不是在消遣我的错愕。
杰克扔过来的可不是里瑟之前揣兜里那种扁扁的威士忌瓶子，而是原装500毫升的大瓶伏特加，就他此时的状态，光一瓶就能彻底将他放翻了。
至少在这个时刻，里瑟是真相信了杰克的承诺。
这座位于长岛郊区的独栋小屋不算太大，只有一楼是用来居住的，顶上有个阁楼，但里瑟显然并没有走遍每个房间的打算。
找到卧室直接拉开衣柜，他便看到了杰克口中的备用衣物，连内裤都有，都是整包未拆封的，放得整整齐齐。
走进浴室拉开抽屉，里面准备好的的洗漱用品也都是全新的。
里瑟下意识抽了抽鼻子，从走进房子之后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整个人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就放松了下来。
在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收拾完个人卫生后，再次走出浴室的里瑟几乎焕然一新。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依旧眼神颓丧，自己理的头发也跟狗啃似的差不多，下巴上还因为胡须太长难刮多了好几道小伤口，但多少已经像个人了。
提着杰克给的伏特加，里瑟走进卧室打开电视机，夜间新闻中正播报着总统阁下今天又在哪些方面大赢特赢。
不过他打开电视只是为了给房间里制造点动静，根本无心去听里面的内容，往床上一躺拧开伏特加瓶盖，直接就连吹了两口。
里瑟对杰克所说的惊喜毫无兴趣，他酗酒也不是单纯只是想把自己喝死，事实上陷入某种内疚情绪中的他，只有依靠酒精的帮助才能顺利入眠。
而也只有在这种神经完全被酒精麻醉的睡梦之中，他才能再次见到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
高度酒精给空空如也的胃部带来一股灼烧感，很快就通过神经系统蔓延到全身，尤其是脑部。
——
机场中，即使是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内，里瑟依旧一眼认出了半披着金色长发，穿着驼绒外套的女孩。
“杰西卡！”
但他的视线随即停在了她拉着行李箱的左手上，无名指上那枚钻戒是如此的刺眼。
“是的，我订婚了，他叫皮特。”注意到他视线的女孩连连点头，故作镇定的表情显示她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记忆在这一瞬间有些模糊，里瑟已经不记得他们后来说了些什么，又或者压根不想去回忆。
总之在简单寒暄之后，他便收起笑容，礼貌的向对方点头致意，“祝你们幸福。”然后便想要离开。
“不，你这话不是真心的。”杰西卡的声音仿佛在天边响起，却又仿佛只是在身后。
里瑟愕然回头，只见泪水已经从女孩的脸颊上流淌而下，“告诉我，跟我说让我等你，只要你说出这句话，你知道的，我会照做的。”
记忆中的画面再次变得模糊，里瑟在潜意识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却毫无用处。
第1295章 阴差阳错的悲剧
“不要离开我，洁茜（杰西卡昵称），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原谅我”
鼻翼间充斥着那股熟悉的香味，里瑟想起来了，那是杰西卡最喜欢的薰衣草香。
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人缠绵之时，这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香味，以及那熟悉的喃喃细语
如同触电一般，里瑟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紧了紧手臂，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三个多月来，在酒精的帮助下，他已经无数次梦到过类似的场景，但每一次醒来，空空如也的怀抱只会给他带来更深的空虚和愧疚。
但这次好像似乎有哪里不同？
里瑟的胳膊有些发麻，他不太敢确定自己的触觉是否还正常，但这次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梦有些过于真实了，感受到怀中的温暖，里瑟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瞳孔巨震。
眼中是那一头熟悉的秀发，鼻中嗅到的香气依旧未散，就连手感，也是多年前那熟悉的手感。
“杰西卡？”里瑟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此生从未发出过如此颤抖的声音。
“约翰，你不再睡会儿吗？”抬起的俏脸上洋溢着他无比熟悉的微笑，除了眼角增添的几道细纹，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温柔面容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
楼下客厅中，汉娜像只小松鼠一样咔嚓咔嚓磕着瓜子，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之色，“你说是他干掉了杰西卡的丈夫？”
杰克装出一脸严肃，“准确来说已经是前夫了，但我可什么都没暗示，身为执法者我们可是要讲证据的。”
汉娜不屑的挥挥手，作为杰克身边之人里人缘最好的姑娘，在这几个月接触下来，杰西卡早就成了她的闺蜜。
很多事情杰西卡不方便直接对杰克说，但女人之间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杰克是通过车祸现场的蛛丝马迹察觉到的不对劲，而在杰西卡醒后，她亲口向汉娜和洁洁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家暴问题同样不分东西方文化，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说，在欧美针对女性的家暴比例要远超东大。
英国男人打老婆的笑话可不是法国人瞎编的，而作为英国表亲的老美，在这一点上并不遑多让。
在交往之初，皮特·阿尔恩特只是表现的有些过于大男子主义，而杰西卡在结束了和里瑟多年的爱情长跑之后，多少有些恨嫁心态，于是一场注定悲剧的婚姻就此发生。
婚后不久便遭遇家暴的杰西卡曾数次偷偷给里瑟打电话，在他的语音信箱中留言，哪怕她并不确定里瑟是否还在使用这个号码。
由于种种原因，里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杰西卡并不知道，里瑟其实早就离开军队加入了CIA，一直在各地秘密执行任务，那个用来和她保持联络的手机号，经常两三个月才能开机一次。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里瑟或许还有机会阻止这场悲剧，但偏偏这个时候他被CIA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