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机器”没能察觉杰克的意图，就像它当初未能提前预知到“中央公园爆炸案”一样。
杰克向着芬奇的方向微微欠身，“不必惊慌，芬奇先生，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遭遇，对政府部门，尤其是像我们这种FBI之类的充满警惕。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这个国家的政府，真就如你认知中的那样是一个整体吗？”
第1298章 我已身许国，唯恐负佳人
杰克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当他面对来自官方层面的不公平对待时，自然而然会将国家机器视作一个整体。
但在座的除了杰西卡之外，似乎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于是不仅仅是芬奇，就连里瑟也不禁目露思索。
而杰克也刚好在这时将视线投向里瑟，“在我看来，你和芬奇先生是同类人，你们都是忠诚爱国者，而有些人则利用了这一点。”
里瑟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表情，有一丝难以启齿，有一丝被人理解，还有一些怨怼和愤懑。
在他开口之前，杰克抬起手示意他让自己把话说完，“芬奇先生为了让这个国家拥有抵御恐怖主义威胁的能力，开发了代号为‘机器’的程序。
而你当年离开杰西卡，毅然加入CIA的特别行动组，出生入死不顾个人安危，难道是想要积攒功勋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升官发财么？”
虽然原剧中没有过多挖掘里瑟身世背景，至少杰克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但在他加入CIA之前的从军记录可没被消除，罗西通过某些非官方渠道查证了一下，这位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良家子。
“所以，这就是你当年在航站楼里，不愿意回应我的原因吗？”一直紧紧抓着里瑟的大手，自从见到他之后半步都不愿意和他分开的杰西卡泫然欲泣。
里瑟顿时慌了神，“杰西，我.那都是我的错，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当时你已经订婚了，我以为.”
话音未落杰西卡就哭出了声，而且越哭越大声，仿佛要在此刻将自己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全都是陌生人，里瑟就算是有千万种哄爱人的手段也使不出来，眼看着汗都要下来了。
最后还是在杰克的眼神示意下，洁洁和汉娜一起出马，低声安慰几句之后，将杰西卡扶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她才慢慢冷静下来，虽然时不时还有一两声抽泣，但至少不会影响眼下的谈话。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客厅内的气氛却莫名轻松了几分，至少没有起初的那么严肃了。
而芬奇被这么一打岔，也若有所思的看向杰克，“你是想说，你代表了这个政府内部真正的爱国者？”
杰克连连摆手，他能算个屁的爱国者，他爱的国可是在太平洋对岸，眼下最多也就是个GuoJi主义战士罢了。
当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事实上杰克还真能代表这个国家官方层面的另一股势力，一帮超越了党派，拥有着朴素爱国情感的老家伙。
“我想说的是，无论是那些在你看来，来自于官方层面，想要逼迫你交出‘机器’控制权的秘密势力，还是在某次秘密行动中，试图将里瑟灭口的CIA高层，都无法代表所谓的官方意志。
姑且不提如今几乎快要将这个国家一分为二的思潮争斗，党派问题也暂时放到一边，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些向你们下手的家伙真能掌控大局，为什么还要使用那些下作手段？”
见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杰克适时住口。
他此时倒是有些理解前世看到美剧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谜语人了，除了大部分是编剧为了推动剧情故意设置的，有些时候也确实没办法瞎说什么大实话。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见识和思维是随着自身所处社会地位上升而同步提升的。
当杰克还是LAPD中的一个菜鸟，乃至刚进FBI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个国家有“影子政府”，一切权力实际上都掌控在极少部分人手中的时候，他大概率是会选择相信的。
别说他了，大部分老美在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愿意相信这种阴谋论的，就像他们信仰上帝又忍不住的想要尝试触碰“上帝权柄”一样。
可随着杰克经历越多，这种思维也在慢慢修正。
仅仅只是一个大卫·罗西显然并不足以让他发生这样的改变，但随着佐伊成为国会议员，接触到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中心。
随着“香格里拉集团”的快速发展，勉强摆脱了强迫症的克里斯和越来越多的亿万富豪们打起了交道，杰克才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还真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当他重新拾起年少时的所学，开始用辩证思维、唯物思想以及阶级叙事去看待这一切的时候，才真正理解了这一切。
可惜这些都是提都不能提的话题，就算是自家枕头旁的姑娘们还是都快把自己当亲儿子看的罗西，杰克都没打算和他们聊这些。
眼下这种场合自然更不必说，他只能从表象上提醒一下，但好在芬奇和里瑟也只是当局者迷，很快就醒悟过来。
芬奇端起桌上早已没了热气的甜豆浆尝了一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品出了什么味道，下意识扬了扬眉毛，甚至还咂了咂嘴。
“塔沃勒探员你说的或许没错，而且里瑟先生的遭遇说起来应该还和我有一些关系，我们面对的应该是同一批隐藏在政府内部的势力。”
闻言里瑟表情微动，看向芬奇的眼神有些莫名，杰克则暗暗松了一口气，从茶几上拿过一本便签，在上面写下“德西玛科技”这两个单词。
将便签撕下递给芬奇，杰克掀开了自己今天的所有底牌，“如果我的私下调查没有出错，这就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便签纸在芬奇手中停留了不过几秒，就被迫不及待的里瑟一把抢过，看清楚上面的两个单词后，里瑟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为了实质。
“你确定？”
杰克微笑指了指芬奇，“这件事我说了不算，我想芬奇先生有办法去验证我这个说法，我说的对吗？”
从里瑟手中拿回便签纸，杰克取出打火机将其点燃，然后扔进烟灰缸中。
众人看着这张小纸条慢慢化为灰烬，最后被半杯水冲成完全无法复原的碳粉，心头不免都有些沉甸甸的。
“我想说的事讲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你了，“芬奇先生”？”杰克向沙发上佝偻着的身影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299章 芬奇的故事
哈罗德·芬奇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但是毕竟也给他考上了麻省理工（MIT）.
好吧，那是因为他自小就展示出了在数学和编程，尤其是计算机科学领域的非凡头脑。
大学毕业后到在911发生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按照芬奇自己的说法，他的人生一直在致力于聚集财富，梦想成为第二个比尔·盖茨。
这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并不难，运用概率学从拉斯维加斯获得第一笔金，编写一个小程序，利用华尔街证券交易系统的小漏洞进行高频短线交易。
但在那场影响大部分美国人观念的灾难发生之后，芬奇突然顿悟了，他发现钱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在杰克看来，这或许是因为在那个时候钱对于他来说已经只是个数字了。
当财富需求得到满足之后，一些人会转向对权力、名利乃至一些虚无缥缈东西，比如长生等等方面的追求，比如某些姓名中带马的富豪们。
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则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911对于芬奇来说或许仅仅只是个契机，但无论如何，当他接到一位来自五角大楼朋友的电话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国土安全部（DHS）在第二年成立，与此同时，包括FBI和NSA等一系列与抵御恐怖袭击相关的联邦部门也被《爱国者法案》赋予了广泛的权限。
众所周知，如果你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想要透透气，最好一开始宣称自己想要掀掉整个屋顶，那么就有人折中的提出，要不我们开个门吧？
而在经过冗长的讨论之后，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仅仅只是打开一扇窗，但这已经达到透气的目的了，这便是政治的妥协艺术。
但911的刺激对于整个联邦来说似乎有些太大了一点，当有人真的提出开一扇窗的时候，大家直接砸穿了屋子的所有墙壁。
总之真正到了实际执行的阶段，只要给自己戴上一顶预防恐怖主义的帽子，NSA实际上有权检查每一封电子邮件，监听每一通电话的权力。
姑且不讨论这个权力被滥用的问题，单就这些信息的数据量，就几乎不是单纯依靠人力来进行分析和归类的。
况且这里面并不仅仅只是人力的问题，还有一个时效性。
预防恐怖袭击的发生，能否提前将那些恐怖分子从普通民众之中鉴别出来，这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
听到这里，在座的几位FBI，尤其朱巴尔这个已经在局里待了快20年的老探员不禁微微点头。
“潜在危险计划”、“三角帆计划”、“TIA计划”，这些都是在那个时期提出的。
有些计划实行了，但效果不佳，有些计划因为让某些“民众”感受到隐私权被冒犯，引发了一些类似“水门事件”的不妙联想而遭到抵制，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
还有的则干脆因为过于复杂和技术限制，始终只停留于概念之上，比如“TIA计划”。
这个由“DARPA”（联邦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提出的计划与其说是个计划，不如说是一个概念。
其旨在通过收集和分析大规模的信息来识别和预测恐怖主义活动，最终目的是建立一个全面的信息感知系统，以便更好的保护国家安全。
其中包含了对大量数据，包含且不限于社交媒体信息、通讯记录、金融交易记录等等之类的收集获取、存储管理以及分析挖掘。
“TIA计划”试图依赖先进的技术手段和算法来处理和分析这些海量数据，构建复杂的算法模型，自动识别潜在危险信号。
甚至更进一步，有人还提出要对个人和群体行为模式进行识别和分析，包括对个人的社交网络、旅行轨迹、购买行为等进行分析，对群体的集会、组织活动进行危险级别检测和预警。
听到这里，旁听的一众FBI们，包括里瑟这个CIA在内，都明白了杰克口中的那个“机器”是个什么东东了。
奥布瑞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难怪今天一早杰克就让爱丽斯收走了我们所有人的FBI手机，并且要求关掉自己的本人手机。”
芬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杰克，“不是‘TIA计划’，因为有些人发现，公众在想要得到保护的同时，他们并不想真正了解自己是如何被保护的。
所以当NSA最终找到一个能达到他们预期要求的系统之后，他们并未公开，而是将其秘密隐藏了起来。”
里瑟声音暗哑的问道，“这套系统，不会就是你们两个之前一直在打哑谜的那个什么‘机器’吧？你是它的创造者？”
杰克很想再剧透点什么，比如里瑟之前之所以遭遇CIA的灭口，也是和“机器”的核心程序有关，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好不容易引导两人一番脑补，将自己摘出来，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芬奇点头承认，看似谦虚实则带着几分骄傲，“是的，我很擅长电脑。”
见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一时纷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杰克轻咳一声提醒，“请继续。”
芬奇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往事，“但“机器”有个问题，我制造它的初衷是为了避免另一次‘911’。
可它却同时‘看’到所有的犯罪种类，所以我不得不教会它，将所察觉到的事情分成两份不同的清单，‘相关信息’和‘无关信息’。”
“什么意思？”听到入神的朱巴尔情不自禁往前凑了凑。
芬奇继续解释道，“会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是‘相关信息’，这些信息将汇总成一份名单，交给NSA，并在之后由NSA的相关部门决定，是转发给DHS还是直接通知到你们FBI。”
洁洁这时想起了杰克之前将芬奇问到哑口无言的那个问题，“那我是不是可以将‘无关信息’理解为不会造成重大伤亡的案件，比如普通的谋杀案。
可就如同杰克之前所说，你的‘机器’似乎并未预测到‘中央公园爆炸案’，那可是足以造成上千人伤亡的袭击事件，难道这件事被错分到了‘无关信息’之中？”
第1300章 芬奇的“潘多拉魔盒”
芬奇表情僵硬的摇摇头，“‘机器’只是单纯的没有发现，我事后复盘了那个案子的细节，发现袭击者几乎全部属于那‘3%’。
加上策划者谨慎的使用了不记名手机，每次通话后都会遗弃并更换新的手机，导致机器没有预测到这起恐怖威胁。”
他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烟酒、枪支与爆炸物管理局（ATF）未能及时将搜集到的关键情报上传到系统。”
杰克脸上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就如同他之前推测的那样，再好的工具也是由人来使用的，姑且不讨论AI因为信息被污染导致的犯错问题，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犯错。
而且芬奇因为某些原因，给“机器”上了大堆限制，不仅仅将它打造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盒”，就连基本的对话功能一开始都没给加上。
换句话说，目前的“机器”理论上是不具备与人沟通能力的，NSA通过端口给它输入数据，而它则会在每天的固定时间吐出一连串的“SSN”。
而芬奇所说的“3%”，指的就是那些没有“SSN”的人。
SSN是社会保障号码的缩写，绝大多数联邦公民和合法永居者（也就是绿卡持有者）都拥有SSN，通常是在出生或者移民过程中获得的。
可问题在于老美可是有着大把非法移民的，虽然这个数据因为不同机构以及统计方式的不同而有着较大波动，但通常认为全联邦的非法移民数量不会低于1100万。
而根据IRS的数据，这1100万人中只有不到半数在使用另一种身份号码，也就是个人纳税人识别号（ITIN）。
剩下部分人群要么是使用伪造或借用的SSN，要么就是干脆没有，此外还有部分坚持传统生活，出门甚至至今都在坐马车的阿米什人。
这些新教再洗礼派门诺会信徒，就连汽车和电力都极为排斥，语言也是极为独特的高地德语方言，在联邦几乎等同于隐形，而他们的数量大概有30多万。
虽然不是所有的阿米什人都极端到连SSN都没有，但极端派别确实在其中占据了相当一部分比例。
此外还有因为各种原因未被统计到的人群，按照大致估算，所有类似人群在全联邦3.3亿人口中占据了将近1000万的数量，也就是芬奇口中的“3%”。
事实上这个统计数据大有问题，但这也已经足够说明某些问题了。
这意味着类似的这些人群对于“机器”来说几乎是隐形的，虽然它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监测到他们，比如电话监听和视频监控，但那需要花费成百上千倍的算力去实现。
就像“Dark Jihad”当初干的那样，先利用那些没有身份的黑户试探警方的反应速度，然后通过贩毒集团的渠道将从全国各地搜集而来的危险品运入纽约。
等到“机器”通过算法察觉到情况不对，吐出一大串受害人的SSN号码来提醒将要发生重大恐袭事件的时候，杰克都已经将那辆超载急救车开进中央公园了。
“‘机器’不是万能的，它虽然一直在自我进化，并且已经智能到足以依靠自身抵御各种形式的入侵，但它终究还很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