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奇仿佛一个护犊子的老父亲般，很是耐心的试图向众人解释其中的原因，但随着他口中那些难懂的词汇越来越多，杰克最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事实上我们更关心的是你之前口中的‘无关信息’，或者也可以说是‘无关号码’，这才是你昨晚找到里瑟的主要原因吧？”
作为众人之中相对最专业的爱丽丝，才是真正清楚这位面对杰克时，看似一直在吃瘪的“芬奇先生”究竟是多么厉害的一位天才。
她几乎立即就想明白了杰克之前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折腾了那一番操作，又是安排杰西卡假死，还特意将她纳入了证人保护计划。
杰克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机器”的存在和大致的运行机制，故意在进行试探。
“按照我原本的设定，‘机器’每天输出的‘无关号码’会固定在午夜时分自动销毁，但我忽略了一件事，‘潘多拉的盒子’一旦被打开，就再也无法被关上。”
芬奇面露痛苦，“那些‘无关号码’令我备受煎熬，那些即将遭受侵害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包括习惯了生离死别的克莱在内，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能理解甚至共情他的想法。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经手的每个案子都仿佛是在直视深渊，虽然所有人都在努力做到不让自己和受害人共情，但那又怎么可能像说说那么简单。
每个案子结束，无论恶劣与否，朱巴尔都会尽力为大家争取尽可能多的休假，自己也会将大量时间花在陪伴孩子身上。
汉娜经常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玩上一天游戏，洁洁会叫上闺蜜们上街买买买，克莱没事就拉上奥布瑞去健身房锻炼，或者和杰克上拳台过过手。
就连杰克每次回到基地小楼，也会将相当多的时间花费在后院或者厨房之中。
几乎不用去猜，爱丽丝脱口而出，“你在‘机器’上设置了后门，截留了那些‘无关号码’？”
“我能怎么办？”很显然芬奇口中的“潘多拉魔盒”并非是指“机器”的好与坏，单纯是指他受到了类似的“诅咒”。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我确实这样想过，但有些事，就仿佛诅咒一般.”他说的有些含糊，但杰克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最早被“诅咒”的那个并非芬奇，而是他那位好基友内森。
内森是最初反对芬奇将“无关号码”销毁的那个人，在“机器”还处于训练阶段，尚未交付的时候，他利用自己的权限偷偷留了个后门。
两人为此起了争执，内森甚至激进到想要公开“机器”的存在，而当时的芬奇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有人暗中对“机器”虎视眈眈，强烈反对内森这么做。
最后的结果是，“机器”吐出了内森的SSN，而芬奇却并未注意到。
第二天两人在码头见面，路边一辆汽车突然爆炸，内森当场身亡，芬奇则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由于脊柱损伤，导致他的头部只能左右转动不超过30度，走路也成了如今一瘸一拐的样子。
“所以说，之前的号码中出现了杰西卡，所以你才会在见到我的时候说对不起。”里瑟恍然大悟。
第1301章 朱巴尔的想法
芬奇看了眼杰克，动作僵硬的点点头，“我尝试了很多方式，想要在保守‘机器’秘密的前提下救下那些人，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
汉娜眨了眨大眼睛，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理清楚整件事的脉络。
她先指了指芬奇，“你发明了一个神奇的预警系统，除了恐怖袭击，还能预测可能发生在普通个人身上的罪案，但你能拿到的就只有SSN。
这意味着你需要时间和人手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她又指向了里瑟，“因为杰克将杰西卡藏了起来，所以你们两个都以为她死在了车祸之中，于是芬奇先生找到了里瑟先生。
芬奇先生只有一个人，但他想要拯救那些SSN对应的无辜者，而里瑟先生刚好具备这样的能力，你们都因为未能及时所爱之人造成了遗憾，这简直是天生一对！”
芬奇嘴巴微张，呆愣半晌之后颓然点头，“你说的没错。”
某人虽然反应迟钝了点，但概括能力还是挺强的，杰克同样深感佩服，但有些事他是觉得先说清楚比较好。
“但眼下情况不同了，里瑟大可以带着杰西卡远走他乡，这个世界上可不止只有一个大国是CIA触手够不到的”
“不，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请，很抱歉之前将你当成了一个有钱的疯子。”里瑟说着向芬奇微微欠身，主动向他伸出手。
说完之后里瑟有些歉意的看向杰西卡，“对不起亲爱的，但我必须保证悲剧不会重演，我不会再逃避，有些事情只要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杰西卡红着脸微微点头，对里瑟的决定表示支持，虽然众人聊的很多事情她都听不太明白，但这个温柔女人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标准。
“汉娜，洁洁她们都是好人，我相信这些FBI探员，而且保护无辜弱小，听起来要比你当初在CIA做的那些事要强很多，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有些时候，朴素的想法反而更为直指人心，两位姑娘的一番发言，出人意料却又合乎情理，间接便替芬奇和里瑟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等两人握过手，没等杰克想要说些什么，朱巴尔却出人意料的站了起来，并向芬奇伸出手。
“考虑到你好友的遭遇，我知道你或许永远都无法真正信任我们这些FBI，但这应该并不妨碍我们在救死扶伤这种事情上进行一些有限度的合作，你认为呢，芬奇先生？”
这下不仅仅是芬奇愣住了，就连杰克也没想到朱巴尔会主动站出来。
天知道他都提前想好了一大堆的说词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诸如什么“为了爱与正义”之类的。
通缉要犯小组的小伙伴显然都注意到了杰克的错愕表情，克莱有些不满的说道，“附议，有些人之前把我们保护的太好了，宁可孤身犯险。”
奥布瑞在他旁边不住点头，“没错没错，什么神经毒剂，核弹爆炸，我们都只能事后听他在饭桌上吹牛。”
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关键词，里瑟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上露出和某人刚才相似的错愕。
“几年不见你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
一番沟通和交流，几乎用去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好在杰克事先有所准备，提前预备好了食材。
还有几个姑娘们一起帮忙打下手，很快餐厅的桌上就摆满了各式菜品。
不同于里瑟干饭时的狼吞虎咽，芬奇看着就颇有种英国佬的绅士派头，吃起饭来也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看得出来他对于众人挥舞筷子一同分享（争抢）餐盘中食物的方式不是很习惯，杰克单独给他盛了一份。
芬奇吃的很干净，最后还非常有礼貌的特意向杰克表达了感谢。
帮着一同收拾完餐桌，众人回到客厅，开手机的开手机，开电脑的开电脑，爱丽丝恢复了网络和通讯信号，奥布瑞则熟门熟路的从冰箱里翻出一桶甜酒酿，一人分了一碗作为饭后甜点。
芬奇好奇的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又来了一口，这才说起了正事。
“这次的号码指向了黛安·汉森，她从小在底特律长大，法学院毕业后来到纽约，单身，是一名助理检察官，在全部门内定罪纪录仅次于她的另一位同事，艾琳·雷根女士。”
听到熟悉名字的杰克扬了扬眉毛调侃道，“这职业听起来嫌疑人名单就不会太短。”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朱巴尔问道。
他刚才和芬奇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通缉要犯小组将定期从芬奇这里获得“机器”给出的号码，并单独进行调查，然后将结果反馈给他。
当然这里面不涉及任何KPI之类的“考核”，单纯就是当成一个案子来做，FBI这边会负责将整个过程合理化，主要是在结案报告上去除“预言”的那部分。
朱巴尔的想法并不复杂，但却意外的让人感觉有说服力。
既然杰克说有幕后黑手，是一家私人公司想要夺取“机器”的控制权，甚至想要借此搞什么“赛博朋克”，那他们就想办法斩断这个幕后黑手。
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甚至可能消耗几年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通缉要犯小组会和芬奇以及里瑟一起，以预防犯罪的形式协助处理那些号码。
如果确实如同芬奇所说，那些SSN号码关联的人都会陷入到与恶性犯罪相关的麻烦之中，那用不了多少时间，FBI这边就能积累到足够的案例和相关证人。
NSA说到底也就是联邦部门而已，等到时机一到FBI直接翻底牌，逼迫NSA交出部分“机器”权限，当然实际上就是阻止他们继续销毁“无关号码”。
届时无论是“内部公开”还是直接向公众爆料“机器”的存在，都要比芬奇现在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却又无能为力来得强。
预防犯罪同样也是警方的职能之一，至于什么涉及侵犯隐私之类，难道现在就没有在这么做吗？
哪怕最终的结果是关掉“机器”，也比它落在某些野心家的手中要来得强。
第1302章 初次合作
“可能是一周，也可能在五分钟后。”
芬奇知道众人对“机器”缺乏直观上的概念，很是耐心的解释道，“通常来说，我的做法是尽可能去了解她，使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调查她的背景。”
当着一众FBI的面，他的话略有些隐晦，他所谓的方式显然就是各种黑客手段了。
“但通常情况下这样的效果并不是很好，因为我不知道‘机器’是根据什么条件判断的，如果交给里瑟先生来做的话，你们CIA的方式是什么？”
里瑟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慢点的方式，制造巧合接近目标人物，培养感情，花上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进行布局，同时认识她身边的人，获取信任.”
他视线扫过眼前一众俊男靓女，似乎意有所指。
“我们FBI可不是你们CIA。”杰克没好气的怼了一句，顺便替芬奇问出了后面的问题，“快点的方式呢？”
“闯进他们的家，翻个底朝天。”里瑟耸耸肩。
朱巴尔捂着耳朵站起身，作掩耳盗铃状，“看来芬奇先生是找对人了，不过你最好能给里瑟先生多做一些假身份，我感觉他会成为NYPD的常客。
我没记错的话，杰克好像和艾琳·雷根女士的关系不错，我们可以双管齐下，里瑟先生负责他那边的调查，杰克去了解一下这位黛安·汉森的情况和为人，尤其是她最近处理了些什么案子。
另外如果我没理解错，‘机器’给出的是相关人员信息，而不是受害人信息，是这样的吧？”
杰克同样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包橡胶手套丢给里瑟提醒道，“我也有两个CIA的朋友，知道你们的做事习惯，但有件事要提醒你。
就算有我们兜底，行事也别太肆无忌惮了，现在可没有CIA的清理小组帮你收拾手尾，有机会我会带你去CSI纽约实验室转转，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先进的鉴证科学。”
里瑟眼神飘忽了下，显然被某人说中心思，“好吧，我尽量注意。”
最后杰克朝芬奇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兴趣陪我去一趟纽约最高法院吗？”
——
艾琳大姐对杰克的印象一直都还不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某人长得帅，还有自家老爹的关系。
她相信如果自己再年轻几岁，弗兰克·雷根是无论如何也要撮合她和杰克在一起的。
当然这只是父女二人私下时说悄悄话时的小小玩笑，不过在接到杰克的电话说有事找自己帮忙之后，艾琳大姐还是特意去洗手间补了下妆。
来到纽约州最高法院那栋跟希腊神庙似的建筑后，杰克熟门熟路的走进了曼哈顿区地检官办公室，然后替两人做了个介绍。
“这位是芬奇先生，我的朋友。”
艾琳注意到杰克关上办公室房门的动作，脸色微微一变，知道是有正事，也没再说什么客套的话，伸手请两人在自己面前坐下。
“是这位芬奇先生有什么麻烦吗？”
杰克摇摇头，“机器”的存在目前就连局长大人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和艾琳提起。
虽然暂时和芬奇达成了合作协议，但信任是一点点建立，时间还有的是，没必要操之过急。
“芬奇先生是来给我帮忙的，提供一些技术支持，我这次前来想要向你打听一个人，黛安·汉森，你和她熟悉么？”
艾琳被杰克这个问题问得微微一愣，“黛安·汉森？我当然熟悉，她是个相当努力并极具天赋的助理检察官，你们FBI怎么会对她有兴趣？”
她看向杰克目露狐疑，随即笑着打趣道，“还是说你对她感兴趣，她可是部门里最炙手可热的一朵鲜花。”
“我一直以为地检办公室里最娇艳的那朵玫瑰是你才对。”杰克恭维了一句，直接将调查对方的原因糊弄了过去。
以他如今和雷根家的关系，艾琳对杰克的观感甚至要远在丹尼之上，当然是指办案这一块，某人看着年轻，但完全没有自家老哥的莽撞劲。
因此她并没有刨根究底，很是配合的提供一堆信息。
关于出身背景之类，芬奇之前已经通过网络调查了个七七八八，杰克打听的主要是黛安·汉森工作和生活方面的情报。
告别艾琳并离开法院，芬奇带着杰克来到了WB大街150号，一番七拐八绕之后，两人走进一条阴暗小巷。
杰克抬头看了眼周围，发现这里应该是通往这栋大型建筑的后门位置，只是眼前这栋上了些年头的建筑下面几层都已经被完全封闭，连玻璃窗都被完全堵死，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用途。
里瑟已经提前等在了这里，见到两人之后向芬奇递出一个优盘，“按照你要的要求，我在黛安·汉森家中电脑里上传你给的病毒，不过你确定不需要在她公寓里放几个针孔相机吗？”
芬奇摇摇头，“没那个必要，她是个工作狂，每天除了睡觉很少在家，周末的时间也几乎都待在办公室。
等她今晚将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带回家连上网络，我就能通过这些电子产品追踪她的一举一动。”
“那我们来这个鬼地方又是为了做什么？”里瑟视线扫过阴暗潮湿的小巷，没有任何发现。
“这里是西方文明日益衰落的缩写。”芬奇一瘸一拐的走向一道严实的铁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年代感十足的大号钥匙捅进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