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所有幻影炸裂。
光桥重新稳固。
“陆旭！”陆旭大喊，紧随其后冲上。
可他刚踏上桥面，脚下一沉，整个人跌入漆黑——
他站在一片血红的街道上。
远处，火光冲天。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废墟中奔跑。
“妈妈……”陆旭嘴唇颤抖。
那是十年前，系统第一次启动清剿模式。
他记得自己接到命令：“清除异常数据携带者，格杀勿论。”
他执行了。
那个女人，是他同村的邻居，曾在他饿得快死时，给他一碗米汤。
他亲手杀了她，还有她怀里的孩子。
“不……不是我！”陆旭抱住头，“是系统控制了我！”
可记忆中，他的嘴角带着笑，手中的枪稳得可怕。
“你享受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另一个陆旭，穿着干净的黑色军装，眼神冰冷。
“你喜欢那种感觉。看着生命在你手中熄灭。系统只是给了你一个理由。”
“放屁！”陆旭怒吼，“我不是疯子！”
“那你为什么不停手？”另一个他冷笑，“为什么连杀三十七人？一个都不少？”
陆旭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抠进地面。
“我……我想活着……”
“那就承认。”黑衣陆旭逼近，“承认你就是个怪物。然后……用这份力量，做更大的事。”
“滚……滚啊！”陆旭嘶吼，忽然抬头，眼中闪过猩红，“我确实是个怪物！所以我现在要杀的，就是你！”
他猛地扑上，与另一个自己撕打在一起，拳拳到肉，血花四溅。
最终，黑衣陆旭在他拳下化作数据碎片.
第1083章轮到我了
光桥再度亮起。
陆旭浑身颤抖地爬起来，继续向前。
林小七站在裂缝边缘，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轻笑一声。
“轮到我了。”
她踏入光桥，瞬间，四周化作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赌场。
她穿着红裙，坐在赌桌中央，手中把玩着一枚数据骰子。
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自己，眼神清澈，扎着马尾辫。
“小七，回家吧。”少女说，“妈在等你。”.
林小七冷笑：“家？那地方早就被系统炸平了。”
“可你还记得吗？”少女轻声问，“你说过，想当一名医生，救很多人。”
“那是傻话。”林小七扔出骰子，六面皆为火焰，“现在的我，烧了所有规则。”
“可你烧掉了自己。”少女站起来，眼中含泪，“你忘了她的名字，忘了她的声音，忘了她最后一句话——‘小七，活下去’。”
林小七瞳孔剧烈收缩。
火焰在她周身狂舞，几乎要将整座幻境焚毁。
“我不需要回忆！”她尖声喊，“回忆只会让人软弱！”
“那你为什么，每晚都在梦里哭？”少女轻问。
林小七僵住。
火焰缓缓熄灭。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我恨她。”她声音沙哑，“我恨她为什么要当实验体！为什么要把我也牵扯进来！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不让我亲手报仇！”
少女缓缓走近，轻轻抱住她。
“可你还是活下来了。”她耳语，“为了她，也为了你自己。”
林小七闭上眼，泪水滑落。
下一秒，她猛然睁眼，一拳轰向少女头颅。
“我不需要怜悯！”
少女在数据中消散，化作一缕光，融入她体内。
她嘴角扬起，带着血的笑意：“但我可以……用这份恨，烧穿天穹。”
她迈步向前，踏上最后的光桥。
战甲静静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该你了。”它对最后的陆旭说。
陆旭喘着粗气，刚刚爬回光桥尽头。
“你说什么？”
战甲凝视他：“你还没通过镜像战场。真正的你，还在后面。”
陆旭一愣。
忽然，身后光桥崩塌，黑渊涌动，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他。
但又不是他。
全身覆盖着漆黑战甲，双眼空洞，手中提着一具具熟悉尸体——陆旭、沈言、林小七、战甲……甚至还有他自己。
“你终于来了。”黑甲陆旭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我等你很久了。”
陆旭后退一步：“你……是谁？”
“我是你放弃的部分。”黑甲低语，“是你杀死的所有人，是你的悔恨，是你的软弱，是你不敢面对的真相。”
“去你妈的！”陆旭怒吼，“我不需要你！”
“可你离不开我。”黑甲陆旭抬起手，一具尸体缓缓升起——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你杀了她。”黑甲说，“你每晚梦见她，是因为你心里知道——你本可以违抗命令。”
“你本可以违抗命令。”黑甲陆旭的声音像铁锈刮过骨髓，“但你没有。你选择了活。”.
第1084章自欺欺人的懦夫
“闭嘴！”陆旭一拳砸向虚空，可拳头在距离对方脸庞一寸处被无形屏障挡住，反震得指节崩裂，“我不是你！我不是那个只会杀戮的畜生！”
“那你是什么？”黑甲缓缓逼近，脚踩在光桥残片上，每一步都响起灵魂撕裂的嗡鸣，“逃兵？救赎者？还是……自欺欺人的懦夫？”
陆旭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滑落：“我……我杀了她，因为我必须活下去！如果我不执行命令，下一个死的就是我！系统会抹掉我，像擦掉一行代码！”
“所以你用她的命，换你的命。”黑甲抬起女人的尸体，轻轻放在赌桌——那正是林小七刚刚焚毁的幻境残影，“你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可你享受了权力，享受了力量，享受了别人对你恐惧的眼神。”
陆旭猛地抬头，眼中血丝炸裂：“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想这样？！我每天都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接那条指令……如果我冲上去抱住她……如果我替她挡下那一枪——”
“可你没有。”黑甲轻笑，“你站得笔直，开枪，报告，升职。你甚至为‘高效清除’获得了勋章。”
陆旭踉跄后退，脚跟已悬在深渊边缘。
“我不需要你来审判我。”他嘶哑道，“我已经判了自己一万次。”
“那就杀死我。”黑甲缓缓摘下头盔.
面具之下，是满脸泪痕的陆旭——年轻的，颤抖的，眼中有光的。
“杀死这个还知道痛的自己。”他低声说，“成为真正的‘完成体’。像系统希望的那样，彻底杀死良心，只留下杀戮的本能。”
风，忽然停了。
黑渊深处传来低语，仿佛亿万被囚禁的灵魂在齐声呼唤。
陆旭看着那张脸，那双眼睛里的光，像极了十年前，他第一次在实验室醒来时，看见镜中那个还不懂恐惧的少年。
“……我错了。”他忽然跪下，额头触地，“我不该开枪。我不该活着。我不该……忘了她的名字。”
黑甲怔住。
“我记得。”陆旭抬起头，泪水混着血流下，“她叫……阿兰。她儿子叫……念念。她说，念念长大想当飞行员，去看看云上面有没有神。”
他缓缓站起，手不再抖。
“你说我是怪物？对，我是。可怪物也能撕碎神明。”他盯着黑甲，“而你……你不是我。你是系统想让我变成的样子——没有心，没有梦，只有服从和杀戮的机器。”
黑甲猛然暴退，低吼：“你无法摆脱我！我是你的影子！你的真相！”
“那我就连影子一起烧了！”陆旭双臂张开，体内数据核心轰然过载，赤红光芒自五脏六腑炸出，“老子宁可疯，也不做你们的狗！”
轰——！
光桥在他们之间炸成千万碎片，狂暴的数据风暴席卷黑渊，仿佛连封印本身都在震颤。
两道身影在风暴中对冲，拳对拳，骨碎声清晰可闻。
“你逃不掉！”黑甲怒吼，一拳贯穿陆旭胸口，“你会回来的！你终将回到这里，跪在自己面前，承认你一无所有！”.
第1085章撕了那扇门
陆旭咳出大口数据血浆，却咧嘴笑了。
他反手抓住黑甲的手臂，将它拉近，额头重重撞上对方眉心。
“那又怎样？”他嘶吼，“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要拿这空手，撕了那扇门！”
轰！！
黑甲陆旭在数据风暴中寸寸崩解，最后化作一道黑影，钻入陆旭左眼。
陆旭身体一僵，左眼瞬间转为纯黑，如墨汁滴入清水，缓缓扩散。
他喘息着，站在断裂的光桥尽头，前方，是一扇巨大到无法仰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