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神经索寸寸断裂，黑雾如退潮般消散。
小碗从舱口倒飞而出，被沈言死死接住。
“操！差点以为你变植物人了！”沈言拍她脸，“醒醒！船要炸了！”
“没死。”小碗咳出一口血，却笑，“老子连妈都不认，阎王敢收我？”
清儿冲过来，一把扶住她：“系统怎么样？”
“改了。”小碗抹了把嘴角，“从今往后，没人会被强制‘甜化’。想留下的，有庇护所；想醒的，有解药。但——”她冷笑，“谁再敢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抽人脑子，姐就一斧劈了他祖宗十八代！”
陆旭忽然大喊：“快看天上！”
众人抬头——
原本乌云密布的夜空，竟浮现出一行由星辰般光点组成的文字：
【痛者自知，醒者自由。——林晚照号新生协议启动】
紧接着，无数光点从船体升腾而起，像萤火虫飞向夜空。每一颗光点里，都藏着一段被封存的记忆、一声未曾流出的泪、一次没能喊出的“不”。
孩子们站在甲板上，仰头望着，有人哭了，有人笑了，也有人第一次伸出手，接住那一缕属于自己的光。
小糖靠着小碗，轻声问：“姐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南太平洋。”小碗望向远方，“还有一口锅，在等我们掀。”
沈言咧嘴：“那还不赶紧走？老子可不想在这儿喝海水过年！”
清儿忽然开口：“可我们没船。”
陆旭晃了晃终端，笑出一口白牙：“现在有了。”.
第1185章谁也不许再玩命
他点开屏幕，一幅全息地图展开——深海之下，一座巨大阴影静静悬浮，外形与林晚照号相似，却更庞大、更古老。
坐标旁浮现出一行小字：
【“朝歌号”已激活，等待船长认证。】
风再次吹起，带着暖意。
小碗牵起小糖的手，一步步走向残骸尽头。
沈言扛起斧头，骂骂咧咧跟上：“喂！说好下顿吃火锅，谁也不许再玩命啊！”
清儿轻笑一声，刀归鞘，身影掠向远方。
陆旭收起终端，最后看了眼天空消散的文字，低声说：
“妈，这次……我们自己选。”
小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沉没的林晚照号，小声说：.
“姐姐，你说……下一艘船上，会不会也有个像我一样的声音，在等着被听见？”
“也许吧。”小碗仰头，海风钻进她乱糟糟的短发里，吹得眼角微湿，“但这次，不会再让她等二十年。”
“那要是……她不敢说话呢？”小糖低头踢着脚下一块剥落的金属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那就骂醒她。”小碗咧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踢她屁股，揪她耳朵，往她脑袋里塞一整包辣条——总有一款能让她炸出来。”
沈言翻白眼：“你这哪是救世主，你是幼儿园暴龙。”
“暴龙怎么了？”小碗回头瞪他，“没有暴龙，谁给这群小崽子撕开铁笼子？温柔细语等她们自己醒？等个屁！等来的全是糖衣裹着的骨头！”
清儿忽然从高处跃下，刀鞘轻轻一挑，将沈言肩上的斧头挑飞，旋了一圈，稳稳落回自己手中。
“你的斧头，太躁。”她眯眼，“下一艘船，不能靠砸。”
“不砸？”小碗冷笑，“那你跟我说说，怎么对付一口把自己焊死在人性命上的锅？讲道理？写请愿书？还是跪下来求它大发慈悲？”
“不是砸，也不是跪。”陆旭走上前，终端投影在空中拉出一段波形图，“是‘共振’。”
他指尖一划，波形猛然炸开，化作千万细碎数据流。
“林晚照号之所以能被改，是因为有‘痛’的积累，有‘不’的累积——它内部早就裂了，我们只是踹了一脚。但朝歌号不一样……它从建成那天起，就没让人醒过。”
“什么意思？”沈言皱眉。
“意思是——”陆旭眼神渐冷，“它不靠甜梦控制人，它让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该醒’。它把‘痛苦’直接改写成了‘幸福’的代码，把‘挣扎’翻译成‘感恩’。你就算拿着斧头站它脑门上，它都会对你笑：‘谢谢你为系统稳定做出的贡献’。”
空气一沉。
小糖小声说：“就像……梦里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所以要有人先进去。”清儿将斧头抛回沈言，“不是破坏者，是‘异响’。一个不该存在的频率，一段无法被翻译的痛。”
“谁去？”沈言问。
所有人都看向小碗。
小碗却没看他们，而是低头看着小糖：“你怕吗？”.
第1186章错误代码
小糖摇头：“只要姐姐在信号里，我就敢说话。”.
“不是你。”小碗伸手，轻轻揉乱她头顶的软发，“是我。”
“你刚从母灶里爬出来！”沈言一把抓住她肩膀，“你脑波还没稳定，再接入未知系统，搞不好真成植物人了！”
“所以我才合适。”小碗咧嘴，“我脑子里全是‘错误代码’——不听话的情绪，不该记得的记忆，砍妈的斧头，咬糖的牙。朝歌号的系统？它见了我，轻则死机，重则当场格式化！”
“可万一你出不来呢？”清儿声音低，“信号断了，意识沉了，我们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小碗笑了，笑得像个欠揍的混混。
“那你们就把我当病毒处理啊。”她眨了眨眼，“找到我的信号，复制，粘贴，群发到它每一条主干线上——让全船都知道，有个疯婆子在骂他们：‘醒醒！你们他妈的不是程序！’”
陆旭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你真是……疯得让人想赌。”
“赌？”小碗一掌拍在他肩上，“这不是赌。这是‘复仇’。”
她转身，望着沉入海面最后一角的林晚照号，声音渐沉：
“那些被吃掉的哭声，被抹掉的记忆，被当成故障删掉的‘我’……我一个都不认，但我全都记着。现在，轮到我去掀别人的锅了。”
风大了些，掀动她破烂的衣角，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旗。
小糖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糖——乳白色，裹着薄薄锡纸，像是从废墟里翻出来的旧物。
“姐姐，这个……是mama留给我的。”她轻声说，“她说，这颗糖，从来不是让人忘记痛的……而是提醒你，你曾经痛过，却还活着。”
小碗盯着那颗糖，久久不语。
然后，她伸手接过，咬在嘴里。
没有融化。
没有甜味。
只有一股铁锈般的腥，在舌尖缓缓漫开。
“操。”她吐了口气，笑出声来，“这他妈是血块压的吧？”
“可你吃了。”小糖望着她，眼睛亮亮的。
“当然。”小碗捏了捏她脸，“姐就是这种傻逼——明知道是坑，也得跳进去看看底下有没有光。”
陆旭调出全息界面，手指一划：
“朝歌号，深度：8273米。外部防御：量子迷锁。内部结构：未知。接入方式——仅支持神经直连，单向信号。”
“单向？”清儿皱眉。
“意思是……”沈言低声，“进去的人，我们可能救不出来。”
“谁说要你们救？”小碗已走向船边那台残存的神经桥接舱，一脚踩上操作台，“我是去闹事的，又不是去求生的。”
她回头，扫视众人，眼神如刀：
“等我信号。一旦我开始‘痛’，立刻启动数据捕捉——把我的神经波，转成全频广播。”
“你要把自己变成……噪音？”陆旭瞪大眼。
“对。”小碗咧嘴，“让朝歌号听听，什么叫真正的‘不和谐音’。”
舱门闭合，蓝光亮起。
小糖贴在玻璃外，手掌轻轻按上。
“姐姐……我在外面等你。”.
第1187章老子的幸福
小碗隔着玻璃，对她做了个口型：
“哭也没用，姐非去不可。”.
连接启动，数据流涌入。
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一个机械音，温柔得令人作呕：
【欢迎回家，船员编号：LW-001。您已进入‘永恒安宁系统’。请放松，幸福即将开始。】
“幸福你奶奶！”小碗在意识中怒吼，“老子的幸福——是亲手掀翻你们这群骗子的锅！”
信号骤断。
桥接舱蓝光熄灭。
死寂。
三秒。
五秒。
十秒。
就在沈言要砸开舱门时——
“滴。”
一声轻响。
终端屏幕忽然闪出一行字，血红色，像是从某个深渊里硬挤出来的：
【我进来了。】
紧接着，第二行：
【这地方……甜得发臭。】
陆旭猛地抬头，声音发颤：
“准备广播——‘暴龙’开始狩猎了。”